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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余铁乌金镶囚牛,琴师最多情

都尉见君侯疾呼自己,连忙转身,又行一礼,道:“侯爷还有什吩咐?”

芈公沉思片刻,才问道:“那晋国所谨献给吾王的,究竟是何物?”

都尉听罢,幽幽的回道:“是,是一把乌金匕首。”

“乌金匕首,乌金匕首.”芈公喃喃道。

“那具体是一把怎么样的乌金匕首?”芈公似乎对此万分好奇。

“回侯爷,这匕首身长三寸,刀柄是一囚牛龙首,刀刃激射寒光,刀刃顶端刀尖却已崩去。”

“什么,你说什么,囚牛崩刀?真是囚牛崩刀。”芈公听到此名,惊讶异常。

王耒与都尉二人大奇,芈公侯也算见多识广,多少奇珍异宝没有见过,怎会对这崩了豁口的烂刀感兴趣。

芈公的反常,让将军王耒也对此匕首充满好奇。

上前一步,道:“侯爷怎的,这匕首有甚珍贵,竟让侯爷这般惊讶?”

芈公听见王耒问话,却并不答他。转身望着窗外。自言自语道:“这就对了,这就对了,看来晋王对此战,志在必得。”

听见芈公如此这般,王耒好奇心大胜,焦急追问:“这把烂刀究竟有什神通,请侯爷示下。”

芈公听罢,幽幽问道:“张铁军将军尔等可曾知晓?”

“张铁军,张铁军.”

“莫非便是,便是当年梁之铁骨将军。”听罢芈公说话,那都尉也算颇有见识,一语中的。

“正是此人。”

王耒上前追问,道:“怎地,此人和这豁口烂刀有什关系,又和晋国伐我有什关系?”

芈公听完王耒说话,狠咬牙齿,缓缓转过身来,轻哼一声,便讲来了一段故事。

当年铸剑大师欧冶子走遍江南名山大川,寻觅能够出铁英、寒泉和亮石的地方,只有这三样东西都具备了,才能铸制出利剑来。最后他来到了龙泉的秦溪山旁,发现在两棵千年松树下面有七口井,排列如北斗,明净如琉璃,冷澈入骨髓,实乃上等寒泉,就凿池储水,即成剑池。

欧冶子又在茨山下采得铁英,拿来炼铁铸剑,就以这池里的水淬火,铸成剑坯,可是没有好的亮石可以磨剑,欧冶子又爬山越水,千寻万觅,终于在秦溪山附近一个山岙里,找到亮石坑。发觉坑里有丝丝寒气,阴森逼人,知道其中必有异物。于是焚香沐浴,素斋三日,然后跳入坑洞,取出来一块坚利的亮石,用这儿水慢慢磨制宝剑。

终于在五年之后,五把绝世神兵横空出世,一曰湛卢;二曰纯钧;三曰胜邪;四曰鱼肠;五曰巨阙,这五把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据说当年剑成之时,电闪雷鸣,剑池上方红霞笼罩久久不去,举世再也不能找出第六把了。

但,铸剑完成后,欧公发现,在熔炉底侧,竟然有余铁三分三钱,这铁虽是前五柄剑炼铁的残渣,但欧公却觉得觅铁不易,虽是钨铁残渣,但寻常金铁坚硬程度却总是及不上这余铁的,便用这三分三钱铁花了七七四十九天,打磨了这柄钨铁匕首,欧公打算将此匕首当礼物送与知己好友晋国琴师公子赵华,便在匕首尾端镶上一颗囚牛龙首。

这边是这匕首来历了。

芈公讲到此,顿住了,再看王耒与都尉二人,二人竟都听得入迷了。

王耒听到此处,见芈公顿住了,急道:“侯爷莫要歇息,速速讲来下文。”

再看都尉,也是满脸期待。

芈公却道:“在这之后,便是这口匕首万千邪恶之处了。汝二人可听仔细了。”

原来当这钨铁匕首打造成功之后,欧冶子便将之送与了自己刎颈之交-晋国琴师公子赵华。但却不想,这一番好意却成了所有邪恶的源头。

赵华乃晋王宫中琴师,专门负责为晋国王宫中上卿大夫演奏;华公子也算的风流倜傥,更是弹得一手好琴,那琴技有究竟多妙,有诗证曰:宫塞翠玲映黄衫,商姬听罢羞上堂,角声擂鼓叹不许,羽莺喳鸣不堪扬,徵地百里有弦起,千里鼓瑟密绝殇,万城空巷尽皆怨,传说定为华君颜。

公子华其琴技以神乎其技的姿态,席卷整个晋国甚至整个中原腹地,所以经常有王侯将相私下请去给自己演奏,这其中就包括晋王后宫妃嫔亚琼夫人。

亚琼夫人长相清秀,倾国倾城之容貌。究竟多美?据说有次,鄢人宋玉有幸目睹佳人,归来后魂牵梦绕,便作文记之,文如何?且看如下: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简直世间极品尤物。

亚琼夫人是晋国后宫最受晋王宠信的才人,但她却有一个嗜好,便是爱琴如痴。

自然,赵华便成了亚琼夫人宫中常客,但,请相信,“日久生情”是绝对的真理。

时日久了,两人便互生爱慕,流水来时常有情,溪畔落花也有意。就这样,两人便瞒着晋国公好上了。而欧冶子送与他的绝世匕首-囚牛龙首乌金匕首,便当做了定情信物,被赵华送与了亚琼夫人。亚琼夫人整日把玩,赵华不在时,便紧紧将匕首捂在胸口,睹物思人。终于一日,纸墙被世俗的火烧成了灰烬,晋国公得知此事后,几近痛心晕死,从亚琼夫人手中,将这匕首夺去,发誓要用此匕首活剐赵华。亚琼夫人连夜与赵华私奔而去,但不幸,被城中守卫逮捕回来,交与晋国公发落。

待两人跪在晋国公面前时,愤怒的晋主看着曾经在自己枕畔软耳细语诉柔情的美人亚琼夫人,心肠终究还是硬不起来,叹口气道:“琼,如果你真心求我,并承诺与我以后再不与这琴师见面,我便饶恕你们罪过,我放黜这琴师,让他终生不能再踏进我晋地半步,而我们,还是恩爱夫妻,你仍然是我最喜爱的亚琼夫人,如何?”

