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薛瑀墨三人别了翟让出来,却被一女人抱住。那女人哭哭啼啼,嘴里乱叫着“三弟”“好兄弟”之类的话。瑀墨正不知如何是好,幸而有一位长相端庄大方的女子过来,为瑀墨解了围。女子劝解道:“程弟妹清醒些,你仔细瞧瞧,这是元庆不是?”哭啼的女人擦擦眼泪,仔细端详一番,道:“你是谁啊?怎么穿的是我兄弟的铠甲?”瑀墨闻言,知道眼前这位面带愁容却一身豪气的女人,就是程咬金的夫人、裴元庆的姐姐裴翠云。这女人身量稍丰,虽梳着云鬓,着装却有些像男子。随身配着马刀,腰里系着马鞭子,实在英气不凡。瑀墨有些尴尬,深施一礼,道:“原来您就是程夫人,小弟薛江舟,字天游,初来乍到,不识尊颜,夫人莫怪。这身铠甲是翟大哥亲授,小弟知道此乃裴将军遗物。夫人若取,小弟双手奉还。”瑀墨正要脱下铠甲,程夫人拭泪道:“罢了,即是翟大哥赠于你,哪有退回的道理。我不过是睹物思人罢了。”身旁女人道:“原来你们就是新上山的兄弟啊。贱妾乃秦琼之内子。咬金兄弟被擒,弟妹心里悲伤,见到贤弟,想到了裴兄弟,请贤弟体谅。”瑀墨听闻秦夫人乃名门之后,大家闺秀,今日一见,所言非虚。瑀墨抱拳道:“原来是秦夫人,小弟失敬。”秦夫人道:“兄弟这是去哪儿?”瑀墨道:“我们……”瑀墨话未说出,却听得房檐上传来一声“你就是新来的兄弟啊?”众人抬头一看,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这女子着一身红色衣裙,踢红色靴子,头上用红丝带束着发辫。满脸笑意,灵气不凡。
女子跳下房檐,凑到瑀墨面前,道:“你一个男孩子,怎么长的这么好看,像个大姑娘。几岁了?”秦夫人道:“盈盈,薛贤弟刚来,你别吓着人家。”姑娘道:“我这么好看,怎么会吓着他。喂,我吓着你了吗?”瑀墨后退了一小步,苦笑了一下。秦夫人解围道:“这是单盈盈,雄信的胞妹。”盈盈道:“你还没回答我,几岁了?我该怎么称呼你?”瑀墨心想:我就够淘气的了,怎么这单姑娘比我还淘气?若是哥哥见了他,瞧他还好不好意思训我了!正想着,瑀墨随口答道:“薛某仁寿二年三月生人,十七了。”盈盈道:“我也是!不过长你一月。”瑀墨施礼,称单姐姐。盈盈不快,道:“什么姐姐,显得我好老。你,你就叫我盈盈,我称你天游。就这么定了!”瑀墨苦笑称是。花自芳和韩彪也窃窃发笑。
各位男女首领汇集聚义厅。徐茂公道:“大家也商量够了,我来做最后决定:君集,你负责宇文化及东侧,扰乱步兵大营;单贤弟,你负责西侧,打通骑兵营;翟大哥,你负责南侧,这里有弓弩兵把守,千万小心;王君廓,你负责北侧,那里人多,见好就收。在中间法场救人的必须人数少,以免暴露计划,造成更大损失。樊健威和尤俊达两位贤弟已经顺利进了敌营,我命罗成、王伯当、齐国远、李如圭、薛江舟、花成韵、韩啸虎悄悄与两位贤弟回合,见机救人。秦大哥带领援军随时准备不测。魏征和史大奈陪魏公驻守瓦岗。”程夫人扯着亮堂堂的嗓门道:“我呢?我也得救我们家老程。”徐茂公道:“弟妹要去也行,千万不可着急,听从众兄弟安排。”程夫人应道:“明白,放心吧。”单盈盈道:“我也去!”单雄信道:“你起什么哄,老实呆在寨子里!”盈盈道:“凭什么?”雄信道:“小小年纪,不知道军中无儿戏,乱跑什么。”盈盈道:“天游比我还小,他就能去。”雄信喝道:“你是女孩子,怎么跟男孩子比,况且人家武艺高超,你呢?”盈盈被训斥得说不出话,只好怒气冲冲地出去了。瑀墨又想:这单大哥怎么跟我哥哥一样,不准这样,不准那样。哈哈,单盈盈,你我同命相连那!
