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尘暴的即将到来,也许让石窟内的人暗自庆幸,但是阿瑟等人却是从内心泛出了更大的恐惧。
他们用了一个小时才把自己重新做过的绳索固定在那些藤蔓上。是的,正如昨晚海文和比尔所料的,那些交叉着的东西确实是藤蔓。
“纽曼,你先爬上去。提姆,不要傻呆呆地发愣。你也上去。”阿瑟发挥在这个小组中的职权。
“阿瑟,你在下面托我一把。”纽曼试了试绳索的坚韧度,准备往上爬,他瞄了一眼阿瑟。
阿瑟看了一下提姆,看着这个瘦竹竿的医生,再看看纽曼的大力士身材,也许最后把提姆捞上来更省事。他托着纽曼爬上了四楼。
“纽曼,你先检查一下。”阿瑟仰望着叫道,他的心里一样很紧张。他和提姆等了约1分钟,
“阿瑟,上来吧,暂时没问题。”阿瑟轻松了一点,他示意提姆蹲下,然后费力地爬了上去。
四楼的地面慢慢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没有什么异常,只是要比三楼一下子空旷很多,还有一些房间和窗口,窗口不断吹进沙子。外边昏暗的阳光可以少许地充满四楼的周边,中间的地方就很难照到了。房间基本上是三楼的格局,一下子空出那么多地方,不是让人觉得舒服,是让人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四楼大部分地方还是被藤蔓充斥着,但是要顺畅的行动,那只能靠马刀开路了,当然还需要非凡的勇气。另外,四楼有通往五楼的梯子,要比下面的长很多。纽曼轻松的把提姆提了上来,提姆气喘吁吁地嚷道:“怎么这么臭?”这倒是提醒了阿瑟的嗅觉器官,暂时把视觉器官对新世界的好奇心搁置在一边。“恶臭!”阿瑟皱起了眉头和鼻子,“我们先搜查一下那些房间。”
“昨天我进来时就闻到了,阿瑟。”医生的鼻子就是比常人有预见性。
“走,少废话。”阿瑟指示纽曼走在最前面,提姆托后,自己承前启后。他们走了没几步,纽曼一脚瞪开第一个房间门,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第二个,第三个也是这样。但是到了第四个梳洗间,阿瑟看到了一样东西,一把牙刷放在搁物板上。阿瑟示意他们守在门口,自己拿起牙刷左右端详,是把旧牙刷,还是最近几年的流行款式。
“阿瑟,我们和拉塞尔上校报告一下吧。”纽曼指了指牙刷。
阿瑟看了他们一眼,有些不情愿地打开步话机:“喂,拉塞尔,能听到吗?”
步话机那头迟疑了一会,回答道:“能,什么事?”
“报告,我发现了一把牙刷,刚用过不久。”阿瑟强调了我字。
“继续搜索,注意节约电池,结束。”拉塞尔没有什么废话,也许对他而言,发现牙刷就是废话。
“拉塞尔上校怎么说?”纽曼问道。
“走,继续搜索!”拉塞尔没好气地说道。在军队里,副官真的是名副其实,老二是最窝囊的,即使在临时组成的旅行团内。阿瑟继续搜索着,他们在最末的一个房间发现了一个烟缸,里面还有一支烟,很长的白色烟灰,这支烟的命运应该还没抽完就被搁置了起来。
“阿瑟,看来四楼也有人住过。”提姆说道。
“嗯,你很聪明。”阿瑟冷眼看了一下提姆。
“纽曼,看来我们不得不去藤蔓的里面看看了。”阿瑟可不愿意拿着烟头和牙刷回去交差。
“好,阿瑟,我们是不是应该和拉塞尔上校报告一下?”纽曼问道。
“报告报告,你没看见我的肩章是上尉吗?如果在军队里,你的头还必须向我的下属报告!”
阿瑟有点气极败坏地吼道。 然后走向房间对面的藤蔓处。
纽曼偷偷地朝提姆耸耸肩,提姆也是一脸苦笑。
阿瑟探头向藤蔓深处望了一下,说道:“提姆,你留在原地。纽曼和我进去看一下。”
提姆求之不得点点头,他心想,里面这个鬼地方,天晓得会有什么毒蛇怪虫,被传染了病毒可就犯不着了。
阿瑟让提姆看守一些多余的行李和步话机,还递给他一把刀,反而让他紧张起来,“会有危险吧?”
