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云笼上心间,她眉目紧缩,立在城头向下望去,见那联络哨座已然举火为帜,如今帜已有三,想必那敌军已在十里之内。
云锦埋脸沉吟,她所有兵家之学都出自童年所学,如今果真面对战事,这稍稍略懂的一二之事简直不值一提。她转眼去看那许冠,见他面色阴沉,立在一边。云锦知道,如今也只能依仗这个黄巾起家的许冠了。
至此,她开口问道:“我看大军已近,许将军可有部署妥当。”许冠闻言,几步上前,与那云锦朝城下指去:“城壕之中已布下竹刺,敌军若要渡此沟壕,当是会损些兵卒,这之后的姜垣之中也已布置兵力,此番敌军众多,末将以为,正面迎敌定是不可为之,只有固城不出才是良策。”
云锦听罢,心中知道这番部署皆是寻常不过的守城方略,而她也明白,今日封城,兵器粮草皆断,若是冒进,定也不可取,或是如此保守之战才可竟量拖延时间,也好让那沈焕得空来救。
沉吟片刻,她转眼又是忧虑道:“将军不如之言,此般究竟能守几日。”许冠闻言,眉心微微一颤,紧了紧牙关沉声道:“不出五日。”
听闻此言,云锦那衣衫间握紧的手中竟是沁出冷汗,她朝着远处天边望去,墨一般的漆黑,她不知道巩县战场上的沈焕究竟如何打算,她此番即是愿他可以来救,却又是怕他来救,因为她知道,李恭这番来攻峻水,目的断然不是夺城,她知道沈焕重情谊,名声在外,那李恭必然也是赌定那沈焕会分兵来救的,想想如今,那回程之路上定是已经部署了兵力,好伏击来援之军。
初秋的深夜,有了微凉的寒意,云锦衣衫单薄,心头沉重,立在那城头的夜幕之中竟是觉得阵阵寒意沁入肌理。她匆匆与那许冠作别,由那城垣之上失魂落魄地走下来,鸾铃正是侯在此处,慌忙奔来眼前将薄衾搭在那云锦肩头。许久,那鸾铃怯生生道:“夫人,您说殿下可会来救。”
云锦转眼失神看她,是啊,沈焕到底可会来救?她不知道,她的安危与那沈焕而言究竟轻重几何。说到底,她与他只然是主仆一场,相较那唐蓉与他夫妻恩情,自然是远远不如,而彼时锡城劫难之时,他也只潜了一百轻骑来救,如今峻水被围,一万兵卒连同她这位无关轻重的挂名夫人,他可真会班师而来?
云锦沉声不语,她知道,她看不透那沈焕,人人都言沈焕重情谊,而她所见的却是个连亡妻只恨都未曾在他脸上激荡起半点波澜的男人。
城头之上渐渐喧嚣,想来弓弩与箭手都已就位,待到天明必定是场恶战,鸾铃许也是听得此些兵荒马乱之声,脸上渐露惧色,云锦自是看在眼里,便是一把握住她冰凉的手,开口道:“莫怕,不会有事!”
鸾铃看定眼下这位夫人,她与自己一样,皆是深居府院之内的女流之辈,无论锡城或是今日,她皆是与她言语“莫怕”。而她知道,此时这番危机之刻,这位夫人又是何尝不惧,而她却是从未将恐惧吐露,皆是一人扛在肩头,默默承受。至此,鸾铃望定云锦,终是报以一笑,借此也想让她心中稍稍宽慰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