但亚琼夫人并不理会,转头看着偎依在自己身旁的公子华,两目相交,秋波似水柔情,道:“华,我不要当尊贵的妃嫔,我也不愿再委身他人,我不再稀罕那所谓的富贵生活,我不再愿意让这沉重的金银饰物将我压的透不过气,有你,有你的情意与你的琴声,便够了。”说完,突然跃起,从晋国公手中夺过乌金匕首,插进自己丰满的胸脯。就这样,一个绝世宫娥带着笑意挽着情人的手。离开了这个再没有任何留恋的世界。

晋国公见亚琼夫人突然跃起,以为投怀送抱,并未提防,却不曾想到,夫人已经抱以必死之心要与情人共赴阴冥。

晋国公眼睁睁见那亚琼夫人在自己面前撒手逝去,胴体慢慢在自己眼前瘫倒!而让晋国公最伤心欲绝的,是自己曾经最喜欢的女人竟然牵着别人的手笑意黄泉。

嫉妒,愤恨,所有所有的邪恶,瞬间涌入心头。

晋国公怒目而视赵华,颤抖的双手,亲自从亚琼夫人身上拔出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便向赵华公子身上呼啸而去。

可怜那琴师,脸上、身上、臂膀、股部、足踝,被晋国公用匕首刺的没有一处完整,整个人成了一具血尸,最后赵华在地上,挣扎着,蜷缩着,呻吟着,痛苦死去。而晋国公却看着那慢慢死去的公子华,先是痴痴傻笑,接着是放声大笑,最后仰天狂笑,笑着,笑着.

亚琼夫人的血混着公子华的血,沾满了他的全身,晋国公像是来自冥府的恶鬼,他的笑声似乎是来自地狱的尨音。

自此,晋国公立下重誓,要用此匕首杀尽自己所有的仇人,要让他的仇人在极致的痛苦中慢慢呻吟着死去。

而亚琼夫人死后的第二年,晋国出兵攻打梁国,在晋国公眼中,梁国不过蛮夷小邦,不足为患。便派遣自己最喜爱的小儿子公子彪领虎符出战,而不巧,这幼子彪正是当年亚琼夫人为自己生下的。

但,世事往往不可预知,彼时,梁国领军御敌抗击晋国的,正是这一位张姓的大将军,这将军是梁国关内侯,持节黄钺,身经百战,从未败绩,故而世人都忘记了他本来名讳,只晓得姓张,却不得其名,故而百姓私下称之为“张铁军”,这铁将军果真天生将才,用兵果然及其了得,独自一人带着三千将士守着孤城,竟然抵过晋国五万大军的多次进攻,并且在一场攻坚战中,他用鹰翼羽箭射穿了晋国公幼子公子彪的头颅,那羽箭从公子彪左眼射入,箭头贯穿整个头颅,从后脑门射出,那姬氏小儿当场便气绝了。

晋国公在宫中,本以为等待到的,会是公子彪凯旋归来的消息,但,参将来报的,却是彪子殿下已经殒命梁国城下的消息,晋国公登时便晕死过去。片刻,神智稍缓,便挣扎着去看儿子尸首,谁知不看才罢,一看,便要发起疯来,只见彪子殿下的脑袋已经是血肉模糊。当即,便再度昏死。

汤药服侍数月,神情稍缓,便穷国之兵卒,誓为爱子报仇雪恨。

当然,张铁军将军苦苦支撑孤城数月后,终于不支,城破被俘。

此时,梁国发来书函,摇尾求和。

经此一役,晋国公早已心力交瘁,便答应求和请求,但却有两个要求,要求一是梁国每年进贡黄金万两,锦布千丈,良驹五百匹。二是,外带一条人命。是谁人的命?不错,便正是铁将军本尊的性命。

梁国战败,又能作何打算,只得答应。

张铁军将军得知后,大笑数声,慷慨就赴刑场。

刑场上,刽子手便是用的那囚牛龙首乌金匕首。那匕首绝世宝器,削铁如泥,断金如儿戏,活寡个败军之将,定然不费吹灰之力。

刽子手便用这匕首活寡了张铁军将军三千多刀,从头至尾张将军未哼一声,直目而视刀刃,看着匕首在自己肌肤上切开一刀刀口子。

最后,铁将军还是死了,匕首被呈给了晋国公,晋国公看那匕首,大惊,那绝世宝器,在活寡了张将军三千刀后,竟被张将军铁骨崩去刀尖。

晋国公望着崩去刀尖的囚牛龙首匕首,长啸三声,吐血斗余,随即薨逝。

而晋国公死后,那姬氏后人,便继承先人遗志,若是姬氏宿仇,必定用此匕首处以剐刑。

芈公讲完最后一个字。摇头叹息。那凶恶匕首,却带来怎生祸患,欲知后事,下回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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