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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小绿〈番外〉

娘离开我有多久了,我已不记得。从小我就是与别家的孩子不同,别家孩子有爹爹,我没有。他们喊我是野丫头,是个没爹的野丫头。我哭着跑回家问娘,为什么别人有爹爹,我没有。娘亲搂着我,安抚我,让我不要听他们乱说,娘说爹爹只是出远门了,不久就会回来接我们到一起的。我信娘亲的话,相信爹爹出远门了。

时间一日一月一年,就这样过去了,我一直都没有见到我的爹。

娘亲的身体一直都不好,那一年,我有八岁多吧,娘亲终于躺在床上起不来了,我害怕,怕她同爹一样不要我,我每日努力的做着家务,减轻娘亲的负担。可娘亲的身子如风中残烛,好似随时随刻要熄灭。

在一个月凉如水的夜晚,娘亲让我扶着她到屋外的石条上坐着。那个晚上,娘亲说起了爹爹,说他温文俊雅,说他出类拔萃,说他们如何的倾心相许……或许是我懂事早,我只知道,我当时不想听,不愿意听娘提到他,爹爹在我眼里只是一个称谓而已,没有任何实质意义。但是娘亲好象并没有感觉到我的淡漠,仍一脸幸福的沉浸在回忆当中。月光照在娘亲的身上,娘亲久病而苍白的脸因为激动,染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我看着娘亲,其实娘亲很美,即使长时间的病着,仍无法掩饰她的秀美。

二日后,娘亲就走了,永远的离开了。她把一直贴身收着的一串香珠给我,说是爹爹给她的,要我好好收着。我哭够了,泪流尽了,收拾了一些简单的东西,就投奔到娘亲说的远房表叔家,娘的娘家最亲的也只剩下这个表叔了。表叔家对她的到来,并不欢迎,在表婶的百般**打骂中,她再也呆不下,逃也似的离开了,之后开始了一路乞讨的生活。

那天,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把玩着香串子。一群孩子飞扑过来抢,她死死的护着,他们就开始对她拳打脚踢,逼着她交出来,师父刚好经过,他救下了她,并把她带回了一个宛如仙境的山谷。

我在山谷中第一次看到了她,粉雕玉琢,好漂亮的一个女孩儿。这个女孩儿见到我后,一脸开心,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屋里。

师父喊她阿妩,我喊她小姐,小姐听后,严肃着小脸对我说“你以后同师父一样,喊我阿妩就好,我们是一样的人。”说那话时,神情像个大人。我当然不敢喊她阿妩,久而久之,她也就随我叫。有意思的是,小姐与我在一起时,喊师父为美人师父,要不就谪仙师父,有时候还称他为魔鬼。师父长得很美,称美人不为过,可是他那么温和的人,怎么会是魔鬼呢?久了后,我才知道,小姐是故意调皮的乱喊,一会儿周扒皮,一会儿美人师父,一会儿魔鬼,全是凭着心里高兴与否来喊。

师父让我和小姐一起习字练武,我开心之极。小姐对于武艺似乎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每次都要师父提醒,监督。她也不喜爱做女红,闲着时,要不在书屋看书,要不就什么都不做,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发呆,我时常想,是不是她的爹娘也离弃了她?但她还有那么疼爱她的师父啊。每次看到她忧郁的发呆着,我的心里就不自禁的涌起怜爱。

从我来到山谷,师父便经常到谷外,小姐说,以前她一个人的时候,师父很少出去。我不知道师父在谷外忙什么,只是每一次回山谷时,无论多晚,师父都会先到小姐房间去看她。我知道师父很宝贝小姐,有时候我和小姐在书房习字时,师父会坐在旁边,静静的盯着小姐发呆,那专注的神情,好象要穿透人的灵魂。

小姐的性情看起来很奇怪,时常突发奇想的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说一些听不很懂的话。但是我知道她对我好,是打心眼里把我当姐妹的好。

那一天,我不小心淋了雨,夜里烧的好厉害。师父凑巧出谷了,那个夜里,她让我吃完了药,然后一直在屋子里陪着我,不停的帮我敷冷毛巾,她告诉我那是物理降温,我听不懂,只知道她没闲着的帮我换毛巾,以前只有娘亲才对我这么好。快到天亮时,我的烧终于退下了,我迷迷糊糊醒来后,发现小姐竟趴在床边上睡着了,那一刻,我的眼里溢满了泪,从娘亲走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哭过。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目光越来越多的停留在师父身上,他俊美飘逸,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小姐常说,师父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是仙人么?可是他那张温和的脸,为什么会时常透露着寂寞与伤感。

师父的言语不多,在他眼里,我和小姐一样,只是一个孩子,只是我却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孩子。每每亲手帮他洗衣,我心里就有一种暖流经过。那时候,我突然有一些明白了娘亲说起爹时的幸福。

那夜,小姐独立风中吹笛时,我看到师父一直呆呆的对着她瞧,后来突然上前抱着她,那一瞬间,我内心震惊,失落,痛苦,一股脑儿全涌了上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心里难受之极。第二日,见到小姐时,小姐同平常一样,师父也依旧淡淡的,好象昨夜所见的,只是我的一场梦,是一场梦么?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师父让我们出谷,说出去走走,见识一下,总不能一辈子关在谷里。我不想走,我一点儿都不想离开山谷,更不想离开他,可是我知道他决心让我们出去,是不会改变的,况且小姐也想到外面玩。我勉强的离开了,但我知道,我一定会回来,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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