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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有理难清

竹园——

天气已逐渐开始转暖,快要入春了。那略带一些暖意的阳光照着满园翠绿挺拔的瘦竹,不禁给人一种春天已经来临的错觉。

苏毓秀身着一件太师青的缠枝莲斜襟短夹袄和一条番莲绿缎百褶夹裙,外面再罩一袭月白纱地起浅绿绒竹叶的轻薄软纱袍。那纱轻薄柔软,即便是在衣着臃肿的冬天,也别有一番飘逸的情趣。

她环顾四周一圈,尽情地欣赏那一片姿态优美的绿竹和奇形百怪的假山,嘴角不受控制地勾勒出笑痕。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一口气,只觉得这满园的清新空气竟蕴涵着竹叶的芬芳气味。她再次确认自己来对了。

在这里,总好过留在房里同大哥大眼瞪小眼。……这么想,应该没错吧?她不太确定地暗忖。一旦产生这种犹豫迟疑的心思,其结果也只能是越想越烦,苏毓秀当然不能例外。

最终,她用力地甩甩头,明智地选择不再去想。可睁开眼睛后,她的表情却丕变,眸中流露异色。

看了一下身边的悦己,她很快地恢复正常,突兀地说:“悦己,我要吃酸梅,你快给我拿去。”

悦己瞧瞧刚放下的那尾筝,流露出不太甘愿的表情,轻轻咕哝道:“要吃什么,也不早说”

苏毓秀明明听到了她的叨念,却故意不解地问:“悦己,你说什么?”

“不,不,我没说什么。”悦己笑得有些牵强地否认,“我是、我是想,小姐突然想吃酸梅,是不是,是不是……”她支支吾吾地一时接不下话,好不容易灵光一闪,便大叫道,“是不是怀孕了?”怀孕的人喜欢吃酸的,嗯,她这话没说错。只是好像还有点不对劲,是什么地方呢?

苏毓秀的嘴角微微地抽搐一下,她冷冷地看着悦己,不语。

因为她直接清冷的目光,悦己很快地投降,道:“好了,好了,小姐,我知道我的笑话很无聊啦。”她努努嘴,笑容是少见的僵硬。哎,谁叫她明知道小姐和连少爷没圆房,还说出那番话,真是蠢得自己往刀口上撞。悦己懊恼地敲敲自己,选择领命而去。

待悦己的身影渐渐消失后,苏毓秀用一种更锐利的视线看向右斜方,平日里软软的音调变得硬朗起来:“那边的姑娘,请出来吧。”

话落后,仍是一片宁静,唯有一阵冷风吹过,几片竹叶翻滚着卷落。

此外,什么反应也没有。

但苏毓秀并不急躁,也不难堪,她叹口气,淡淡道:“姑娘,你确实躲得很完美,但是你没发现阳光早就出卖了你吗?”这么明显的影子映在地上,她想当作没看到也不行。而且,从那体型来判断,她以为来人是个姑娘。

这回总算有了动静。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脸蒙黑巾的女子出现,最耸动的是她的左手握着一把剑鞘精致秀气的长剑。虽然剑未出鞘,却已够程度吓到苏毓秀了。

虽然在举止神情上,她仍表现得沉稳镇定,但心中早已慌成一片。因为出现的并不是她预想中的人,她以为不是大嫂温水柔,就是管事杜若霖,谁知两者皆非,来者居然是个不速之客。她很庆幸她遣开了悦己,要是她在,恐怕会做出一些令人心痛的傻事。

幸好!只是她也该想个脱身的办法才行。

“这位姑娘,不知莅临风驰堡有何指教?”她努力地维持平常的姿态,力图不引起陌生人的警戒。

“没什么指教。”那蒙面女人抬手用剑柄指向她,冷冷道,“只想请司徒夫人你跟我走一趟。”

司徒夫人?苏毓秀的心微微一颤,放心了几分,“姑娘,我想你认错人了,我并不是司徒夫人。”

她的解释却换来陌生女人冷漠的哼声,她显然并不相信苏毓秀的言辞,“你别想骗我!我调查过,司徒胤的妻子长得柔弱可人,最喜欢穿青色的衣服,而且她每日都会来竹园散步。不是你还有谁?”

