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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盛夏来临,杜立平仍旧一有空就来找人迎春阁,碰了无数次软钉子、硬钉子,也不气馁。他的性子就是这样,一旦认定一件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头。

走在花街上,四周静悄悄的。昨夜的莺歌燕舞都已停息,门前的灯笼也已熄灭。姑娘们忙碌了一夜,这时正是休息的时候。要到近午,她们才会懒洋洋地起来梳洗打扮,练练歌、练练舞,准备迎接另一个忙碌热闹的夜晚。

“大爷,有空再来啊……”一位姑娘送过夜的恩客出门。

三两个在青楼过夜的客人打着哈欠从杜立平身边走过。

“咦,刚才好像是杜状元……”

“……听说他和花想容纠缠不清,还被皇上申斥了……”

“年轻人不学好,不务正业,成天往青楼跑,还有什么前途……”

“你还不是一样……”

“我和他可不一样,咱们来青楼不过是消遣,也算一件风流雅事。像他这么痴迷,成什么体统……”

议论的声音渐渐远去。杜立平苦笑着摇头。这些人狎妓玩乐视为理所当然,而他尊重地看待**,认真在对待感情,竟成了众矢之的,受千夫所指。

“你走!你走!不要再缠着我!”花楼上传出花想容的吼声。听到的人早已见惯不惊,继续睡自己的大头觉,反正这一幕三不五时就要上演一次。

“我讨厌你,讨厌你!你天天来,我生意都没法做,损失你赔啊?”花想容的声音又尖又利,为什么这一次他像是铁了心,她什么手段都使尽了,他还是不肯放弃。“告诉你,我不稀罕嫁你,想娶我的人多得是。福王爷还要娶我做妾,让我享受荣华富贵呢!你一个小小文官,供得起我一日千金的挥霍吗?你根本养不起我!让我跟着你省吃俭用,那样的日子我可过不惯。你再不走,我拿扫把赶人了!”

杜立平一脸沮丧地走了出来,唉,又一次出师不利。

“杜大人。”一声轻唤。

“你是……”杜立平回过头,看见一个清秀的少年,不不,虽然穿着男子的衣袍,却披散着长发,分明是个姑娘,他认识她吗?“姑娘有事吗?”

“我是花想容的朋友,我可以帮你。”

她的朋友?难怪有些面熟。杜立平苦笑着叹口气,“算了,只要她觉得快乐就好,感情不能勉强。”他就这样默默守护着她吧。也许他一开始强要她接受自己就是错的。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娶她吗?你也是看中了她的美貌吗?”不少人看中了她的冶艳风情,想把她娶回家,不过只限于做妾,当自己的专属玩物;但没有人尊重一个青楼女子的人格,肯娶她为妻,给她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姑娘这话实在侮辱了我。”杜立平平静而严肃地说,“花姑娘虽身在风尘,但她心可比金子。在我最落魄时,一身伤痕,三天没吃饭,倒在街上连狗都不理。可她不怕我一身脏臭,带我回来,照料我,又赠我银两去赶考。这样的义行有几人能做到?”

“那你是出于感恩?”

“不,不是!起初我只想为她赎身,安顿她的下半生作为报答。可我看见她不畏权势,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不低头的气节;看她一次又一次救助比她弱小的人,不求回报的时候,我就爱上她了。”杜立平的语气激动起来。“她泼辣,但她有一颗最慈悲的心;她贪钱,为助人却不吝一掷千金;她直率、勇敢,让我不能不爱她。”

杜立平这番深情告白,若是花想容听到,也会流下泪水吧?“以大人的身份,娶青楼女子为妻,不怕人耻笑吗?”

“不怕。他人笑时由他笑,我只忠于自己。”

“你若为此丢官呢?”

“丢就丢吧,富贵名利不及她重要。”

“你出身书香门第,令尊令堂能接受花姑娘吗?”

杜立平沉默下来,是啊,父母是保守的人,不会接受她的身份的。“我努力争取他们的认可。若实在不行,我宁可终生不娶!”

“好一个痴心人。”少女欣赏地点点头,“这件事我帮定了。”

杜立平忧郁地摇头,“她不肯接受我,旁人怎么帮得上?也许她根本不爱我吧?”