众人得了令,各自准备。齐国远领着瑀墨等人潜至山下,偷偷见了樊健威和尤俊达。二人为大家准备了敌兵铠甲。花自芳道:“我们的兵器藏在哪?”尤俊达思量片刻,道:“还是自己带着吧。到时候打起来,还是自己的兵刃用着顺手。”几人换了铠甲,跟随樊、尤二人,列了个步兵小队,跨着大步走向法场。
次日晌午,宇文化及一身黄袍,端坐在法场前面的点将台上。瑀墨远远望去,看出他就是当年在刘颉父子身前的那个人,只是十多年过去,此人已是须发已白的老者而已。瑀墨想着那夜惨景,狠的咬牙切齿,握的银枪嘎嘎直响。王伯当拍了一下瑀墨肩膀,道:“天游兄弟,你看见宇文化及身边那个一身杀气的将军了吗?那个是宇文化及的儿子宇文CD。此人武艺高强又心狠手辣,连秦大哥都不是他的对手。兄弟千万镇静。”花自芳道:“我也听说宇文CD是个人物,不知道罗成兄弟和哥哥您联合起来,能不能斗过他。”王伯当道:“不知道,或许勉强撑得住。”瑀墨道:“好个劲敌!”伯当道:“下面听我安排:我和罗成兄弟尽量拖住宇文CD,天游和程大嫂救程大哥,法场周围有弓弩手埋伏,要小心。花贤弟借机杀了宇文化及。樊、尤二位贤弟到宇文化及的帅营擒拿余党。其余兄弟大开杀便是。一会儿外围打起来,分散他们的精力,我们就会轻松不少。”瑀墨本想亲手杀了宇文化及,无奈情况紧急,只得罢了。花自芳道:“两位哥哥对战宇文CD千万小心,若支撑不过,退开便是,莫伤了身体。”王伯当道:“兄弟放心,我俩自有分寸。”
法场一侧连走过四队士兵,均背着弓箭,提着腰刀。随后压上来一位身着囚服,头发乱蓬蓬半遮着脸的肥胖汉子。众人精神一振,伯当道:“是程大哥没错。”
宇文化及下令开斩,站在旁边的封徳彝劝住道:“慢!”封徳彝在宇文CD耳边耳语几句。CD提了凤翅镏金镗,径直向瑀墨这里走过来。众人大惊,罗成、王伯当等强作镇定,提醒其他人不要慌张。宇文CD在几个人中间转了转,道:“众位好手段,竟然能混进我的大营。”尤俊达道:“大将军什么话,小人听不懂。”宇文化及将凤翅镏金镗搭在瑀墨肩上,指着薛瑀墨和罗成,又看了一眼花自芳,冷笑道:“听不懂?我的士兵什么时候用银枪了?哦,这位的宝剑也是世上罕有。徐茂公怎么没告诉你们,我宇文家的士兵穷,打不起好兵器。”瑀墨知道事情败露,反手挑开肩上的镗,撩起银枪就往宇文CD脖颈上削去。宇文CD不愧隋朝第一勇士,稍稍用力就挡下了瑀墨的银枪。罗成、王伯当迅速将CD围起来,与瑀墨形成三面夹击之势。花自芳按照先前计划,转身跳上点将台一剑杀了宇文化及,程夫人朝断头台上奔去,一连砍倒数十个军士和已经吓呆的刀斧手,却打不开程咬金的手铐脚铐,只将斧子塞给丈夫。瑀墨退出圈子,将宇文CD交给了罗成二人,跳上法场支援程夫人。程夫人道:“这链子什么做的,斧子都劈不开。”瑀墨道:“嫂嫂先离开,小弟能打开它。”程夫人离开法场砍杀守卫,瑀墨将腰带上藏着的钢针取出来,撬开了镣铐。程咬金道:“这位兄弟面生,新来的?”瑀墨笑道:“你这黑胖子倒是可爱的紧!”咬金道:“看来你我投缘,拜个把子怎么样?”瑀墨答道:“好啊!”
