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的杨淞笙让本来可以休息的五班学生们加练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一个个都瘫软在地上,全身抽搐着,抖个不停。
这是个很深的教训。相信他们都再次紧紧地记住集体的重要性。
“很好,你们都做得很好!今晚的大餐我不取消,你们继续享受!不过,江晨霖同学,你的底子不好,要好好练练啊,可别一直拖大家的后腿!”杨淞笙恢复温和的微笑,看向江晨霖,“我一定会帮你的。只要你好好努力,就一定可以赶上大家的步伐。那么,你愿意加油吗?”
杨淞笙温和的笑容在江晨霖看来却格外阴险、刺眼。不就是刚才自己一时头脑混沌胡乱说了几句话吗,用得着瞬间就把仇恨都放在我身上??!“这导师,不是一般的小气啊……”江晨霖心中暗叹道。
可是,在这里,自己有拒绝的权利吗?!
“我愿意——”江晨霖拉长了声音有气无力应道。
这稍有歧义的话让有气无力的五班学生纷纷憋笑。
“那好,原地解散!江晨霖同学休息一个小时,等下还在这里,我帮你好好普及下学院常识并加强下体质。”杨淞笙笑眯眯地看着江晨霖,继续说道,“哦对了,晚寝前江同学的任务是五千米负重跑,班长要好好监督啊!”
“是!”班长丁明瑜的应声响亮。
“嗯,好,很好,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了,解散——哦,对了,还有,嗯……这个月宿舍的卫生就由江晨霖同学来负责把,毕竟他刚来,还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得尽快让他熟悉起来啊……你们说是吗?”导师的腹黑还在继续。
“是——”二十三人的齐声很响亮,震飞了旁边树上的几只小鸟。一片欢乐和谐的景象——
“好了好了,你们都待在这里干嘛,滚吧滚吧,赶紧滚回去吃大餐,晚了可就没有了啊!”
“哦耶,走咯——”这下子,大家才欢叫着爬起来滚了。尽管他们的导师说了几次的解散,但他们一直都没有移动脚步离开,一年多的相处,大家早就弄清楚这个变态导师的变态行为了,每一句他说得正经一点正常一点的话都不能相信!任何一句听起来严肃慎重的话都不能肤浅地理解,必须弄懂里面的内涵!不过,从这短短的话中,大家都明显弄懂了一点,那就是:江晨霖显然已经得罪了导师,接下来,他们该为他祈祷了——
似乎导师的教训立即起了作用,五班的学生纷纷过来和江晨霖打招呼。有的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好”,有的一脸笑容地鼓励他要加油,有的极为热情地拍着他的肩膀说“我看好你哦!”……疲倦地瘫在地上的江晨霖不禁有点窘迫地半坐起来和他们说着话、回应他们的热情。因为,其实这一个星期以来他们之间的冷漠并不只是原五班学生单方造成的。在他初来乍到的时候,大家伙也是挺热情地招呼他的,尽管有点不自然。但是,他回应他们的总是一副僵尸脸,毫无笑容,以及冷言冷语。然后,在各种日常事项讲解完后,五班的学生们也不怎么理会他了。
然而,这又能责怪谁呢?江晨霖刚刚经历剧变,而且还毫无作为地只能逃窜似的远离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开始陌生的生活。向来生活安逸的他尚未能真正接受这个大打击,如何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安心欢快地与人相处呢?心里压着一块巨石的他,又如何能露出笑容与同窗交流?
幸好,一直压抑着的江晨霖,在刚才与导师进行了一场差距极大的“交流”,近一个小时的“切磋”,江晨霖把内心的压抑释放了一大部分出来。尽管期间都是在被虐,但,在一次又一次的痛苦怒吼中,他心上的痛苦似乎少了许多,因此也稍稍恢复了本性,与同学们稍显正常地交流起来。若非之前杨淞笙的一番狂虐,如果只是后来的三言两语,恐怕很难消解江晨霖的心结,他与五班学生的交流也不会那么容易恢复……
三两成群的同学纷纷走远,江晨霖顺势仰面躺倒,望天无言。身上各处传来一阵阵疼痛,他不由自主地蹙起秀眉。
淡淡而温暖的阳光扑面而来,犹如晚归的雏鸟回巢。西边的天空中挂着蛋黄般的太阳,让人忍不住想上去咬一口……
“咕咕——”什么东西在响?……
现在是七月三十一日。听说每个月的最后一天学生都能有那么半天的假期,一般导师都会早点下课,所以今天杨淞笙本来是打算四点就下课的,不像平常那样上到晚上七点然后八点还要继续……结果五班的学生们自找不自在,被罚了两个小时,所以现在已经晚上六点了,不过等下不需要继续“晚训”了,真是幸福啊……
虽然已经六点,天色还是亮得很。
一个人静静躺着,或远或近的喧闹都与自己无关。这个时候,最适合回忆了。于是,江晨霖开始回忆……
才一个星期吗……
蔚蓝如海的天空中,薄云缓缓飘动,如微风轻拂的轻纱,飘渺,圣洁,恍惚。微微眯着眼睛,恍惚中似乎看见,一个剑眉星目、神情冷峻的青年微仰着脸庞,薄唇微动:“世事变幻无常,只不过一个星期,你就成这样了。四年后,你会怎样,别人又会怎样?”深邃的星眸转向自己,深深地看了一眼,似乎要把自己刻在心底。然后转身,只留下一个伟岸的身影。
“大哥——”江晨霖痛苦地闭紧眼睛,不敢再回想、面对那张面孔。
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如果就这样沉睡,未必不是件好事……”江晨霖有点颓废地想到。
黑暗中,几条身影若隐若现。四个青年,高度身形都相差不大,一样的高俊挺拔。可是,都只是背影,越走越远的背影。其中一个是刚才回想起的大哥吕桦,其他三个分别是二哥枫竹、三哥吕林、四哥林坛华。他们离开的那天,他匆匆赶到时,只有大哥回身和他说了两句话,其他的三位哥哥,都未曾回头看自己一眼,只留给自己一个个背影……
又一个星期了吗?
两个星期前,同为政府内部高级人员的父母突然被舆论攻击,然后接受调查、被双规、下台,然后失踪……整个过程的迅猛发展让他目瞪口呆,才两天,自己还没有从一次又一次的询问中反应过来,父母就失踪了,怎么都找不到……因为这个,他还被抓去困了几天,被人用过手段……在里面待了痛苦的五天,才被放出来。从那防范严密的地方出来,只有一位在家做了十多年厨师的大叔在等着自己。他递过一张机票和一封介绍信,还带着哥哥们的口信:“我们要走了。拿着机票,到时会有鸿宇学院的人接你,在那里完成你的学业……走了?走了是什么意思?还会再见?就这样离开又是想怎样?父母莫名其妙地就那样不见了,连你们——我最亲爱的哥哥们,也要离我而去吗?怀着满脑的不解、愤怒、担忧、恐惧,匆匆赶到他们的住处,便只看到他们有些冷漠的告别——
“世事变幻无常,只不过一个星期,你就成这样了。四年后,你会怎样,别人又会怎样?”
“如果我做得好,我们才有机会再见吗?呵呵……是这样啊……可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废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