“不,我敢肯定,她是爱你的。只是她有许多心结要解开。你如果信任我,就听我的。”

杜立平半信半疑地点头,她是想容的朋友,也许有办法吧?反正事到如今,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轻手轻脚地上楼,杜立平依照少女的吩咐,躲在转角,看她上前敲门。

“谁呀?”花想容打开门,惊讶又兴奋地尖叫一声,是商缺月,在曲江上有一面之缘的少年,不对,是少女!热情地扑上来,给了商缺月一个大大的拥抱。“老天,商小弟,啊!怎么变商小妹了?你怎么来了?快进来……”一面把商缺月拉进门,安座、倒茶;一面兴奋地喋喋不休。“原来你那天是女扮男装啊,扮得可真像,连我这阅人无数的人都看走了眼。李慕然那小子还担心韦侯爷有断袖之癖呢……”

商缺月悄悄将门留下一道缝,好让杜立平偷听。

“我刚才看见杜立平了。”商缺月打断她的唠叨,要让她这么说下去,今天别想谈到正题了。

花想容愣了一下,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轻轻放下手中的茶壶,慢慢地坐下。

“他好像瘦了,有些憔悴,很忧郁的样子。”商缺月注意观察她的表情。

“这个傻瓜,一点也不爱惜自己。”花想容的叹息透露出怜惜,让偷听的杜立平心头一颤。

“舍不得就嫁给他嘛,你忍心看他如此受苦?”

“谁舍不得了?”花想容难得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别口是心非,这可不像你。”

“是,我是很喜欢他,甚至可以说爱他。”她可不是忸忸怩怩的女人,花想容一咬牙,大声说。门外的杜立平心中狂喜,差点忍不住冲出来。“但光有爱行吗?如果我的爱不能给他带来幸福,反而给他带来灾难,我还怎么敢爱他?”

“我想他是不会介意的,再多的苦他也会甘之如饴。”

“我知道这一辈子也许再也遇不上像他这样的人了,我也想勇敢爱一场。上刀山下油锅我不怕,我怕的是害了他。”

杜立平听得鼻子一酸,热泪涌上眼眶。

“你知道吗?我和他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朝中大臣官员谁也不肯和他结交,他都成了孤家寡人了。连皇上也听说了,还训斥了他。再这样下去,他的前途彻底完了。”

“我不怕!”再按捺不住激动的杜立平冲进门来,“只要有你,功名富贵我都可以不要。”

呆呆地盯着杜立平片刻,花想容才反应过来,回头瞪着商缺月,“你搞的名堂,你是故意的。”

“对呀,我是故意的。”商缺月笑得可爱极了,伸手一推,把花想容推到杜立平怀中,杜立平立刻紧紧拥住她不放。“我看你们都郎有情、妹有意,却偏偏自寻烦恼,大兜圈子,看得我都累。”

“谁对他有情。”花想容白杜立平一眼,“快放开我。”

“不放,一辈子不放!”杜立平坚决地说,既然知道她心里也有自己,这辈子他都不会放手了。

“呆子。”花想容一声娇唤,包含了多少柔情和无奈。“现实总归是现实。”

商缺月坐在椅上,拿起一柄团扇把玩,悠闲自在地说:“现实问题,不是不能解决啊。”

花想容道:“就算你可以不当官,不要名利,总不能不要父母当个不孝子吧?”

商缺月扇两下扇子,一副女诸葛的模样,只可惜手中是白绢团扇面不是羽毛扇子。“此事只宜智取,不宜力敌。”

杜立平眼睛一亮,忙作了个揖,“请商姑娘指点。”这少女聪慧过人,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定已想出了办法。“我与想容若能偕鸳盟,在下感激不尽,一定供姑娘的长生牌位,早晚膜拜。”

商缺月噗哧一笑,“供什么长生牌位,你不要折了我的福。我不过出个主意。条件呢,一是要杜大人不贪高官厚禄;二是花姑娘不恋红尘繁华。”

杜立平、花想容心中又升起了希望,对望一眼,齐声道:“当然,我做得到。”

“好,拿纸笔、锦囊来。”她也来效法孔明,布下锦囊妙计。

花想容忙捧着纸笔,又倒空了两个香袋,当锦囊用。

商缺月写好几张纸,分别装好,交给二人一人一个,嘱咐道:“等我走了再看。”就告辞离去了。回头望一眼小楼,商缺月刚刚轻松一点的心又浮上了忧虑。她可以帮助别人解决问题,可是自己的呢?她和韦治……唉,太乱太乱,无解啊。

