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德二十七年九月,初五,天下方士皆云此日吉祥,桐城连日大雨,这日竟也是放了晴。
将府大院那厚重的朱门里正是一派喜气,这日正是这窦家女儿出嫁的日子,丑时一过,窦蕙姑母便由三五女眷相伴前来为其开脸上头,待到一切妥当之后便是退去门外。
今日府中也是设了喜宴款待亲友,窦策一早便是领了家中众仆在前厅忙碌,几位姑母堂嫂皆是早早来府中招呼,倒是冷落了新娘一人独坐闺中。
云锦此时正端了一盘糕点推门进来,她见还有几位女眷立在门前闲聊便是大声与那窦蕙道:“姑娘先吃些点心,一会儿忙开了怕是没这功夫了。
说着,那云锦又是看一眼屋外,便是轻轻掩上门去。
窦蕙见那云锦进屋,忙起身相迎道:“如何?可是已经安排妥当?”
云锦急急上前来,放下手中食盘轻声道:“姑娘放心,我已让那香月先去橘林,今日朝中百官来了许多,将军不敢怠慢,亲送姑娘喜辇出城后他便会折返,一会儿姑娘便混入送亲仪仗中,彼时路过橘林,我便命众人休整,姑娘便可借机离开,车辇再起时候,香月便可混入人中,待那喜婆清点人数也不会觉察不妥。
言罢云锦定定看她,只见那窦蕙缓缓点了点头,一时脸上竟是露出些彷徨神情,至此主仆二人竟皆是静默了下来,房中气氛也似是凝重许多,半晌那云锦终又开口道:“至于香月,姑娘如何打算?”
这一句云锦问得小心,她知道窦蕙与那香月主仆情深,而如今,那香月却是知道太多,继续留她在府里也着实危险。
闻言,窦蕙坦然看她一眼,沉声道:“放心,我已经为她打点妥当,此事一过,便会有人赎她出府,我在她老家已为其置办了田宅,也嘱咐她以后不要再回桐城。
听罢,云锦微一颔首,心想置身事外于那胆小敦厚的香月而言,便是再好不过的选择。至此,她两人便是相顾了一眼,虽再未开口,彼此心中却都是了然,云锦反身将那雕花朱门拴上,两人遂是互换了装束。
云锦生平也是第一次穿戴这喜服,窦蕙亦是如此,今日两人第一次没了主仆之分,合力七手八脚地将这一身为那云锦穿戴整齐,云锦一时觉得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华服将她禁锢得喘不上气来,窦蕙此时却是一身粉衣婢女打扮,只见她伸手地替那云锦松了松这腰间环扣,端详道:“感觉可是好些?”
云锦左右伸展了半天终是摆手道:“罢了罢了。”说罢,她在那榻边坐下,窦蕙竟是笑道:“今日可算让你也知晓了我平日里的苦。”
闻言,云锦看她一眼,心中确也是暗叹,平日只见这府中姑娘进出都有旁人侍奉,却不知,光是这一番穿戴竟已经苦头十足。
方想至此处,那窦蕙便又是推搡了她去那镜前,待她坐定,就见那窦蕙抬手拾了梳来替她上头,这一时,云锦心中竟是生出些异样感觉,却又听那窦慧开口道:“今日也是难为了你,本应寻个全福之人为你来做,这一生只此一次的事情,我便是替你草草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