“有危险的地方是带着枪的,胆小鬼。医生,你的胆子我可不敢恭维。哈哈!”阿瑟又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对象。
提姆默不作声,看着阿瑟和纽曼开始艰难的朝藤蔓深处进发。
阿瑟的专用军刀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处,但还是很费力的要在这些老藤上一道一道地砍出路径,如果没有楼顶,他们一定以为在南美洲的某个热带雨林内。
“阿瑟,这些藤蔓怎么会长在这个鬼地方?”纽曼问了个很有趣的问题。
“你的大脑还有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纽曼中士?快砍!”走在后面的阿瑟有些吃力的回答。
“阿瑟,我怎么闻到越来越臭的味道?你闻到了吗?”纽曼继续问道。
“是你昨晚没洗澡吧。中士!” 阿瑟的鼻尖上都是汗珠。
“阿瑟,你再好好闻闻,真的是恶臭!”纽曼又闻了闻自己的身上,“不是我身上的臭味。”
“嗯,纽曼,我也闻到了。就在前面。”阿瑟也感觉到了这股不对劲的臭味,脸上的刀疤在汗水的辉映下闪闪发光。两个人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恶臭越来越让人恶心。
“阿瑟,你来看啊!”阿瑟抬头,他先看到了纽曼从未有过的惊恐,即使在去年的一次执行任务中,看到被剥了皮,砍了头,掏出肠子,烧焦了的战友时,他也没流露出这种表情。
阿瑟走了过去,看到前面有一个很大的窟窿,能直接看到一楼的地面。藤蔓正是从一楼爬上来的,向上窜去,每个楼层,均匀的分布了些它的分支。而一楼的地面上,全是尸体,骷髅和正在腐化的肉体,有人的,有狗的,还有一些已经分辨不出的物体。阿瑟差不多也快晕倒了,因为这个气味和这种场面实在是恶心之极!
正当海文和克劳迪娅原地搜寻线索之际,沙尘暴无声无息地慢慢向他们逼近。
“克劳迪娅,我们要找个地方先躲起来,你看沙尘暴就快来了。”海文指了一下远方昏暗的天空。
“那比尔的脚印?”克劳迪娅问道。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那边有个小沙丘,我们快过去看看有没有躲避风沙的掩护处。”海文朝着小沙丘跑去,示意克劳迪娅跟上。克劳迪娅也顾不上线索了,牵着海文的手快速跟上。
“海文,你听,有狼叫声。”克劳迪娅边跑边说道,“好像是沙丘那面发出来的。”
“走,快点过去看一下,有狼,就有躲避的地方。”海文本来还想问她一句知不知道狼在吼些什么。
“狼穴?”克劳迪娅反应了过来。
“嗯!”海文做好了一场硬仗的准备。
小沙丘被他们征服了,但是眼前的场景却征服了他们。密密麻麻有十几只狼在围着一个穿黑衣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海文一直惦记着的黑衣女子。他一手拿着那根黑色的拐杖,一手拿着把刀。身边躺着几只刚死的狼,但是她的黑衣上也是血迹斑斑,被撕扯了好几处,可以看到她褐色的肌肤。那些狼看来准备发动最后一次进攻,都红着眼,龇着牙,包围圈慢慢的缩小。
海文马上拔出了匕首,示意克劳迪娅呆在原地,他大叫了一声冲下小沙丘。所有的狼瞬时都呆住了,可没等海文冲下小沙丘,它们就全都反应过来了,弃下那个黑衣女子,以最快的速度朝海文冲来。
“快,从狼群后面杀上去!”海文的战术是首尾夹击。黑衣女子似乎也反应了过来,拿起匕首,追赶狼群。其实对于海文来说,和这些狼群搏斗他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还有利器在手,关键是一定要快速结束战斗,不然他再大的本事都斗不过沙尘暴,而且还要保护两个女人的安全。也顾不及想那么多了,他朝着头狼就是一脚,然后一刀准确地刺中了它的心脏部位。 其余的狼像是杀红了眼,不顾头狼的被杀,继续朝他冲来。海文接着又用匕首刺杀了两头狼,然后轻巧地躲开了一头狼的扑咬,弯下腰,在狼腾空的时候,一刀把它肚子划开了一条缝,那狼没扑腾几下就不动了。黑衣女子也在后面用刀猛刺拉在最后的几头狼。顿时,嚎叫声一片。“快杀了它们,不然更多的狼会过来!”海文朝着黑衣女子大吼。
“啊!”黑衣女子大叫一声,一只狼咬住了她的手臂。海文跑上去使劲一拳,那狼被打得趴在了地上,海文接着又是一刀,狼血溅了一脸。其余的狼似乎有些惊讶,但是狼就是狼,他们不会畏惧,如果有,那就是没有食物。剩余的七八只狼粗声喘了一口气,算是最后的道别。于是群狼用爪子刨了刨土,一头狼嚎叫了一声,冲了过来,狼群接着一拥而上。海文吸了一口气,他没有退,反而是迎着狼群冲了上去。匕首幻成了一道冷光,不断在空气中喷洒鲜红的热血。一头狼竟然用牙齿咬住匕首,任凭海文左右拉扯,狼嘴鲜血直流,都拉不出来。海文也被狼的勇气折服了,但是他只能用了把匕首用力往狼嘴深处刺去。那头狼倒下的瞬间,眼中流出了泪••••••