商缺月离去了,小楼却陷入了沉默。杜立平和花想容一人捧着一个香包,呆呆地看着对方,仿佛不敢相信这个小小的东西就能解决他们的难题。

也是因为第一次捅破了那层纸,挑明了彼此的情意,四目相对,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咳!”还是花想空被杜立平灼人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移开目光,看到了手中的香包。“咱们还是先看锦囊里有什么妙计吧。”

“啪”的一声,杜立平把锦囊丢在一边,一把抱住花想容,“想容……”他的语气有丝颤抖,有丝喘息,他这时候才不想管什么锦囊呢,只想好好地抱她、看她,确定她真的就在自己怀里,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书呆子的力气还真大。花想容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也许她根本不想挣脱吧,就这么靠在他怀里,感觉真好。

“容……”杜立平笨拙的唇吻着她的头发、额头、面颊,来到她柔润芳香的唇上。

“嗯……”

楼外隐隐传来喧哗的人声。姐妹们已经在梳妆、打扮,准备迎接又一个纸醉金迷的夜晚。

粉色罗纱帐中,伸出一只雪白的玉臂,但又被另一只大手拉了进去。

“别闹了,咱们午饭都没吃,你肚子不饿吗?”花想容推一推赖在她身上不动的杜立平,脸上红霞满布,眉梢眼角都是风情,更是妩媚娇艳。

“我不想吃饭,只想吃你。”杜立平贪恋地啃着她雪白的香肩,一寸寸往下移……

这呆子一开窍,就索求无度。花想容红着脸捧起他的脸,“咱们还没看锦囊中写着什么呢。”

杜立平不甘愿地抬起头,“好吧,我还要再亲一下。”

“你这书呆子原来也这么色。”花想容笑骂着,掩饰不住快乐的心情,“啾”的一声在他唇上印了一个吻。

“锦囊呢?”花想容披着衣服到处找,“你把它丢到哪儿去啦?”

“不在地上吗?”杜立平也急忙披上外袍,跳下床帮着寻找。

“都是你啦!”花想容趴在地上,“急色鬼,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玲儿推门进来时,正看见两个衣衫不整的男女在地上爬来爬去。“啊,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哎呀,这不是杜公子吗……”

“出去!”花想容想也不想,抓起地上的东西向玲儿丢去。没发觉丢出去的就是她找了半天的锦囊。

玲儿机灵地一闪身,锦囊打在门上,落在地上。

“啊,锦囊!”花想容高兴地扑上去,小心地捡起锦囊,像捧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

“小姐……”

“你怎么还不出去!”花想容一瞪眼。

玲儿急忙闪出门,又从门后探出头来,“小姐,你的胸部露出来了……”

“啊!”花想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衣襟是敞开的,怪不得觉得胸前有些凉。“死丫头,怎么不早说!”

玲儿格格的笑声越来越远。

“都是你啦!”害她春光外泄,被玲儿笑。

“你这样子很美啊。”穿戴好的杜立平笑着逗她。

“死相,学会贫嘴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原来老实人开了窍——啧,比谁都色呢。

“原来商缺月竟是丞相商大人的千金。”杜立平看了锦囊感叹着。

“她那么聪明,难怪我一见她就有好感。”花想容嗔怪地戳一下他的胸膛,“你上次乱吃飞醋,害人家落水,险些丧命呢。”

杜立平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我哪知道她是个女孩子。不过,这件事有丞相商大人帮忙,一定没问题了。想容,你愿意跟我回家乡吗?”

“反正我也没家没亲人,到哪儿都无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遇上你这个榆木疙瘩,我也只好扛着走了。”

杜立平忽视她话中的嘲笑,高兴地拥住她,“这么说你同意嫁给我啦?”

瞧他高兴的,比当初中了状元笑得还傻,花想容凶巴巴地戳戳他,“废话,不是我嫁给你,难不成是你嫁给我?”

