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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重心的都市(8)

8,

象鼻子胡同很好找,我很快就找到了,果然离医院不远。是一条狭长的小巷,巷口的灰色墙面上用漂亮的柳体写着“象鼻子胡同。”多奇怪的名字啊。很有些首都人特有的大俗大雅的调侃味道,以及那么一点我是老大我怕谁的,我爱咋叫就咋叫,你能奈我何的地理优越感。

跨进了五十九号的大门,里面是个四合院,收拾得紧凑清爽。栽种着一些家常的花草,有一株粗大的月季正挑起了一蓬蓬白色的花骨朵。想来要不了多久,这里就该是满树满园的花香了。院子里住了七八户人家,有几个老人在月季花傍边专注地打牌。见我走进去,一个穿家常细碎月白花褂子的老太太很警惕的看着我。她正在院子中央的公用水池里洗衣裳,已经洗了好几件,挂在一根铁丝上,晃着,往下滴着水滴。

冷不妨,她一声叫喊把我给镇住了:“喂,丫头,你找谁。”

…………

“说你呢……对,就是你”。

我呐呐地,“不,不找谁….,我…..我…..。”

“我什么我,这里谢绝游客参观,看风景到别处去。这是私人领地….一天到晚尽是些外地人,成天价没事往北京跑什么跑,不好好在家里待着…..这年头坏人见多了,不能不妨着点”。老太太丢下正在洗的衣服,快步朝我走来,张开手臂像轰小鸡仔一样往外轰我。那几个打牌的老爷子也都好奇又警惕的上下打量我。

“我不是坏人,真的。”我辩解道。

“坏人都这么说。”老太太一点也不肯放松警觉,皱纹横生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去,去…..出去,出去”。

我急了,想起丁卡的嘱咐。赶紧说道:“大妈,大妈,是三舅公叫我来的。你看,我手里有他家的钥匙呢。”

“三舅公…..?那你姓什么,叫什么,从哪里来的?”老太太松了口,虽然不往外撵我了,但还是不让我进去。

我晕,我姓什么好像跟入住这里没有多大的关系吧。见我犹豫着,老太太又张开了手臂,一个老爷子也走了过来。我只得低声下气的说道:“我姓穆。穆桂英的穆……是从安城来的。”

“那你是不是叫穆小葵?”老太太欣喜的叫道,“有个妹妹叫穆小娄。”

这回轮到我吃惊了。见我张着大嘴,老太太快活的吃吃笑起来,好像漏气的小风箱。她很殷勤的拉着我的手,带我走到一扇门跟前,指着说:“这是三舅公交代的,你随便住,屋里的东西随便用,想住多久都行。”老太太的神色中有难以觉察的怜悯和同情,还是被我扑捉到了。

“这是我的身份证,请您老验明正身。”在进门之前,我还是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照片上的穆小葵笑得傻兮兮的。我觉得最好还是再让他们确认一下,以便彻底消除他们的警备心。老太太只稍稍迟疑了一下,就顺势接过来,对着眼前的我和照片上的我仔细辨认,然后感叹道:“像,真像,太像了。”

房间不大,收拾得很利落,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家具尽管都是最古老的那种,笨重结实,谈不上式样,但有一种岁月沧桑的味道,像尘封着一段往事。我四下看了看,厨房里有油盐酱醋,锅碗刀叉,竟然还有一个破旧的小冰箱,令人高兴的是小冰箱还可以使用。

啊,这一切真是太好了。离开海湾和安城,对潦倒落魄的我和丁卡来说,这里就是天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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