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今天是情人节，我们不要去外面过吧，我来做情人节的晚餐。”
萧何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小字，几乎能想象得出此刻张青笑脸上快乐的表情。自己现在跟她应该是正式的男女朋友关系吧。
不可否认，张青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整个心全是想着他。她会记住他说的每一句话，比如他随口说一句冰箱里的苹果没了，她就会马上跑去超市替他把苹果买回来。
有时候他会有应酬，她总是坐在沙发上，再晚都要等他回家；她的工资不多，可是把能存起来的都存起来，然后去买那些她认为他会喜欢的东西；他的西装和衬衫，她都要熨好多遍，熨得跟新的一样……
可是，恋爱中的张青笑好像又有点不同。虽然还是跟以前一样迷迷糊糊，但变得异常敏感，有时候甚至是无理取闹。
这样的张青笑，萧何从来没有见过。饶是智商如此之高的他，有时候也摸不清楚张青笑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似乎是有些压抑。
情人节前一天，萧何问张青笑想要什么礼物。张青笑想了很久，然后说你送我一朵玫瑰花吧。
张青笑是收过玫瑰花的，但没有收过自己喜欢的人送的玫瑰花。虽然她不喜欢送花的形式，但看到手捧玫瑰花的女生还是很羡慕，那种被人放在心口的在乎。所以，一朵就够了。
萧何亲吻她的额头，哑然失笑。
情人节这天，公司没有很忙。下班前十分钟，萧何准备走的时候接到另外一个部门老总的电话，是关于公司一个新项目的事情，两人洽谈很久，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八点。
打开门，看见张青笑头枕着膝盖坐在沙发上。萧何走过去，揽过她的肩膀:“公司突然有事，对不起。”
张青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把桌上凉的菜往厨房里端，“有事你怎么不打电话跟我讲一声？我可以晚点炒菜。这菜都热了两遍了，再热第三遍味道肯定不好。”
萧何随着张青笑进厨房，从背后环住她的腰，满声歉意:“是我不好，不要生气，嗯？”
“我没有生气。”张青笑闷声闷气地说，“你先去休息吧，等菜热好了，我们就吃饭。”
情人节的晚餐吃得很平常。张青笑没有再说什么，但萧何可以感觉到她不高兴。
萧何以前交往过的女朋友都是知性优雅的女性，基本上不会闹小脾气，所以他也就缺乏此类哄女孩子的经验。再说他一向骄傲习惯了，也没法放下身段去特意地哄谁。
所以，两个人一直别扭着。
午夜，已经睡着的萧何突然被张青笑推醒，“萧何，十二点已经过了。”
萧何看了看床头的时钟，十二点零两分，“怎么了？”
“情人节过了，你答应送给我的玫瑰花呢？”
玫瑰花？萧何稍微清醒一点，他忘记买玫瑰花了，“青笑，我忘记了，再补给你。”
“今天已经不是情人节了。”
“……”
“好了，好了，睡吧。”张青笑一脸的不耐烦，重新盖上被子，翻个身背对着他。
萧何此刻哪里还有睡意，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天花板。打开灯，放软声音道:“青笑，昨天下班的时候接到一个很重要的电话，所以回家晚了，也忘记给你买花。今天补给你，嗯？”
张青笑突然坐起身，瞪着萧何：“现在已经不是情人节了，买了又有什么用？”
萧何皱眉:“青笑，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张青笑拿起枕头就砸过去，几乎是声嘶力竭，“你做不到就不要答应我。既然答应了我，为什么不放在心上？”
张青笑大吼大闹的样子，萧何是第一次见。眼前的她很陌生，跟他记忆里的她，跟他喜欢的她，完全不一样。
“难怪杨波和姜力都不要你。”
台灯淡黄色的灯光下，张青笑一愣，穿着睡衣就跑了出去。
萧何没有去追，她顶多是到对面的房间去睡罢了。也许是因为自己承认喜欢她的缘故，张青笑变得越来越大胆，让她一个人冷静地清醒一下也好。
萧何关上灯，继续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床，桌上没有像往常一样摆上早餐。萧何也没在意，她要赌气就让赌气好了，简单地吃了两块面包就去上班。
发现张青笑离家出走是在当天晚上十点多的时候。
萧何一下班就去买了玫瑰花，然后在客厅里等张青笑。可是直到很晚，张青笑都没有回来。拨出一串号码，听到熟悉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萧何又打了Mike的电话:“青笑有去找过你吗？”
“没有。怎么，她不在家？”
“嗯，如果她去找你，马上给我电话。”
萧何打开以前张青笑睡那个房间，里面放的是张青笑的旧东西。他仔细查看，少了几件衣服。她的大书包也背走了，所以应该不会挨饿受冻，萧何稍微放心一些。