直到最后一头狼倒地,海文已是浑身乏力。在这场生存的战斗中,海文很不情愿的以屠杀告终,身为佛教徒的他也许还没有把宗教参悟至及,所以心中有些戚戚然。
“好了,我们没时间站着了,沙尘暴就要来了,狼穴在哪?”海文朝着那个黑衣女子问道。
“就在这里。”黑衣女子用拐杖指了指沙丘边的一个洞。
海文觉得久违的羞涩感不知不觉地占据了心头,也许从第一眼看到这个黑衣女子起。
他们也没时间废话,沙尘暴的距离只有几分钟了,三个人迅速的钻进了狼洞,狼洞一股腥味。
“海文,看,还有狼!”先钻进去的克劳迪娅叫道。
海文也看到了,是几只小狼仔,没有任何攻击的征兆,也许是以为母亲回来了,嗷嗷待噗。
他们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海文摸了摸他们的头,小狼仔同样也舔舔海文的手,海文抱了两只在手里。黑衣女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幕场景,说道:“我知道你叫海文,我叫阿依达。谢谢你的帮助。”海文看着她在黑暗中漂亮迷人的双眼,心中一醉。
“海文,我们是不是要和拉塞尔通知一下。”克劳迪娅的话把海文拉回了清醒状态。
“嗯,你说得很对。”海文拿起步话机,打开开关。
“拉塞尔,我是海文。我们被沙尘暴封锁在距离石窟3公里左右10点钟的位置。”
没有反应,海文又呼叫了一遍,还是没有反应。接着呼叫,情况依然。海文看着同样睁大眼的克劳迪娅和阿依达,三人同时屏住了呼吸。这时外边的沙尘暴接踵而至,呼的一下,洞口被沙子淹没了。
拉塞尔的步话机开着,可是他却不能回答,因为他正被恶魔的先遣部队---一群不知从哪里来的吸血蝙蝠包围着。手枪是没有用了,面对着几百只幽灵似的蝙蝠,区区几十发子弹派不上任何用处,再说也不能浪费。拉塞尔只能把大家安排在贮藏室,因为这里有食物,谁知道这些吸血蝙蝠会围攻几天?步话机拉在了自己的房间。拜得、舒尼、舒美、景慧、萨拉、爱丽莎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小狗皮皮背上也被咬了一口,疼得直哼哼,安琪不顾身上的疼痛,流着眼泪一直抚摸皮皮的背。只有小猫悠子被关在笼子里,幸免遇难,它那双绿色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正在遭罪的人们。拉塞尔把窗子封了起来,又把门堵上了。他首要做的事,就是让大家镇定。
“萨拉,提姆的医药箱里有没有纱布?”拉塞尔喘着粗气问道。
“有,我来拿。”萨拉慌忙地翻着行李。
“该死的,怎么突然会有那么多吸血蝙蝠?!”拉塞尔自言自语道。
“一定是沙尘暴,蝙蝠听到沙尘暴的声音会异常兴奋,以为是它们的同伙来了。”拜得喃喃说道。
“事到如今,我们也不用太紧张,这里还有人会包扎伤口吗?”拉塞尔接过了萨拉递过来的纱布。
没有人吱声,拉塞尔看了一下萨拉说到:“萨拉,你应该会吧?”
萨拉有些慌张,点了点头,马上又摇头,似躲非躲地闪到了一边,眼神心不在焉地看着自己的伤口,“我也不会,只看到提姆给人包扎过。”
“好吧,我来给你们一个一个包扎。”拉塞尔不知道萨拉隐藏了什么,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强问只是个愚蠢结果的开始。
“先把皮皮包扎一下,我最后再说,求求你了。”安琪充满期待地看着拉塞尔。
拉塞尔用眼神征求了大家的意见,然后默不作声地开始了包扎,萨拉也拿了几圈纱布,躲到了小房间内,门口的蝙蝠还在不遗余力地冲击着人类最后的防线,一次又一次••••••
也许这里的吸血蝙蝠进化至双腿能直立行走了,所以没有楼梯的四楼竟安然无事。但是阿瑟和纽曼此时此刻宁愿呆在一楼的庇护所躲避,也不愿意面对这些尸堆。他们用手捂住鼻子,用脚挑开这些横七竖八的烂肉。
“上帝呀,救救这些灵魂吧,至少在天堂里给他们一个完整的模样吧!”纽曼心里偷偷地祷告。看着这些分辨不出形状的尸体,他可以预见圣经描写的地狱场景了。
有些是孩子的形状,身上有肉的地方全都露出了白骨,没有眼珠。惨死时,一定是在惨叫,所以嘴巴张得很大。有些是猫狗之类的宠物,断了腿骨的,或者干脆没有腿骨的被堆成一堆。
更多的是成人的尸体,保留着腐烂肉体的内脏被掏空了,有些肉体和内脏都没有的竟然还穿着衣物。地上全是发黑的血迹,不知名的粘稠物,撒落的骨头。白忽忽的蛆成群结队地搬运他们的大餐,享受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