宇文CD见程咬金被救,大喝一声道:“弓弩手何在?射箭!”弓弩手忙集结起来,朝程咬金和薛瑀墨放箭。瑀墨抱住程咬金,纵身滚下法场。幸好韩彪赶到,为两人挡住箭矢,两人得以逃脱。
程咬金饿了好几天,没心思砍杀,到点将台上抓起摆放的肉和酒狂吃起来。罗成和王伯当即将支撑不住,幸好探马来报,军营四面均受了瓦岗军攻击,尤其是东西两侧,即将被攻破。宇文CD见大势已去,弃了二人,朝北面逃走,正巧被秦琼赶上,只得来战秦琼双锏,可惜未至一百回合,被程咬金的大斧偷袭。程咬金抄起板斧,伴着一声“乖儿子,我削死你”,便将宇文CD的首级砍下,一命呜呼。
瑀墨冲进宇文化及的帐子,却看见两位满脸惊恐却华贵美丽的女子。瑀墨用枪指着两人道:“呦呵,帐子里还有女人?你们是谁啊?”一女子哭哭啼啼跪着央求道:“贱妾乃隋炀帝之萧后,这位是妹妹苏贵人。请将军开恩,饶奴家一命!”瑀墨拽着萧后手腕道:“这我可做不了主,跟我走一趟吧。”
聚义厅上,李密面南而坐,徐茂公和秦琼两厢坐了。瑀墨等刚投到瓦岗,只坐在末位。王伯当上报道:“魏公,宇文化及的大军已被消灭,俘获近五万人,宇文化及和宇文CD也被杀了。抓住了隋炀帝的萧后和苏贵人,可惜跑了封徳彝。”李密笑道:“一个隋朝文官打什么紧,跑了就跑了。今日多亏军师神机妙算,不仅救出了程兄弟,还消灭、俘获了宇文化及三十万大军,真乃诸葛孔明再世!”徐茂公道:“多亏兄弟们舍死忘生,徐某人不敢独领大功。”李密道:“兄弟们的功劳寡人都记得,不过这首功一定是军师的!”李密四下看看,问道:“翟大哥呢?”秦琼道:“翟大哥受了点箭伤,休息去了,不过大家不必挂念,只是小伤。”李密道:“那就好。程兄弟呢?刚回来就不见人了。”程夫人道:“老程饿了好几天,吃点东西,换件衣服,马上过来。”李密道:“委屈他了。”忽听一声“谈不上委屈,就是没酒喝,馋的人难受!”众人看去,程咬金拎着板斧大步闯进厅来。但见这程咬金:
身披混世欺天魔王甲,背挂降龙伏虎逍遥袍。眉赛泼墨,耳垂双肩。头上束发如杂草,腮前浓须似乱麻。喘如霹雳,声似洪钟。随身巨斧,盘古凭此开混沌;跨下烈驹,魔君借尔闹乾坤。世间真丈夫,英雄程咬金。
程咬金道:“多亏各位兄弟救俺性命,俺老程在此谢过了!”众兄弟都道:“哥哥那里话,都是兄弟们分内的事。”程咬金作揖回礼,又走到瑀墨面前道:“俺在断头台上看的可真切。小兄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不论处事机敏还是武艺本事,都让俺佩服。你叫啥名字,俺又忘了。”瑀墨道:“小弟薛江舟,自天游。哥哥说要跟小弟拜把子,这没忘吧?”咬金搓着满脸胡须,笑道:“没忘!”秦琼道:“哎,这就不对了。我瓦岗四十几位头领,凭什么只和他程咬金结拜啊?”众兄弟也凑热闹。程咬金厚着脸皮厮闹道:“凑什么热闹。俺兄弟就是你们的兄弟,争的什么劲儿!”王君廓在程咬金身后踢了一脚,笑道:“老程,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心兄弟们一块收拾你!”