准备出去的时候，瞥见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因为他的卧室里有一台电脑，所以张青笑就把她的放到这个房间，时不时地还会在电脑上捣鼓一番。
之前萧何并未在意，可现在却想看看。
张青笑有点整理强迫症，每样东西都要整齐有序，她的电脑里面也是，每个文件夹都有一个非常清楚的命名。
萧何点开“关于萧何”的文件夹，里面又有很多文档:萧何的穿衣习惯、萧何的饮食习惯、萧何的早餐安排表……
看着看着，萧何就笑了，怪不得他每天的早餐很少重样。张青笑做了很多个“早餐安排表”，还特意标明一种东西至少要距离三个星期才能重复出现。
萧何浏览半晌，突然发现一个“新建文件夹”。按照张青笑的习惯，不可能是这样。点开，里面还是一个“新建文件夹”，一直点到第四层，才看到一个文档：笑笑的心情随笔。
点开，是加密文档。萧何思忖几秒钟，输入自己的生日，成功开启。
张青笑懒得去记那么多密码数字，所以她所有的密码都是同一个。一直以来，都是萧何的生日。
最早的一篇是她刚到A市的那一天:“今天终于到达A市，踌躇很久才敢给萧何打电话。说了几句很简单的话，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因此站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哈哈，觉得自己好没用……”
“今天是圣诞节，一个人在加班。现在才回家，头疼得厉害，可能是感冒了。外面在下雨，屋子里很冷。人生病的时候总是很想找到安慰，刚刚给爸妈打电话，他们说我这么晚还打扰他们休息。突然想起弟弟有一年也是在外面生病，他们连夜买了火车票赶过去。也只是普通的感冒吧，爸妈却在那里陪了他很多天……”
“弟弟结婚，忙了好多天，今天才回来。爸妈把我跟弟弟卧室之间的那倒墙打通了，说是那样弟弟的新房会更宽敞一些，所以回家的那几天我都是在地上打铺。爸妈说反正以后我也不用回来，再过几年就结婚也不用寝室了。我想了很久才明白他们说的‘你以后不用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工作不顺心，房东也让我搬家。因为要找房子还要找工作，所以今天打电话回家问妈妈可不可以过段时间再寄钱回去，她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在外面不好好工作只会乱花钱……现在身上只剩下三十块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现在暂时住在萧何家里，我们之间好像很奇怪。很多事情我都不懂，所以就相信他吧……”
“萧何帮我找到了新工作，前些天还给我买了很多衣服，大概是怕我丢他的脸吧。呃，好像一直以来，身边的人都很嫌弃我。以前的同事就经常在背后说我傻里傻气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很用心地对待他们，用尽心思去讨好别人，可是还是不管用。萧何说我太笨，可能是那样的……”
“公司里有一个新同事叫刘长辉，他经常帮助我。我想有一个能真正对我好的人，他会不会是那个人呢……”
“萧何跟Merry在一起。前段时间他对我很好，我还以为……嗯，大概是自己想多了。Merry很漂亮，也很能干，希望他们能好好的在一起，祝福他们……”
“萧何的爸爸妈妈对他真好，我也想要那样的爸妈，还想要很多很多很多爱我的人。哈哈，老天爷一定会惩罚我的贪心的……可是，让他惩罚好了，我真的很想……”
“今天晚上Merry到萧何这里来，萧何让我出去，去年圣诞节的时候他也说我是钟点工，开始的时候不明白，可是好像现在有点懂了。大概就跟以前爸妈走亲戚的时候只会带弟弟从来不会带我一样。我明明很听话，从不惹别人生气，别人让我做的事我也会马上去做好，尽心尽力地去对别人好，可是为什么……”
“Mike居然说喜欢我，差点把我吓死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脑袋抽风……”
“现在跟萧何在一起，可是我怕我会又变成那种讨人厌的样子，就跟以前杨波说得那样……”
萧何关上电脑，打张青笑的手机，依然是关机状态。拿了车钥匙，步履匆匆。
尽管已经过了11点，但市内仍然是热闹非凡。装潢精美的专卖店，街边的露天烧烤，穿着妖艳的女郎，满脸疲惫刚刚下班的工人……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怎么都找不到那张熟悉的脸。
张青笑睡觉的时候喜欢蜷着身子，半夜偶尔还会害怕似的抽搐两下。从小就没有被人爱过，所以才那么缺乏安全感。因为无可救药地渴望爱，所以才会在得到后又患得患失，异常敏感。
可是，张青笑，你到底在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