“当然是你嫁给我。”她嘴角的笑意可出卖了她啦。

他们按照商缺月的指点来丞相府拜访,却被拒之门外,告知丞相大人有事,不见客。

商府内这时正是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先是京城有名的美女商大小姐,被定远侯韦治退婚,轰动朝野。

接着商二小姐商缺月失踪,这才让商府炸了锅。商夫人和商大小姐抱头痛哭,商士轩急忙派人到处寻找。

“商大小姐被退了婚,外边传的可难听了,也难怪商大人没心情见我们。”杜立平和花想容手拉手走访在花街上。自从他们定情之后,也不避忌任何人,大大方方地展示他们的爱情。

突然,花想容停住了脚步,拉了拉杜立平的衣袖。

前方路上,一个清丽女子站在街中央,脂粉不施,双目红肿,表情哀怨,是封如玉。

有好戏看了!两侧青楼的姑娘们纷纷从阳台、窗口探头张望。看看这一男二女会演一出什么戏来。

“杜公子,花姐姐。”还是封如玉先开口,他们亲亲热热的样子刺痛了她的眼,也刺伤了她的心。杜立平回头看花想容。

“你去和她谈谈吧。”花想容忍住心中的酸意,故作大方地开口。

杜立平和封如玉走到一边说话。

花想容忍着心里直冒的酸溜溜的泡泡,若无其事地打量街边的楼阁。她眼光所到之处,一颗颗脑袋像兔子一样缩了回去,让她禁不住想笑。

“封姑娘,近来可好?”杜立平彬彬有礼地问候。

“不好,”封如玉哀怨地看着他,“杜公子不上揽玉轩了,是不是嫌弃如玉……”说着流下了眼泪。

“哎呀,别哭,你别哭泣呀。”杜立平立刻手忙脚乱,他对哭泣的女人可一点没辙。

“公子是不是嫌弃如玉?”

“不是,不是,封姑娘才貌双全,杜某敬慕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是敬慕而不是爱慕,封如玉内心苦涩。“从公子挺身救了如玉,如玉就对公子爱慕在心。如玉不敢奢望得公子垂怜,但公子既然已接受了花姐姐,也请公子收下如玉吧,如玉决不敢争夺什么,一定安分守己,侍奉公子和花姐姐。”

“这……”杜立平没想到会有这一幕,傻了眼。

“公子不是也欣赏如玉吗?你曾经称赞如玉多才多艺,善解人意,温柔高雅……”封如玉露出温柔的微笑。

没想到几句称赞也惹来这些麻烦,杜立平对这飞来艳福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对不起,封姑娘,如果是杜某的言辞让姑娘产生了误会,杜某这里道歉了,请姑娘原谅。”

封如玉的脸色发白,“难道公子说那些都是虚情假意?”

杜立平尴尬地摇头,“杜某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是很欣赏姑娘,你身上有很多优点,像温柔啦、文雅啦、多才啦……都是想容比不上的,我是真心称赞姑娘。不过,也仅只于欣赏而已,我爱的是想容。”

“我不敢跟花姐姐争什么,我愿意和花姐姐共事一夫,男人三妻四妾平常得很,只要公子同意,花姐姐一定会同意的……”封如玉哀婉地企求。

“不行!”花想容双手叉腰,“我不同意!”

“想容……”

“花姐姐,求你成全我和杜公子,我可以给你下跪……”高傲的封如玉眼看着就要跪下。

“起来!”花想容一声厉喝,让封如玉动作僵住了。“男儿膝下有黄金,咱们女人就没有吗?别动不动就下跪,没长骨头似的!”

“花姐姐……”

“要我成全你,可以,只要他一句话。”转向杜立平,“你说,你愿意娶她吗?”

杜立平急忙申辩:“我只娶你一个,除了你谁也不娶。”

“你听到了?”花想容得意地对封如玉说。她并不想落井下石打击她,可一定要让她彻底死心。“你,你太可恨了!”封如玉爆发出来,满脸泪水地叫嚷着,优雅端庄都不知被抛到哪儿去了,“你断绝了我最后的希望,你知不知道福王要强娶我做妾。三天后轿子就要来迎,你叫我怎么办……”

“啊?”不仅花想容、杜立平,连躲在一边偷看的人也被封如玉的样子吓傻了。

“……那老头脑满肠肥,又丑又凶,还以折磨女人为乐。嫁给她,我就完了。反正也活不了,我不如死了算了……”封如玉双手捂着脸痛哭。

花想容的同情心和侠义心肠又被激发起来了。“那个死老头,老色鬼!别怕,封姑娘,”一拍胸脯,“你先跟杜公子回去,我替你去会会他……”

“想容……”

“三天后轿子来时,我替你上轿,看我怎么教训他……”

“立平,你先带封姑娘走,我……”

“想容!”杜立平忍无可忍,大喝一声。

“啊?”花想容这才看见杜立平一脸怒容,连封如玉也忘了哭泣,张大嘴巴看着她。

“你想怎么教训福王?”杜立平语气平和。

“拔他的胡子,剃光他的头,最好‘喀嚓’,让他断子绝孙……”花想容越说越兴奋,却发觉杜立平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地闭上嘴。

“然后呢?你又要被打得死去活来,丢入大牢?”