这下,苏毓秀全明白了。女人真正想找的不是自己,也不是大嫂,而是大伯司徒胤。她大概是想用大嫂来逼大伯就范吧。而自己偏偏这么倒霉,长得柔弱,穿了青衣,又那么巧地来了竹园,似乎无论再怎么解释,对方也不会相信了。

但此时的情况,除了解释,她也别无选择。苏毓秀叹口气,道:“姑娘,我真的不是司徒夫人,我夫家姓连。”明知无用,她也唯有试试看了。

“你是连夫人?”女人讥诮的笑声传来,“司徒夫人,你说谎也不打打草稿吗?谁都知道连二夫人娇蛮任性,高傲冷漠,你这个样子像吗?”

娇蛮任性,高傲冷漠?苏毓秀忍不住睁大眼睛,她什么时候变成那个德性了?果实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流言的力量真可怕,看来她是有理说不清了。短短一天,就尝到两次有苦说不出的滋味,她今天的运气太背了。

“司徒夫人,我劝你别想在这里拖延时间。聪明的,还是乖乖跟我走吧,免得受皮肉之苦。”黑衣女人似乎开始不耐烦了,冷冷说道。

既然话都说到这分上了,苏毓秀也不想再同她争些什么,她淡然一笑,道:“姑娘,很抱歉,我不能跟你走。”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不客气了。”女人的瞳孔微微一缩,右手的食指、中指并拢,朝苏毓秀的麻穴点来。许是因为过于自信,许是因为看轻苏毓秀,她的势头来得并不太快,所以苏毓秀身形只是稍稍一偏,便躲开了攻势。女人不敢置信地看看左手,以为只是个巧合,她提气一跃,再次向苏毓秀的颈窝袭来。

苏毓秀也不慌,身形又是稍稍向右一移,很微妙、也很凑巧地躲开了女人的手指。

女人看看自己的手,她从不相信这世上有所谓的巧合,所以答案只有一个。她冷笑一声,收“指”成“拳”,道:“看来我低估你了,没想到司徒夫人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她说着抽出了握在左手的三尺长剑,手腕一转,那凌厉的剑气直指苏毓秀。

看着那冒着寒光的银色长剑,苏毓秀难免跟着心寒起来,她忍不住再次解释:“姑娘,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她知道是白费唇舌,可是现在她能做的也只有抱着那仅仅一成的希望。

果然,那女人只是冷哼一声,给予的回应是以更迅猛、更敏捷的姿势将剑直直地送出……而苏毓秀也唯有选择——躲避。

不躲,难道把自己往虎口送不成?

于是,两人在竹林与假山间玩起躲猫猫来。一个逃,一个追,逃的人不想做阶下之囚,所以不能停;追的人不想认输放弃,所以不愿停。

见这僵局大有长久持续的趋势,黑衣女人略微烦躁起来,喝道:“温水柔,你想躲到什么时候,有本事就正面和我较量。”话语间,她又劈出凌厉刁钻的一剑,“刷!”

这一剑又被苏毓秀险险地避开。她收惊似的拍拍胸口,心中无奈至极:哎,倘若她真是个高手,她又怎会让自己处于如此被动的局面呢?事实是,她真的是不懂武功啊!要说会那么一点,也只是现在使的三脚猫工夫。

女人将苏毓秀拍胸的动作看作一种对自己的轻视,她恼怒地一咬牙,手腕挥动。只见一道白光划过,剑速达到最高点。而苏毓秀也因此躲得更险,两人仿佛比拼耐力似的在林间穿梭、回旋。那身法之快到了只见影不见形的地步。

可即使如此,僵局也没有打破。直至半炷香后,园外突然传来两个男人低低交谈的声音,再是竹叶摩擦衣服的簌簌声,最后是某个男人焦虑担忧的呼声:“毓秀!”

