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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北京的冬天越来越暖和了,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听说整个地球都在逐年升温,有人甚至说南北两极的冰都开始融化了,不禁使人们联想到了“九九大灾难”的所谓预言,闲下来的时候便有些慌恐。是啊,没几年了,果真那样,现在还整天瞎忙活个什么劲儿呀!然而,说归说,烦归烦,既然离死还有一千多个昼夜,就不能不吃不喝,就还得为了生存继续忙活。

赵雯就不信那个预言,每逢有谁提起这个话茬儿,她便笑着摇头。因为她觉得那个诺言太没根据,而且又把年头说得太具体了,看上去太具体太真实的东西往往是虚假的。何况赵雯担任月亮宫美食娱乐城总经理之后,整天忙得四脚朝天,根本无暇去闲扯这样的话题。

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月亮宫肯定又得紧锣密鼓地提前做准备。好在赵雯做夜总会歌手和经理的时候都各经历过一次,也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了,布置起来容易得很。而且餐厅经理韩军和夜总会经理玲玲又都是“前朝老臣”,闭着眼都知道该怎么做。

吃晚饭的时候,赵雯和韩军、玲玲碰了个头儿,韩军和玲玲都说你就甭费这个心了,保证比往年丰富热闹不就行啦。

赵雯反复强调说:“杨总要在圣诞之夜请许多重要客人,同时也是为咱月亮宫做广告。比起何老板,杨总更爱摆个谱儿,咱们可别让他丢面子。”

玲玲走后,赵雯又和韩军聊了会儿,韩军说:“要是小强不走就好了,那小子脑瓜儿灵,新鲜点子多。”

“小强的确是个多面手呀!”赵雯也一直为没能留住小强感到惋惜,真不理解杨志鸣那么爱才的人,竟然为了照顾方勇的面子而一反常态。

何伟因月亮宫死活不用小强,对杨志鸣很有些不满,但杨志鸣是大股东,握有生杀大权,他也无可奈何。何伟只好把气撒在方勇身上,见了方勇就得挖苦几句:“你小子真够没劲的,你泡谁不好?干嘛非他的妈的从小强的手里抢玲玲?哼!你个王八蛋早晚得遭报应!”

赵雯深知,玲玲的能力连小强的一半都不及,夜总会交给她,总不如让小强干着塌实。而且赵雯有种预感,玲玲有方勇做靠山,会越来越狂妄。上任还不到半个月,已骂过主持人和歌手好几次了,为工作餐还跟韩军吵了一架,嫌菜总是那老三样。论年龄资历,赵雯都敬韩军几分,可玲玲却瞧不起韩军,还时不时地拿陈莉的事挖苦韩军。

陈莉的事赵雯已了解清楚了,因涉嫌贩毒被判了五年。前几天,赵雯背着何伟和韩军,也背着魏刚和林芳去劳改农场看过陈莉。

陈莉没想到赵雯能去看她,不知感动还是委屈,居然还落了泪。分手时陈莉哭着说,雯雯,就帮我一次吧,我的确是冤枉的,我让别人给坑了。兴许陈莉真有冤情,不然她不会哭得那么伤心,她可是个不轻易落泪的人。赵雯这两天心情一直挺压抑,也很矛盾。陈莉的所作所为的确恨人,可毕竟是她最要好的姐妹呀!从某种意义上讲,倘若三年前没有陈莉的引荐,就不会有她的今天。细细想来,如果不是她出现在月亮宫,何伟也许不会抛弃陈莉。

赵雯之所以苦闷,是因为众人都对陈莉恨得咬牙切齿,都说一枪崩了她才解气。赵雯不敢对众人说起此事,说了不仅没人会帮她,还必定要遭到众人的奚落。

此刻,赵雯本想跟韩军念叨念叨,可想到陈莉给韩军造成的伤害,几次欲言又止。韩军见赵雯似有话要说,便问:“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赵雯犹豫了一下说:“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说,可我还没考虑成熟,还是以后再说吧。”

晚九点,赵雯特意回了趟办公室,她要赶在医院熄灯前给住院的魏刚打个电话,否则她就踏不下心来。杨志鸣给她新配的手机她一次也没用过,当天就给魏刚留在了医院。

赵雯的办公室就是原先何伟那个带套间的办公室,摆设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更换了一套真皮沙发,添了一台饮水机,这是杨志鸣坚持的。里面的席梦思榻和卧室柜何伟给她留下了,她自己又置办了一套被褥,实在太晚了就睡在这里。林芳曾开玩笑地对她说,“你可得每天都回来呀,不然我就带着冬冬跟魏哥睡一起啦。”