“这……”

“你就不怕我担忧、伤心?”杜立平的语气越来越咄咄逼人。

“……”

“你还要把我推给别的女人?”

“呃……”

“走,回去。”杜立平拉起花想容就走。“咱们回去再算账。”

“谁跟谁算账还不一定呢。”花想容咕哝着,要不是他给了封如玉希望,人家哪会纠缠不休?

“你说什么?”

“没什么。”这书呆子越来越凶了耶!花想容回头冲着还呆立的封如玉喊道:“封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难怪他会爱上她。封如玉看着远去的背影,突然想明白了。她以为自己处处胜过花想容,其实却差远了。她突然觉得三天后的事不那么可怕了,她相信自己能应付的。从今以后,她也要勇敢地走自己的路,为自己奋斗。封如玉拭干了泪水,转过身向揽玉院走去。对那些躲躲闪闪,窃窃私语的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看到那些人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地躲避,她笑得更开心了。

第二天,商士轩却主动约见了杜立平和花想容。他们这才知道商缺月出走了。

“是缺月临走时留书给我,要我帮助你们。”总是沉隐、乐观的商士轩,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爱女流浪在外,生死不知,他怎能不忧心?不管她如何聪慧、勇敢,终究只是个生长在富贵家庭,没吃过苦的少女呀。

商士轩又温和地对花想容说,“我听缺月提起过你,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我一向相信她看人的眼光。”

“谢大人夸奖,小女子不敢当。”花想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面对德高望重,又谦和的丞相大人却不由得紧张,正襟危坐,一点也不敢乱动。

“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义父吧。”

花想容和杜立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位极人臣的丞相商大人要收一个**为义女?

“怎么,不愿意?”

“不!”花想容猛地回过神来,跪在商士轩面前,颤抖着声音叫了声“义父”,已经泪流满面。她孤苦了十多年,今天终于有亲人了。

“好,好女儿。”商士轩笑着扶起她,“我的女儿名字中都有个月字,你本姓花,但愿人间花长好、月长圆,你就此叫圆月吧。”晴月、缺月、圆月,正是月有阴晴圆缺啊。

“怎么,还不拜见岳父?”商士轩又对一旁湿润着眼眶的杜立平说。

“拜见岳父大人。”杜立平立刻拜倒在地。想容也有娘家了,从此不再是无根的浮萍。

“好,好啊。”商士轩一手拉着一个,“你终于还是成了我的女婿。当**为晴月选婿,还曾叫缺月考察过你。不过听闻你已有了意中人,就此作罢了。我这就选个吉日让你们成亲……”

按照商缺月的安排,花想容赎了身,“远嫁”一个西域客商,从京城销声匿迹了。

不久,丞相商士轩把一个家乡来的远房侄女以义女的身份嫁给杜立平。

朝中人称赞杜立平悬崖勒马,浪子回头,他只有苦笑着应对。而背后,他被花街的姑娘们骂成了负心汉,尤其是白莲和封如玉,找上门来指着他叫薄情郎、负心汉,真让他哭笑不得,有苦难言。奇怪,封如玉什么时候和花想容这么好了?

不久,新的任命下来了,杜立平改任成都知府,可以回到他的家乡。人人都为他惋惜。离开京城,他从此在政治上没有多少发展前途了。

婚礼在商府位于城外的别业举行,来贺喜的官员不少。热闹的气氛稍稍冲淡了商府上下心头的阴云。

花想容本来坚持要等商缺月回来才成亲,可是杜立平赴任的日子近了,不能再耽搁,只好先举行婚礼。为这儿,花想容在婚礼前哭成了泪人儿。

被灌得半醉的杜立平,好不容易才摆脱宾客,摇摇晃晃地走进新房。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好像踩在云朵上成了神仙。

