有的时候我不知道在做什么
有的时候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曾经为了理想去苦苦追求
也曾经为了生活去努力拼搏
不知为何
我迷失了自我
生活没有方向
我要自由
——木棉《我要自由》
顾颦薇买菜回来的时候,公寓外有个人影在眼前晃了一下,她觉得有些眼熟,后来她便忘了。
为了所爱的人奋斗,干物女爬出了钢筋混凝土的立体空间。她积极地投入寻找工作的洪流中。在人才市场不是寻金子的地儿,大浪淘沙,淘完沙子,依然是沙子,她没发现什么可心的工作,四周的人群黑压压地,野蛮地相互挤压践踏,浑浊的气息令人缺氧。
招聘单位的人员麻木地收着简历,奋勇地投了几个单位,她便逃到了一角,寻找东侧出口的时候,不经意扫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与早先出现在小区的人影合二为一。
那人穿了件皮夹克,吊儿郎当地站着,身畔还放着一个旅行背包,他狠狠吸了口烟后,扛了他的吉他挤了出去。
小顾同志猫腰跟过,在马路的天桥上,发现他站定,开始弹唱: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就象飞翔在辽阔天空
就象穿行在无边的旷野
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
……
此人声音高亢,只不过站错了地儿,这里是觅食者的必经之地,除了冷漠的一瞥外,没人投下硬币或是抱以掌声。
城管来人,小贩如过街老鼠,四处奔逃。他冷眼骂了两句,扛着家当又转入了几十米外的一处地下通道,开始引吭高歌,那边一个乞丐跑来,说他占了同伴的地界儿,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后这位大仙儿悲哀地挪到了一个昏暗的角落。
人生最悲惨的事莫过于此,他于是更为激越地弹唱。小顾同志现身眼前的时候,他的手停在弦上,琴弦发出几声悲鸣。他冷脸,为了给自己提气,手指颇有力地弹了一个高音,眼睛越过她,极其傲慢地抬高了下巴,白了她一眼,又继续唱了起来。
此间小顾同志买了对面一个大妈的烤红薯,开始没人性地大快朵颐,她还吹了口哨摇头晃脑了两下。
“大娘,你那烤好的我全要了!”男人似有不平,掏出二十元,那边的大娘忙亲自取了钱。
“唱累了吧?吃饱了,您可劲地唱,瞧见没,那边还一阵儿要了十来元呢!”大娘好心地说。
男人哭笑不得,小顾同志闻言嘿嘿直乐,她夸着大娘的红薯烤地好,戴上手套,大摇大摆地走了。
小顾同志走后,彭子觉得他现今是走了麦城,什么恶心的事都能遇到。想起那管他的领导官僚屁股一扭一扭的模样,他就有想k人的冲动。他不过说了几句实话而已,社会工作嘛,要注重实效,天天抄一些领导讲话,写一些无病呻吟的文章,表忠心发感想,老百姓的事没干几件。
民政部门的领导来调研,旁人都吹嘘着社会工作的高尚和难度,对问题则蜻蜓点水地略过,他直言说出心中想法,领导的脸色那个难看,下来还要他端正态度,注重团队精神,不要搞个人主义。这跟团队不团队没有什么关系,不是要大家畅所欲言吗?他一颗红心,只想做些实际的事而已。
要不说朋友都说他不懂社会呢,大恩说当人家要你畅所欲言的时候,不管如何,随大流,人家说什么你就跟风走就行了,问题浅尝辄止,活一辈子也解决不完不是?一个小老百姓,管那么多干嘛?
彭子觉得憋屈死了,他发觉这类人他不喜欢,很不喜欢,他心中还澎湃着激情,他不想变成一个空心人。
他辞了工作,告别了福利院、社区内喜欢他的大叔大妈,他渴望着自由,他不想摧残自己的心灵,他没什么大志向,但他要一颗能跳动的心。这样的人一般会颠沛流离,连个老婆也娶不到。他姨夫闻言他辞了职,骂他好逸恶劳,大事干不成,小事不想干。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彭子当日坐上了火车。他来到了林簌郴的城市,他可没想给林sun添麻烦,他若想找个酒吧唱歌根本不成问题,只是那里太疯,音乐是高雅的,在黄毛怪、***、小太妹的氛围下生长的音乐大多很畸形,他已过了歌咏残缺、愤世嫉俗的年龄,生活那样不经意的奔流而过,他心中依旧是一条宽广的大河。
本想着找到活再去见林sun,顾颦薇可不是省油的灯,她怎能不把自己落魄的惨状向林sun渲染呢?
