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扶苍教的人从此之后也应该属于那个世界的人了,但还是有二族不可通婚的规矩,而扶苍族人丁单薄,很多少女都要在十五岁出嫁,因为玄歌家里经济条件实在不算好,所以哥哥博桓都还没有娶亲,更别提玄歌了。
谁知同族的土豪少爷看上了玄歌,火速下了聘礼,玄歌哭红了眼睛,呆坐在门槛上看着一箱箱贵重聘礼被人抬进家里,吓得要死。
就连远在天殿的幽佐心都无端痛了起来,却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幽佐枯坐在王座上,神识知道了玄歌的父母收了聘礼,应下了那门亲事,心突然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眼中闪出模糊影响,一颗微微有裂痕的跳动的心脏。
天神不如凡人,心痛虽不至死,却比凡人痛苦百倍,如同烈火焚烧,万箭所穿。不容易动心,但一动就是永久。
不只是一辈子,他是神,他会永久疼痛,一直这样痛下去。
他干涸已久的眼中流淌出泪水:他好想她。
当她红着眼睛求他救她的娘亲时,他回答她的却是:“天有天的原则。”
当某一夜,她想扑蝴蝶的时候,他偷偷变出成千上万翩飞的蝴蝶,在她眼前。
她的眼睛里闪着动人的光亮,他感觉自己的心弦在被她强行拨动,再无退路。
她的掌心合拢,小心地抓住一只小蝴蝶,鲜活的小生命在她的掌心扑棱着翅膀,她身着一身白裙,玉盘似的脸美到了极致,柔和得像是个思慕凡间的冰冷仙女,她好像浑身都透着一股仙气,殊不知他所谓的仙气,不过是她对他的吸引。
她看着那轮天外天的月亮,好圆,比凡间的还要亮,轻轻摊开掌心,蓝色小蝴蝶却并没有马上飞走,而是停在了她好看的鼻尖,他不动声色落在她十步开外的假山旁,就是这么长却又这么短的距离,他也不敢靠近。
他的天规是:人神不得相恋。他甚至还记得,若干年前他曾亲自雷谴过逾越了这条天规的一对璧人。
天规不可改。他这样想。
他曾听过一首诗,凡间的那个女子好幽怨地在为她挡劫的恋人耳边吟诵:“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宁负如来不负卿。”他偶然才知道,那首诗的原貌其实是“不负如来不负卿”,可他这尊如来太过无情。
他还是让那个女子遭受了雷劫,让她灰飞烟灭。
他不禁低声喃喃:“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他忽然认为,他的那些天规似乎就是他在自掘坟墓,所谓见或不见,不悲不喜,他做不到。
他也想问佛,为什么不给所有女子羞花闭月的容颜?他不想听到什么那只是昙花的一现,用来蒙蔽世俗的眼。也许这就是场遗憾,没有这遗憾,他即使拥有再多的幸福也感受不到快乐吧?
他决绝地转身,心底的戾气却被牵动,红着眼,发疯似的释放出火焰,他亲手幻化出的生命,被一只只的烧成了灰烬,坠落她的发间。
她难以置信地回头,惨白的容颜淡出红尘,秀目清冷,质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好残忍。”
他的心蓦地一冷,痛得像是在受到凌迟,一刀一刀,让他无法承受,他木木地翕动双唇,很久却只吐出两个字:“玄歌。”两个什么情绪都有,听起来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的字。
她走过他的身边,身量还未长足,只有他胸口那么高,眼睛里全是失望,脸色是他从未见过的,水一般的冷峻。
他不会冷,此刻却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她再也没来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