只这短短的一声,形势发生了质的变化。

因那呼声,苏毓秀的身形微微一窒。高手过招,瞬息千变,虽只是这一眨眼的工夫,已让别人有了可趁之机。

其结果是,一把冰冷坚硬的铁剑无情地架在了苏毓秀的脖子上。苏毓秀只觉得脖子上一凉,反射性地想要躲避,却被人按了回去。然后女人冰冷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不要动,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苏毓秀从不自认是什么威武不能屈的英雄豪杰,当然不会逞强地做什么反抗。她乖乖地一动不动,看着来人,无辜地叫道:“大哥。”

来者共有二人,除了连云,还有任飞扬。

看着苏毓秀脖子上的长剑,连云的凤目一眯,眸中迅速地闪过一道异光。他没有发怒,反而笑了,道:“姑娘,可否放了在下的妻子?”他的笑容温馨亲和,衬着那俊美非凡的容颜以及睿智深邃的双眸,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美丽脱俗,宛如谪仙下凡,浑身洋溢着一股飘渺绝世的仙气。

他罕见的俊美让女人的气息在一瞬间阻断,她的神情呆滞了一下,痴痴问道:“你、你又是谁?”虽然她试图将语气强硬,但旁人一听还是能明显发现她的气势弱了不少。

“在下连云。”连云简单明了地报上姓名。

“连云?”黑衣女子喃喃地念道,初时语气有些痴迷,但马上褪去。她眸中闪过羞恼之色,愤怒地吼道:“你们还想骗我?谁不知道连二爷长了一脸大胡子,形容粗犷,怎么,怎么会是你这样、这样……”

正当她支吾着说不下去时,苏毓秀抓住她分心的时机往她腕上轻抹了一下。然后,只听“当”的一声,长剑直直地落在了地上。苏毓秀也趁着空当,身形一晃,逃离了黑衣女子的控制。她轻快自若地移动身形,只是一闪,便来到连云面前。

“大哥。”她惊慌地扑向连云,没有察觉黑衣女人羞恼地用左手拾起剑,并自她背后刺来。

情况变化之快,让连云身后的司徒胤和任飞扬都来不及反应,他们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当然悲剧并没有发生,连云也不会让它有机会发生。他用右手揽住苏毓秀,身提向右一侧,用左手迎向刺来的冷剑。那左臂划过剑锋,手指轻轻地点在女人的腕上。又是“当”的一声,剑再次落下。

一时间,看着连云臂上的血痕,现场哑然。众人都呆住了,包括行凶者。

幸而任飞扬反应得倒也快,他没有急着探看连云的伤势,反而飞快地上前点向女人的麻穴。

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那女子来不及闪避,唯有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指点上她的肩狎。

任飞扬收回手,好奇地瞅着她脸上的黑巾,猜测起她的长相……

他向来不是一个会为难自己好奇心的人,所以他很快下了一个决定——一把拉下黑衣女人的面巾。

随着他的动作,女人的脸一下字暴露在空气中。她看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容本来还算清秀,只是现在被羞恼扭曲成一张狰狞的面孔。

她怒视着任飞扬,声嘶力竭吼道:“既然是我技不如人,那要杀要剐随你便好了。但我相信像你这种助纣为虐的小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满嘴的咒骂让任飞扬微皱起眉头,这个女人说的是什么鬼话,当他们风驰堡里全是嗜血的大魔头吗?于是,他大爷一个不爽,两指陡地一伸,便又点住了少女的哑穴。

无视于少女狰眉突目的样子,任飞扬装模作样地掏掏耳朵,唉声叹气地说:“这下耳根子总算清净了。”他天生的劣根性促使他习惯地挑拨少女的情绪。

尤其看到少女气得头顶冒烟的样子,他更是觉得通体舒畅了。吊儿郎当地一笑后,任飞扬转身打算离去,可眼角却突然发现少女的右腕上有一道银光。他忍不住驻足,好奇地看过去,那里插了一根银针。他饶有兴味地将它拔出,想到刚才苏毓秀奇怪的一抹,便若有所思地将视线移向她,然后偷偷收起了银针。

这一看,却把他吓了一大跳。只见苏毓秀睁得老大的秀目突兀地淌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而她的眼神呆滞、空洞,仿佛是受到了什么致命的打击以致神魂皆被撷去。他的心禁不住一寒,天,那一剑该不会是划到了什么不该划的地方吧,譬如手筋……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更冷,几乎不敢再想下去。

