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苑——
“沈新月！沈新月！你！你究竟想干什么！”沈素枝扬手，宽大的长袖扫掉了桌上那蓝底白花的瓷盏。
沈素枝声嘶力竭的大喊着，桌上的瓷器一样不落的遭了殃。
“沈新月，我沈素枝定要让你不得好死！啊——”
沈素枝痛喊着，脑子像要炸裂一般疼痛难忍。
她不信沈新月竟也幸而重生了！
她不信自己又会输得一派涂地！
她不信沈新月说的话是真的话！
她不信自己又会重蹈覆辙死去！
她不信！
可她知道！
她必须信！
“妹妹——”一声惊呼也未能拉回沈素枝的理智。
她开始几近疯狂的地步撕扯着屋内的布织品。
那撕裂的布织品起了纷飞的白色细毛，落在她精致的小脸上。
“妹妹——”沈素堇冷冷唤了她一声，周身立即浮现冷意。
“可是——可是我不想呐——我，我真的不想——”沈素枝似并未听到沈素堇的话语一般，靠着墙缓缓滑落在地，将头埋进微微弯曲的双膝上，轻轻的抽噎着。
“挽辞别怕，别怕，别怕，哥哥在这里。”沈素堇见沈素枝这般，冷意顿时降了下去，一双眸子里是剩下了无尽的担忧，沈素堇急忙接过沈素枝，将她的头倚靠在自己的胸膛。
“哥哥——”沈素枝迷惘的的抬起头来。
那双明眸依旧是那样美，水雾笼罩着她那墨瞳，几丝白色细毛沾染在她的睫羽之上，泪眼氤氲，多了几分平日里少有的迷蒙，泪水聚集在眼角，却是没有落下一颗。
沈素堇不禁被沈素枝这副样子吓着了，心头一紧，紧紧抱住了她。
“别……别怕……”他的声音也多了几分颤抖，只能不住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哥哥——救我——救我——好不好——哥哥你救救……”沈素枝靠在沈素堇的肩头，抽噎着回答，最后一句话还未能说出，只觉眼前一黑，那“我”字便被悉数咽回口中，晕了过去。
“妹妹！素素！挽辞——挽辞，你醒醒！来人，来人，宣府医！快啊！”
沈素堇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这枝苑的，只是后听暗卫说那日自己竟是哭了，紧紧的抱住沈素枝坐在地上，不肯移动半分，眼神空洞，只是从那空洞的墨眸里缓缓掉落着一颗又一颗泪珠子。
湿透的衣未曾换下，那衣襟浸着他的泪，同样也凝聚着她的泪。
——
“月儿，今日倒是委屈了你自己给那三房的贱人磕头下跪。”元淑姨娘笑了笑，眼中并未有过多的担忧，更多的只是笑意。
“嗯。”沈新月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并未解释过多。
“再些日子锦昭长公主的一双儿女便是要回京了，这第一次回京，皇上定是要大张旗鼓的举办盛宴，若是在这日子，死一个侯府嫡女，想来也是不会让皇上刻意追查的，月儿，你说是不是？”元淑姨娘的眼中闪过精光，被沈新月细细捕捉。
“不错，大抵还有两三日的样子。”沈新月微眯着双眸，那双漂亮的眸里迸发出些许异样。
“那皇帝定然会大张旗鼓的举办盛宴，其中锦昭长公主的女儿是个好相处的，若是和她处好关系，后半生她定能保你无忧，若有要事，寻她便可，小到连后厨倒泔水的底细，大到它国皇室底细，甚至能够为你谋得一个好的姻缘……”
这番话一股脑的挤入沈新月的脑中，那黑衣男子说的话依旧在耳边回荡着。
“切记，那朝安公主虽是个性子好的，却是极为忌为人不尊母，哪怕只是庶母，可只要沾得上边，便是定然要好生恭候着，你虽有本殿指导未曾慌了阵脚，可你那四妹妹却是个极为不好惹的，切记！”
缥缥缈缈，寻不真切。
可只有她沈新月知道，耳边那一句句凉入骨的话究竟是为何意。
“可虽是如此，但却是也不好下手，盛宴定然严谨的紧，又怎容得咱们去动手？”元淑姨娘开始盘算起来，想起这事，不禁皱眉摇头。
“姨娘，你忘了？咱们最擅长的可不正是那‘借刀杀人’？记得姨娘这一手可谓没能敌得过您，就算是那沈老夫人也甘拜下风，呵，姨娘莫不是急糊涂了？”沈新月一笑，佯装开起了玩笑话。
元淑姨娘微愣，随即想起了什么，忽然，神色大变，笑容僵硬的挂在脸上。
她……她的月儿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姨娘，你到底怕什么？”沈新月咯咯一笑，“女儿还没说什么，姨娘倒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莫不是把女儿当成那豺狼虎豹了？”
“不是……”
元淑姨娘刚想说什么，便被沈新月打断。
“姨娘，你这番举动可实属让女儿寒心了，女儿还是女儿，还是从姨娘肚子爬出来的女儿，不过只是变了些许，怎姨娘就这般了？”沈新月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望着元淑姨娘，“姨娘还是一切依女儿的好。”
“姨娘啊，咱们不能动手，可皇宫里那么多可以动手的人，随意寻了个由头便是能让别人凌驾于那小贱人的头上，姨娘这般担心倒是多虑了……”
沈新月只是笑笑。
“姨娘，您自己说说，驾前失仪，偷窃物品，与人**，惹怒公主……哎呦，这些个罪名，便是能让整个侯府便给垮了，姨娘您说如何？”
元淑姨娘已然惊愕的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月儿虽说是比寻常千金狠辣了些，计谋多了些，野心大了些，可这，可这些话便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从一个刚及十五岁的小姑娘口中说出来啊。
纵然她想成为抚安候府的主母，但这些她便是从未教过自己的女儿啊，最多也不过是欺负欺负丫鬟嬷嬷，嚣张跋扈了些，但，这话，定然是受教于她人！
元淑姨娘的一颗心有些慌乱了，突突的跳着。
“姨娘，您说女儿这法子如何？”沈新月娇笑着看向元淑姨娘，眼中的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元淑姨娘一把捏住沈新月的肩头，有些慌乱的盯着沈新月的眼，道：“月儿，你告诉姨娘，这些是谁教你的？”
沈新月用力挣脱开元淑姨娘的手，笑意更深了，银铃般的清脆咯咯笑声从嗓中溢出。
熠熠生辉的眸，恍若星河点缀于此，璀璨夺目，美目盼兮，巧笑嫣然，菱唇轻轻翕动着，粲然的笑声笼罩着她，轻启菱唇，言之：
“姨娘，这可是您教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