这地方的房租很贵,若短期找不到活儿,他别说租房了,生计都成问题,暗自思量,将红薯给了一个要饭的孩子,在林sun来寻他之前,他还是主动现身为妙。
他敲门,听到了葵丫的吠叫,一如他最初的预料,见小顾同志开了门,没理会她可恶的表情,彭子大喇喇地越过她,将背包和吉他扔在了地上。
“林sun呢?打电话也没人接!”他发觉这房子的风格变化不少,轻易地看到小顾同志的内衣挂在外面的晾衣架上,他本以为林sun把她彻底了扔了,如今看来,林sun吃了回头草!他也说不清林sun是好马还是劣马,摊上女人,男人比驴还可悲。
“他去美国了!”小顾同志关门,坐在桌前,支着下巴等待着这位老兄的下文。
“得多久啊?”彭子坐下,到底是林sun,红太阳照到美国去了,他替他高兴,当然他也没指望顾颦薇待见自己,拿起杯子自己去倒水。
“大概好几个月吧!喂!住手,用那个玻璃杯,这个你不能用!”小顾同志抢过那只情侣杯,满脸地不高兴。
“呦,我说,你俩谁是羊,谁是狼啊?”彭子瞅着那杯子,嘴上损了过去。
“我是狼,而且是标准的大灰狼!”小顾同志眼皮一抬,眨巴着眼睛,目光挑衅地看过。
“我得在这里住一阵子,找到活儿就走!”彭子别过眼睛,这样可以掩饰心中的尴尬。
“不行!”小顾闻言第一个反应便是摇头。
“嘿,搞清楚,我可是林sun的铁哥们儿,哥俩混的时候还没你呢!”彭子觉得这儿根本没这臭丫头说话的地儿。
“现在我比较重要!”小顾同志对此深信不疑。
“兄弟如手足,女人是衣服!打电话给林sun,我就不信了?”彭子觉得她自我感觉未免太好了些。
“美国长途贵,都是他打回来,那边我也不知道号!”小顾摆手。
“那我就给美丽大姐打电话,这地儿我住定了!”说着,彭子拿出手机开始找号。
“喂!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一个大男人混成这种地步,好意思寻找外援吗?”
“谁不懂事了?我又不是要在这里赖一辈子!”彭子的脸一沉到底。
“我如今也在家待业,你又来了,林sun就算收入好点,可也是不小的负担,我一个女的都觉得可耻呢?而你是个男人!再说,一男一女住着,多不好啊?”小顾同志分析着种种弊端。
“我又没说白吃白住,你还知道这不好啊?早干嘛去了,你看看你都恬不知耻地将家当都搬来了,我无非是放个箱子,有个两只脚能站的地儿就心满意足了,你还跟我辩驳黑白。再说,你一个失业女青年,给谁上人生教育课呢?”彭子当即拍了桌子。
“谁失业啊?你若不将我绑来,我能落到今日……”小顾同志觉得寄人篱下那词和她目前温馨的生活实在不搭调,一时呛在当场。
“今日什么啊?你呀,也就是我们林sun品德好,五讲四美三热爱,看你可怜,没将你赶出去,要是其他男人,你早得流落街头了!”彭子奚落道。
“我跟你也说不来,你要住可以,不过先把房租交了!”小顾同志伸出手来。
“顾颦薇,你交了吗?”彭子敲着桌子凑近了问。
“交就交,你也知道这里房租贵,一月得三千,我这就掏!”小顾同志去房间翻出一信封,那是林簌郴走时留给她的零花钱,嘻嘻,零花钱,里面有一万现金,还有一张他的银行卡。她想着等林簌郴回来,他们用这笔钱去拍个婚纱照,其他的这里都有,不必特别准备什么了。
她抽出三千原样放好,那边彭子手头儿钱不够,他银行卡里还有点积蓄,那是他在非常情况下才可动用的资金,等林sun回来,这女人就得乖乖把钱还给自己,想到此他马上又挺直了腰杆。
“还少五百呢?”小顾同志数了数,眯眼发狠。
“你住的房间大,应该比我多交些房租,今天你听我唱歌半天,连门票钱都没给呢?”彭子死皮赖脸地说。
“你怎么不说你这边还有电视、冰箱、浴室呢?你那歌能把人唱病了,不管你要诊费就不错了,那歌就自娱吧,给世界留点宁静!”顾颦薇瞪眼。
“交也行,我得住那边去!”彭子作势要进,小顾同志唤过葵丫守住了门。
“你一个男人欺负一个女人,你……你真可以!”小顾同志收了他的钱,噘嘴进了房间,林簌郴,你的好朋友欺负你老婆,哼!她发泄积怨,心里知道大多是来源于对林簌郴的想念,她觉得要走那么那么长的时间,这让她小脸黯然。
彭子终于解决了眼前的难题,他吃饱喝足,沐浴更衣,躺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一会儿顾颦薇出来,扔给她一张住户须知,上面事无巨细,什么洗澡的时间,冰箱的使用,垃圾的清理……,彭子扫了几眼,团了个团扔进了烟灰缸。
寄人篱下得看谁?顾颦薇不知道他可是林家公认的干儿子,顾颦薇想给他脸色,还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