众人嬉闹的正欢,忽有人喊了一声:“敢问薛江舟在否?”众兄弟向门口看去,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瑀墨见了此人,又惊又惧,悄悄躲到侯君集身后。别人并没有认出来者何人,单雄信却认了出来,近前施礼道:“壮士可是河北游侠游牧野兄弟?”游牧野回礼道:“正是!在下有幸与单庄主有一面之缘,不想今日再会!”秦琼虽未见过游牧野,却也听说过他的侠义之举,也上前道:“原来你就是游牧野,果然英武不凡!”游牧野颔首回礼道:“秦将军谬赞!”雄信道:“牧野贤弟来此作甚?”牧野道:“听说寨中来了一位兄弟名叫薛江舟,不知可否一见?”雄信道:“自然——天游贤弟!”
初时瑀墨躲着不敢出来,兄弟们唤她也不应,最后被侯君集从身后提了出来,交到游牧野那里。游牧野见了瑀墨,先松了口气,然后无名火直冒,厉声喝道:“你……你就气死我吧!不好好跟着我,净瞎跑。你要是丢了,叫我怎么跟你哥哥交代!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费了多少力气?”瑀墨为牧野顺着气,哄道:“哥哥何必生那么大的气,小心伤了身子。”牧野道:“你要真怕我气坏了身子,就该听我的话!行了,跟我回去!”转而对单雄信等人说道:“这孩子不懂事,净给人添麻烦,小弟要带她走了。”瑀墨挣开牧野的手,道:“谁说我不懂事,我在这儿挺好,不想走!”牧野将瑀墨拉到一边,低声说道:“这里都是男人,你一个女孩家传出去像什么话!”瑀墨做了个鬼脸道:“我现在是薛江舟,没人知道的。况且我在这里正好可以安身,也了了哥哥的心事嘛!”
游牧被瑀墨这样一说,无言以对。恰好单盈盈从门外闯进来,扯住瑀墨肩膀道:“听说你武艺确实不错,跟我比划比划如何?”单雄信道:“牧野兄弟和薛兄弟正谈事,你胡闹什么!”瑀墨见到盈盈,仿佛得了免死金牌,能从阎王殿溜出来,应着盈盈道:“好,我就去。”转身对牧野道:“哥哥看见了吗,小弟现在是佳人有约,不好和哥哥纠缠。此事一会儿再谈!”趁游牧野留不住,瑀墨拉着盈盈向外跑。罗成见势却急了,追出去道:“盈盈,你怎么不叫我啊,我现在没事。你要是跟这小子好,我可不依!”在座都笑,唯游牧野笑不出来。侯君集道:“可怜了薛兄弟,刚来就惹了瓦岗山雌雄双煞!”徐茂公道:“这就叫做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众人又笑。
校场上,盈盈一身红装,手握长枪,呼啦啦甩开,朝瑀墨杀来。瑀墨略躲了两招,随后一枪挑了盈盈的枪。盈盈握着险些震伤的手,道:“你怎么做到的?只一下就挑了我的枪!”瑀墨见伤了盈盈,近前探看,却被罗成抢了先。罗成道:“薛江舟,你懂不懂怜香惜玉,下手怎么没个轻重?”盈盈撇开罗成道:“什么香什么玉,你老是怕我伤着,所以我就是没长进!”罗成道:“单大哥不让你舞刀弄枪的,我有什么办法。不如你在旁边看着,我耍给你看。”盈盈道:“呸!看你一个人耍枪跟看着你跳舞有什么区别,没意思,不玩了!”罗成又劝道:“你要是不愿看我一个人舞枪,我可以邀天游跟我对打。反正上次我们的架没打完。”瑀墨道:“哥哥讨好姑娘,干嘛叫我啊?”盈盈道:“这办法好,你们打吧,我瞧着。”瑀墨哭笑不得,道:“嘿,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罗成道:“别啰嗦,不敢打就退出!”瑀墨看了一眼一脸得意的盈盈,道:“好,打就打!也让我看看五钩神飞亮银枪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