这时,连云担忧的声音传来:“毓秀,你哭什么啊?我没事的。”

可这话到了任飞扬耳里就成了连云对妻子的安抚,他忍不住拧起双眉,用最快的速度闪到连云身边,焦急地问:“二哥的伤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划破一条小口子而已。”连云回以一个安抚的笑容,无所谓地展示他的伤口。

任飞扬一看,发现果然如他所言只是小事一桩,不禁傻眼了。他不客气地惊呼出口:“既然没事,那小嫂子干吗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的话真的不算夸张,因为此时的苏毓秀确实很不对劲,她紧紧地捏着连云未受伤的右腕,表情由空洞化为悲伤,好像,好像那悲伤中藏着一层深深的自责……

不过,说实话的人是不受欣赏的,所以任飞扬的下场是遭到连云一个飞来的白眼。

“毓秀,你别听飞扬胡说,我真的没事。”连云转头之后又换上一张温文可亲的脸,软语安抚受惊的佳人。

“怎么会没事?”苏毓秀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回过神来,她尖锐地反驳道,“你、你知不知道你……”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毓秀,这不是你的错,别太放在心上。”连云温柔地轻拍她的背。

任飞扬有些讥诮地看着这一幕,摇摇头,感慨:所谓重色轻“弟”,大概如是。

“大哥,我们说的可是你的身体啊,怎能如此轻贱?”苏毓秀很罕见地不接受连云的安抚,厉声道,“你、你……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大哥……”她使劲摇着连云的右腕,用一种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嚷着。

“毓秀,我不是好好的吗?说不说又如何呢?”连云此时宠溺的语气仿佛他面对的是他娇纵的女儿,让他又爱又无可奈何。

“你好好的?哪里好?”苏毓秀惨白着一张脸,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娇弱,“失去了一半功力也叫好。这、这简直是我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她这话不禁令在场另外三人,包括女刺客,都瞠大了眼睛,尤其是任飞扬。他一向自负自己名列四公子之一,但武功也不过高出连云一筹。倘若真如苏毓秀所说,连云此时的功力只有过去的一半,那么他的武功不是太可怕了吗?

当任飞扬还沉湎于那种“瑜亮情结”时,苏毓秀又继续说道:“大哥,你是个习武之人,而武功对于一个武者来说,重若生命。你怎么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呢?”

“毓秀,想开一点,豁达一点难道不好吗?你不是非要我过得要死不活吧?”连云持续着他优雅美丽的笑容,试图迷惑他的“对手”,“毓秀,就算少了一半功力,这四年我不也活得好好的,没病没痛,健康得很。”

“话不是这么说啊,那毕竟是你、是你……”敌不过连云温若晨曦的浅笑,苏毓秀叹口气,不再执着。

虽然连云的话似乎成功地安抚了苏毓秀,可也同时造成了另一个后遗症。不过是两个字“四年”就那么巧地挑起了任飞扬的回忆。四年?多么熟悉的一个数字,难道二哥是在那时……一想到这个可怕的可能性,任飞扬的双目就霍地冒出两簇精光,面色一正。

脸上少了轻慢之色后,就更凸显他此刻的凌厉肃穆,他沉重地问道:“二哥,你的功力该不会是四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踌躇着说不下去,眉头深皱,眸中的光芒也迅急地黯淡下来。

“三弟,你可别在意。”连云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其实也等于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其实这几年,我的功力已经恢复了几成,再过些年应该可以完全恢复。”

所谓:弄巧成拙,大概如是。

他不解释也许没这么糟,可这一说反而令任飞扬心中的梏桎更深。他不禁为先前的想法感到内疚:天哪,二哥是为了他才中的毒,他不但不感恩,居然还小心眼地生出了嫉妒的情绪。他实在是,实在是太丑陋了!