赵雯和林芳仍住在魏刚那里,魏刚总说,“有你们在,我每天还能吃上三顿热乎饭,你们要是搬走了,我就只能啃方便面了。”赵雯自然不愿离开那里,她相信“日久生情”的说法,她要尽量像个好妻子那样侍候魏刚,就是要以“滴水穿石”的耐心去赢取魏刚的心。赵雯仍坚信,终究会有那么一天,魏刚能够打开他房间的门,把她迎进去。

电话通了,里面传来魏刚宽厚的嗓音,赵雯的脸上顿然泛起一抹红云。

“魏哥,是我,雯雯。”赵雯的声音很亲切,带有撒娇的味道,“我刚吃完,你吃了吗?吃的什么?吃的排骨呀?对,就得多吃排骨,我让人送去的甲鱼汤喝了吗?喝了两碗?对,这就对了。晚上天儿凉别忘了把大衣盖在身上。什么?你明天想出院?不行!你得听医生的!不许着急,我明天一早就去医院,我得问问医生。”

大概是耽误的时间太久了,魏刚的手术效果并不是很理想,医生说以后走路问题不大,快走和跑恐怕就显出来了。这是让赵雯非常不安又揪心的事,她太了解魏刚的脾气了,只要魏刚的腿不能完全复员,魏刚就很难接受她的这份感情。但医生说也可能会出现奇迹,因为魏刚的躯体素质要比常人强得多。赵雯知道这与他从小练武有关系,而且他的坚强毅力更是常人无法比的。

放下电话,闭目凝思了一会儿,赵雯拉开抽屉拿出了电话本,认真查找着电话。赵雯想到了王教授的儿子王律师,想向他咨询一下陈莉的事。

赵雯有王教授的电话,但王教授去南方讲学去了,王律师不跟王教授住在一起,要想找王律师只能通过罗晓明。说实在的,赵雯不想跟罗晓明再有什么联系,这倒不是因为她不原谅罗晓明的过去。她并不是那种爱记仇的人,何况她的内心世界早已斩断了与罗晓明的情结,她就是不想让魏刚总拿她和罗晓明说事儿。赵雯现在很庆幸罗晓明对自己的绝情,不然她不会爱上魏刚。

赵雯之所以不想与罗晓明有联系的确是因为魏刚。

半个多月前,赵雯经不住魏刚的反复劝说,终于去了罗家,当然是让魏刚陪她一起去的。那是个周日的中午,罗晓明开车来接她和魏刚。罗晓明没有上楼,在楼下打的电话。

魏刚已背着赵雯提前买好了礼品,下楼前魏刚笑呵呵地说:“你可别笑我俗呀,我们老北京就好讲个礼儿,第一次去认门儿,说什么也不能空着手。”

赵雯狠狠拧了魏刚的肩头一把,就为那“认门儿”两字。赵雯不高兴地嗔怪道:“你要再这么说我就不去啦!哼,要不是怕两位老人心里别扭,我才不去呢!我先跟你说好喽,到了罗家你要是再敢说没边儿没沿儿的话,我可说走就走!到时候我把你一个人撂那儿。”

赵雯亲昵地挽着魏刚出来,罗晓明忙殷勤地打开车门。

魏刚笑着说:“舍得你这新捷达吗?要是信得过我,就让我来,我这两个多月没摸车,手还真有点儿痒痒了。”魏刚显然是想给赵雯和罗晓明一个说话的机会。

瞧您说的!罗晓明毫不犹豫地把钥匙递给魏刚,“您的技术我还不清楚吗!以前……”罗晓明说到“以前”突然卡了壳,以前他和赵雯没少坐魏刚的车。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现在您也没问题!”

赵雯担心魏刚的伤腿,劝道:“别逞能啦,过两天就要手术了,你还是让……”赵雯想说“让晓明开车”,可“晓明”二字竟然觉得格外陌生了。

魏刚见俩人都有些窘迫,忙说:“放心吧,现在就是给我辆太脱拉大卡车,我也照样手拿把儿攥。甭担心,雯雯,这左脚用得少,只是踩踩离合,不像这只右脚,既得管油门又得踩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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