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卫靖仰头望着书房上方的横梁，幽幽叹了口气。
突然，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地望向秦毅道：“皇上对此事有何看法？”
秦毅爽朗一笑，眼神里全然不见之前的阴狠与幽深，饶有兴致地望着楚卫靖道：“我以为安国公世子送来的密旨已经解了你心中的担忧，没想到赫赫威名的大将军也能在儿女事上瞻前顾后啊。”
楚卫靖不理秦毅的调笑，沉声道：“终究是我让她受了许多苦，现在也只能尽我全力补偿一二而已。”
说完，他上下扫视着秦毅，若有所思地道：“或许等哪一天你有了儿女，就能知晓这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秦毅的面色骤然遽变，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
其实这也是楚卫靖相当好奇的一点儿，要说秦毅做到今天这个位置，虽是孤臣，但他若想要女人也并不难，可他到如今都未曾得娶妻纳妾，平日里除了办差，连青楼妓馆都少去。
更何况当今皇上也并非无知昏君，也曾几番劝过他娶妻生子，但都他回绝了。
所以，看着秦毅的面色，楚卫靖问道：“你此生当真没了娶妻生子的打算？”
秦毅摇了摇头，狠厉地道：“孤身一人，了此残生，余愿足矣。”
楚卫靖谈了口气，道：“若你担心因你身份之故护不住他，我可以帮你。再说皇上并非气量狭小、卸磨杀驴之人，他也曾劝过你，并保证定会保你儿女平安，你怎么还是不肯？更何况为你之事，京中已有传言，说你与皇上……”
楚卫靖没有再说下去，秦毅却知道他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毕竟秦毅身为暗卫统领，若论对京城局势的掌控，谁也比不了他。
那些嫉恨他的人不过是编造些他和皇上有不清不楚的关系罢了，再说某些好事的御史骂他是弄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有什么好在意的。
他明白楚卫靖说的对，其实他现在的存在可以说对皇上的威名并确实没什么好处，只因为皇上太信任他，而他却一直未娶妻。
流言传的最厉害的时候，甚至连皇上的岳父，沈老太师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和皇上有什么，还是皇后娘娘亲自解释了才消除疑惑。
但世人都猜错了，他不娶妻并不因为他喜欢男的或者怎样，只因他不想留下这个身体血脉的孩子，他就要让这血脉断绝在自己身上。
“就算你心中有了什么人，也要纳个妾，留下个血脉吧。”楚卫靖语重心长地劝道。
秦毅被这婆婆妈妈的大将军弄得实在是有些无奈，只能明明白白的解释道：“我绝不会留下自己的孩子，因为我一定要这血脉断在我自己的身上。”
楚卫靖猛然一惊，这是什么逻辑？
他听说过有人不喜欢女人的，却没想说过有男人想绝后的。
秦毅却没有解释的欲。望，反而转移话题道：“你觉得赫连曜此时来江南的目的是什么？”
楚卫靖无奈，既然秦毅不想说，那他就彻底没了知晓缘由的可能，毕竟这世上能撬开起秦毅的嘴的人还未出世呢。
“能为了什么？不过时钱而已。赫连庆出身寒微，全拼自己一步步走到现在，背后并无雄厚的财团支持。赫连康和赫连曜现在有了别的打算，首先要考虑的就是钱了。江南富庶，我怕赫连曜此行恐怕是想拉拢江南富商了。”
秦毅诡异一笑，道：“别的地方我尚且不清楚，但若是临安，最富有的恐怕就是静远山庄了吧，不知道赫连曜会不会对那位神秘的山庄庄主产生兴趣。”
已同他打过多次交道的楚卫靖明了此刻秦毅定是在给赫连曜挖坑呢。
静远山庄庄主，不就是二皇子慕容灏嘛。
“你想干什么？”楚卫靖肯定地问道。
秦毅挑眉，漫不经心地道：“放心，不会伤害你的宝贝女儿和女婿的。”
“只是赫连曜若真是打上了静远山庄的主意，那只能说是天要亡他了。”最后一句话音慢慢低落，却隐隐透出一股凛然的杀意。
楚卫靖心惊，这是他第二次从秦毅口中听到静远山庄的特别了。
只是他不知道这特别是来自于慕容灏还是其他缘故，但他却也知道秦毅绝无深谈的可能。
这个深藏江南的病弱王爷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不得不说楚卫靖和秦毅都是绝顶聪明之人，赫连曜确实是为钱来的江南，也确实看上了慕容灏。
而刚听完木一禀报，赫连曜正在找寻自己的慕容灏却丝毫没有去见他的欲。望，只是淡淡地吩咐道：“吩咐木九，扮成我的样子去见赫连曜，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木九，慕容灏从一到十的护卫中武功最弱的一位，但这一位之所以存在却有着他自己独到的优势，那就是无论身形、容貌还是气质乃至声音都酷似慕容灏，也是慕容灏最完美的替身。
所以，让他扮成自己去见赫连曜，是再妥当不过了。
不一会儿，木一前来回报木九已经出发，并且等待慕容灏进一步的指示。既然主子不愿意同赫连曜虚与委蛇，那他一定还有别的安排。
果不其然，下一刻慕容灏的声音再次响起：“赫连曜此次带来的暗卫人马可知住在了哪儿？”
这件事木一已经彻查清楚，听主子问，就不慌不忙地禀报道：“赫连曜一行共二十人，除阿松外其余都是丞相府普通管事和护卫。但就在他出发后一天，燕京同样有一对商旅跟着他来了临安，共有三十人，都安置在新安街上一处僻静宅院里，平日极少出门。但属下却曾看到赫连曜曾来过这个地方。”
慕容灏点了点头，眼中渗出嗜血的杀意。
既然赫连曜敢对筠惜动手，那就别怪他不可气了。虽然这个时候赫连曜不宜死，但提前取点儿利息还是可以的，就拿这一众三十人的暗卫杀鸡儆猴吧。
他低声对木一一条条吩咐下去，木一自去布置不提。
此刻，还在做着拉拢慕容灏美梦的赫连曜并不知道，他最大的倚仗就要毁在这个他认为是好棋子的人的手上了。
而这一切发生的原因，仅仅因为阿松下手加害筠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