不了解任飞扬此刻的复杂心态,连云只是想尽快化去他脸上的黯然,便拉起苏毓秀的手,道:“三弟,就算我真有什么事,你嫂子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凭她的本事,我看不用三五天,我就能恢复功力。”

“大哥,你别把我说得这么神,徒让飞扬笑话。”苏毓秀不依地**来,语锋很快又是一转,道,“飞扬,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让大哥没事的。”

她自信的模样不禁让任飞扬若有所悟地挑挑眉,原来他这个小嫂子还真有一套。

连云将他的表情误解,唯恐他有所怀疑,便不放心地补充:“飞扬,我是说真的,毓秀因为小时候身子不好,便开始习医。虽然起初是为了自医,但后来也算小有成就。”他的神情显得与有荣焉,“在杭州,她可是一个有名的神医,有很多富家太太和小姐喜欢找她医治……”

“不,二哥,你不用再解释了,这点我相信。”负面情绪后,任飞扬开始放松心情,挂着常见的淡笑,道,“我刚才就猜想小嫂子是个学医的。”他说着,手指微微一动,一枚银针便神奇地出现在那拇指与食指的指腹间,“这个,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看着他耍戏法般的举动,苏毓秀有趣地微侧螓首,唇畔跃上一朵小小的、怦然的笑花。

她的笑容是羞涩中带点明媚,但任飞扬却觉得不自在,因为她只是笑,只是笑,笑得唇角,眼角,眉角都透着藏不住的璀璨,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见此,连云知道她的**病又犯了,他轻咳一声,接过那枚银针,歉然道:“三弟,多谢了。”

这一刻,就算任飞扬再迟钝,也联想到苏毓秀的洁癖和厌男症了。毕竟他好歹也曾和她经历过一次长达一个多月的旅行。对于她的避讳,也有所了解。

见气氛尴尬起来,连云赶忙又说:“三弟,我和毓秀先回云苑了,这女刺客就交由你处理了。”

任飞扬点头。

又是云苑,卧房内——

苏毓秀仔细地替连云包扎好伤口后,一声不吭地收拾起药箱来。从回来到现在,除了必要的交代外,她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于是房间内的气氛便是无可避免的静谧,沉闷,压抑……

受困于苏毓秀所制造的气氛,连云不禁幽幽叹息,率先投降:“毓秀,你别不说话,大哥送你一件礼物可好?”

她仍是不语。

“你看看这个。”连云坚持不懈,忙拿出藏在被子下,本想给她一个惊喜的礼物,“你一定喜欢。”

苏毓秀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支千年人参。他刚才跟飞扬神秘兮兮的,说的就是这个吧。身为一个医者,她应该是很开心;若在之前,她也确实会很开心,可惜现在的她,开心不起来。

见她仍不说话,连云急了,“毓秀,我知道我错了,我跟你认错还不行?”

苏毓秀终于有点反应了,她酷酷地挑挑眉毛,闷闷地说:“哦?说说你错在哪?”

“错在中了毒却一直瞒着你,错在一瞒就瞒了四年,错在重逢后仍然没有告诉你,错在……”连云如数家珍地一一道来。

“错了,错了,你大错特错了。”苏毓秀激动地打断他,浑身颤抖,“错的根本不是你,我为何要怪你?”她说着神情又恍惚起来,眼睛一眨不眨,两行清泪汩汩流下,“其实,真正错的人是我,根本就是我。”话语间,泪滴已经淌过脸颊,淌过下巴,“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看她伤心的模样,连云的表情也随之化作心疼,他温柔地用拇指抚过她白嫩的肌肤,同时也擦去她晶莹的泪水,道:“秀秀,别哭了,错的人怎么会是你呢?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他的劝诱根本无济于事,他的声音越柔和,动作越小心,苏毓秀就越难过,她的泪水也蓄集得更快。她呜咽了几声,自责地说:“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才可恶啊。我怎么会这么坏呢,大哥对我这么好,我却一点也不懂得回报。”她吸口气,眼睛泛得更红,继续说,“快两个月了,我们重逢都快两个月了。可是我呢,却从来没有发现你的不对劲,明明我有上千甚至上万次机会可以知道的。那很简单的,真的很简单,只需要一眨眼的工夫,让我在你手腕上那么轻轻一搭,我就可以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我却连那么一点时间都不肯给你,我只知道自己的伤心,只知道沉溺在自己的痛苦中,只会享受你给我的安慰……却完全不知道付出。大哥,这样的我,这样的我,是不是好差劲?”她紧紧地攥住胸口的布料,再次尝到了许久不见的心痛滋味,只是这次的对象不是景臣,而是大哥。