喜床上,新娘子蒙着红盖头端坐着。

杜立平的心没来由地怦怦跳起来,轻轻揭开红锦帕,凤冠珠光辉映下,真是人比花娇。“想容……”

“嘻嘻,姑爷,请喝交杯酒。”玲儿为他的呆样发笑,喜滋滋地捧上酒盅。等两人饮下,体贴地退出房,关好门。

杜立平揽住花想容的肩,今天他终于得偿所愿,比当初中了状元还高兴。“瞧你,眼睛都哭肿了。”难怪人家说女人是水做的,连泼辣的她也不例外。

“人家难过嘛。”其实不只是难过,还有不敢相信的幸福。“咱们能有今天,多亏了缺月妹妹,可是她现在下落不明,也不知……”

“好,别哭,别哭。吉人自有天相。她那么聪明,一定会没事的。”看她又要“下雨”,杜立平急忙安慰。

“可是她不能参加咱们的婚礼……”她心中总有说不出的遗憾。

“以后咱们请她到成都来做客。等晴月和莫言、缺月和韦治成了亲,请他们都到成都来,大家相聚,不是很好吗?”

“嗯。”花想容的情绪平静下来,但旋即又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杜立平的衣襟,“我问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本来可以娶晴月妹妹。她又温柔又美丽,多才多艺,又是丞相千金。你后不后悔失去这样的机会?”

“不后悔,不后悔。”

“你嫌晴月妹妹不好?”

“没有,她好得很。”

“那你是后悔了?”

老天!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她到底要他怎么样嘛?“好娘子,今天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别谈别人好不好?”

“唔……”花想容的声音被他的唇堵住了。这家伙,自从学会了这一招,就用作对付她的法宝。窗外,花好月圆;窗内,风月情浓……

尾 声

八年后,成都府。

大街上,一群衣衫破旧的人排成蜿蜒的长龙,每个离开的人都背着一袋米,喜笑颜开。

“排好队,排好队,不要挤,人人有份。”一个红衣美艳少妇招呼着排队领米的人,不时拭一下额上汗水。

街对面的酒楼里,两个外地客商伸长了脖子看热闹。“这是在干什么呀?”

“这是我们知府夫人在发米济贫呢。”上菜的伙计殷勤地解说。“我们知府杜大人当年中了状元,为了报效家乡,放弃留京任官的机会,自愿回家乡任父母官。杜大人为官清正廉洁,又体恤咱们老百姓。自从他来了,咱们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朝廷几次要升他的官,百姓们舍不得他,一再挽留;他老人家也舍不得家乡的父老乡亲,拒绝了升迁。知府夫人更是个心肠慈悲的好人,经常扶弱济贫。像今天这样的场面是常事。”

“哦?杜大人,是不是叫杜立平?”客商甲好奇地问。

“是啊。”连外地人也知道杜大人,伙计觉得自己也有了光彩。当年杜大人中了状元可是名扬天下呢。

“这个女人有点面熟,”客商乙还在打量忙碌的红衣**,“好像是京城一个名妓,对了,京城四大艳妓之一,叫花想容的……”

咣当!一钵汤重重地放在桌上,汤汁泼洒出来,溅了客商乙一身。

“哎呀,上菜怎么不小心点,我这可是上好的杭绸……”客商乙跳起来抱怨。

“你侮辱我们知府夫人,我们这儿不欢迎你!”伙计板着脸。

“你们怎么做生意的?我可是花钱的客人,叫你们掌柜来……”客商乙的声音越来越弱,他心虚地发现全酒楼的人都瞪大眼睛,愤怒地盯着他。“干吗,我又没做什么……”

“谁不知道我们知府夫人是丞相商大人的义女,你竟敢说她是什么艳妓!”一个小个子走出来,冷冷地说。

“我只是说像……”

“像也不成,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请走吧。”

两个客商只好灰溜溜地下楼。

“看,杜大人来了。”

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让他走到了夫人身边。

“你来啦?政事忙完了?”花想容,不,应该叫杜夫人、商圆月,抬起头对丈夫一笑。

“你呀,别太累了。”杜立平抬手用衣袖为她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有身孕的人,小心着点。”

“放心,我强壮着呢。”八年了,经过一番历练的他更有成熟男人的味道,不再是当年书生气十足的毛头小子,也让她爱得更深了。“今天发的米大概够让人们度过这段青黄不接的日子。”