“怎么会呢?”听了她的一番告白,连云的一双凤目变得更为深邃,他用柔得可以溢出水的声音说:“我知道毓秀是个好姑娘。好了,别再哭了,再哭这里就要‘水漫金山’了。”他玩笑似的说,希望博得佳人一笑。

可是今天,仿佛他所有的哄人功力都失效似的,苏毓秀还是一个劲地哭。

见此,连云无奈地叹口气,不再迟疑地阖上她的樱桃小口。

以他的唇。

只是这么一个轻柔的贴吻,便有效地封住了她的呜咽,封住了她的泪水。

他没有动,苏毓秀也没有动。

她瞠大被泪水洗得透亮的晶莹眸子,浑身僵硬得一动也不能动。到底是不敢动,还是不想动,她自己也不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再不想做令自己后悔的事,她已封闭自己许久,她已忽略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她再不想像现在这样后悔,这样心痛,这样……

既然她不想再错过什么,那么就让她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既然她和大哥已经成亲,那么就让她来做大哥的妻子。

既然杜姑娘不喜欢大哥,那么就让她试着来爱他吧。

她相信,这不难做到。

不是吗?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就有一大串念头在她心头跑过。她终于下定了决心,选择——迎上。

在她的唇压上他的唇的那一刻,夏天的话再次在她心头划过:“小姐,我劝你还是早日和姑爷圆房。一旦你们的关系确定下来,你的心自会安定,再也不会想着怎么把姑爷让出去了。”

也许真的如夏天所说,唯有这样,她的心才会安定。她想着,脸上一热,酝酿出一片燥意。

苏毓秀一个小小的迎合便引来连云更激烈的反应,他收缩臂膀,将她密密实实地揽在怀里。同时,他薄唇开始施力,**,轻含,吮吸……灼热的呼吸也随之喷在她脸上,密密地编织出一个火热坚实的情网,让她想逃也逃不了,想避也避不了……

在他浑厚的男性气息影响下,苏毓秀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一股战栗的感觉沿着脊髓蔓延到大脑,使得她什么也不能去想。她的未经人事让她只懂得承受,她反射性地闭上眼,只觉得他的双唇挑动着她的,轻轻含弄,细细勾勒,柔柔吮吸,最后是不知餍足地啃咬她的下唇。很快,她的嘴唇就被吮得又麻又肿又烫,她忍不住想抗议,却让他的舌头顺势挤进她的嘴里……然后他火热灵巧的舌便自发自觉地在她口中穿梭,舔过她嘴里的每一个角落,缠绕她小巧羞涩的丁香舌……火辣刺激得让苏毓秀无力去思考,去抗拒,她喉头再次逸出不再陌生的呻吟。

浅浅的,软软的,媚媚的,嗲嗲的……

听在男人耳里是涨高他的**,而听在女人耳里却是一种对陌生事物的恐惧。

所以苏毓秀的选择是,第三次推开了紧紧搂着她的男人。

可这次男人的眼里却没有羞恼,只有**,两簇连苏毓秀这样单纯的小姑娘也无法忽略的火焰,烧得那么旺盛,烧得那么强烈……仿佛今天什么也阻止不了他。

这样男性的眼神,苏毓秀应付不了,所以她能做的唯有羞赧地低下头,并将她的小脸涨到血红,血红……不过,这次她真的退却不了了,男人很快地再次挑起她的小下巴,沙哑地说了句:“我已经等了够久了。”然后用更火热的姿态占领她的双唇……

在两人的喘息声和呻吟声中,她的衣服被一件一件地解下,而苏毓秀也彻底地明白了一件事——

她真的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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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故事涉及到一些平行世界的观念,机器人女导师趋利避害,帮助扭转人生败局,可不是让人飞天遁地,无所不能,而是你在某一个行为上的细微选择差异,比如是买盒中南海,还是买盒长白山,由于蝴蝶效应,却导致结局大不同。当然主人公的命运会有改善,可蝴蝶翅膀一扇,你多挣了两块钱,另一边却死了人,你拿这两块钱的时候还知道了,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