杜立平挽起袖子,“我也来帮忙。”

“爹,娘——”

人群外,一对老夫妇带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走过来。

“是爹、娘,还有飞儿。”杜夫人喜滋滋地招手。

“娘,”小男孩扑到杜夫人怀里,“我练完了字,爷爷、奶奶说我写得好,还说我长大以后也会像爹一样中状元。”

“真的?那你想不想中状元?”杜立平逗他。

“不!我要和娘一样发米济贫。”

一家子全都笑了起来。

杜立平笑着对妻子说,“瞧,咱们家又多一个散财童子,我那点薪水,怕不够你们母子散呢。”

一辆马车辘辘行来,在街边停下。一个清秀优雅的少妇和一个俊美绝伦的男子相偕走下马车。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杜夫人像发了疯似的冲过去。

“慢点,慢点,别忘了你有身孕……”杜立平提心吊胆地在后面追。

“缺月……”两个少妇紧紧地拥在一起。

“呼!”松了一口气的杜立平看向前方的俊美男子。

而俊美男子的目光温柔地流连在清秀少妇身上。

杜立平会心地一笑,看着又是笑、又是哭、又是擦泪、又是喋喋不休唠叨的妻子,内心溢满了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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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遇,小桥流水居,他倾他心,她亦是;再遇,忘忧花酒吧,他视她如仇,她苦苦哀求。当年,他是阳光校草,她是千金校花。如今,她是落魄千金,他是豪门总裁。
  • 快穿之拐个男神带回家

    快穿之拐个男神带回家

    #天上掉下个男神怎么破?#凩浅浅表示:坑蒙拐骗弄回家去当男朋友!凩浅浅在家里捡到了一个系统,它说只要她帮它攻略人,它就送她一个男神!这笔交易好啊!于是凩浅浅就屁颠屁颠地跟系统契约了,然后怀着满心激情地去攻略人物,可是,为嘛她会被反攻略?!好吧,都怪被攻略的人物长得太帅了,她把持不住啊。。。
  • 农门闺色之辣妻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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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来横祸,堂堂金杯市首席外科圣手医竟然被一道响雷劈中?作孽!重获新生,前世风光的她成了破落山村的极品‘疯女’张春花?坑爹!破旧山村,草庐一方,亲爹却是良田几亩,屋宅亮堂。娘亲偷偷送粮食就被打断腿。小弟嫌弃她疯癫不肯叫姐姐。地主爷爷枯木逢春娶新妻,色衰奶奶走投无路来投靠。天作孽,难道带着奶奶去啃树皮!张春花愤怒了!(本文纯属虚构,请勿模仿。)
  • 斗天神

    斗天神

    茫茫浩劫,笼罩世间,神之怨气,魔之煞气。弱肉强食的定律不停的筛选着英豪,强者的世界、杀戮、残酷、暴力、残忍、阴谋、阳谋,踩蒂者一具具强者尸首,只为孤站巅峰。
  • 三国之惊天末日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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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不过是个牢笼,束缚了所有生灵的灵魂。那又如何?若这天地容不下我,那我就打破它!丧尸?周仓上去砍了它!幽灵?关羽斩了它!恶龙?吕布上!你?我去,先走了。我还有个会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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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我说爱你

    钱郎是一位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人,不过在他的生活里却经历过很多事情。本来他的生活很平静,但是因为妻子偷人被他发现,两人离婚后他却莫名其妙的拥有的可以读懂别人心思的能力,开始的时候钱郎并不是很适应,不过后来发现拥有读心术后不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很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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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斯通·勒鲁探案集(1)》收录了加斯通·勒鲁最负盛名的小说《剧院魅影》。《加斯通·勒鲁探案集(1)》故事以19世纪时法国巴黎的加尼叶歌剧院作为舞台,讲述一个躲藏在歌剧院地底的戴面具的怪人对年轻貌美的芭蕾舞女绝望、偏执的爱情。《剧院魅影》曾被改编成无数的舞台剧、电影或其他更少见的表演型式,是一部引人深思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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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姐夫看上了小姨子,逆来顺受的表姐竟坐视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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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渭河的明天:渭河流域综合治理专集

    本书包括综述、文函集锦、政要论坛、专家观点、特约通讯、新闻荟萃六大部分。全面地向读者介绍了渭河20世纪后期至21世纪以来所存在的问题和治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