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楼。
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清霜白露,秋叶深寒,子夜时分,夜色终于放明朗了,窗棂里飘送来几片枯叶,十三激灵灵的醒来。
喝了一大壶的冷茶,十三粗重的喘息着摸了摸额头的冷汗,感觉喉咙涩痛难忍,头也晕沉沉的,像是感冒了。
开始发呆,那灯芯火焰在摇曳,一个黑沉沉的梦里,老鬼师傅,还有茅山,整片整片么的陷落下去,那漫山遍野的野草狂乱的飞舞燃烧,猩红的血水,活物一般在蔓延,僵尸,好多的僵尸,青面獠牙,尸气冲天……
逃不掉的梦,醒来之后就开始消散,然后变得模糊,终于连同很多细节也一点点不见了,呆坐到天明的时候,十三终于烧的不省人事了。
“十三兄,十三兄?”
二狗子发现十三的时候,他全身上下都劫上了一层白霜,虽然口中迷迷糊糊的喊着热将衣服扯开,但周身却是一片冰凉,看了几位郎中,全是说已然无可救药了。
周庄!
城南外一个小小的庄子,虽然僻静,却是有些人气的,这是一个义庄,也是二狗子平日里落脚之处,此时十三被泡在一个巨大的药缸之中,里面药汁漆黑,一个跛脚老头不时的往里面加一些狗皮,二狗子在一边殷勤的添加柴火且一并熬煮着旁边的一锅狗肉,那浓浓的肉香四下弥漫,倒是分不清是哪个缸子里飘出来的了。
“周老头,都几天了,我这十三兄弟会不会被您治死了啊!”
看着那原本给死人洗浴净身的大缸里扑通扑通翻滚的药汁和煮的红彤彤的十三,二狗子极是怀疑。
“屁,你当我不死阎王的名号是吹出来的,这天下,就没有老子我治不好的病,想当年我在魔教的时候……”
“魔教都败亡几十年了,况且您老在魔教的时候也就是个兽医,这可是你说的……”
“滚,这人和畜生有啥两样,哼,有的人还不如畜生呢!”
“别,你老别生气,这十三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还得请您老多多照应,小子我感激不尽。”
“别整那些没用的,你答应我的事情给我早些办妥当了,不然就是治好了他我也得给他弄死咯!”
“中,不过,周老头啊,你让我去挖的那个坟里埋的到底是谁,这两个头的死人真是少见,还长着四只手……”
“这就是传说中的三尸肉身,据魔教典籍所载,天下武功的源头,乃是一片仙人留下的铭文残页,谓之‘天书’,后有古之大能者,观天书得悟天道,遗留下了‘天书十二卷’,这十二卷天书,也就是天下诸般神功的祖典,哎,沧海桑田岁月沉沦,传承至今的,却是几乎没有了!”
“这和三尸肉身,有甚关系?”
“所谓三尸,上尸彭踞,在泥丸,中尸彭踬、在心腹,下尸彭跻,在人胃足。道家有言,斩却三尸,成就仙佛之道,道家的九玄真经、佛门的‘菩提’或者与‘天书十二卷’源出同宗,皆有三尸九虫之论,要修炼这些神功异法,就要经历三尸九劫,方可成就大道,而魔教典籍中所载之天魔功,乃是依‘天书’之中的天魔神谭所演化,修炼起来极其艰难,轻易便会走火入魔,若是失败,便将坠入魔道,变成那三头六臂的怪物,经脉逆行,最终疯狂而死,我让你去寻的那人,便是魔教曾经赫赫有名的‘天魔手’!“
“&,这么危险,难怪你会这么好心教给我,自己却不练!
二狗一听脸一下黑了,看着周老头的眼神杀气腾腾。
“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天魔功的威力你自然知道,老子当年要是不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才不会传授给你!”
“那我岂不是很快就要死了!”
“放心,你现在的修为,也就勉强是天魔功第三重,恐怕修炼个二三十年,才可以到达第五重——斩却下尸的境界,这之间你还有不少时间去挖坟掘墓,多找几个死人研究研究,总是可以躲过去的。”
“我没有时间了……”
?
“我其实已经修炼到天魔功第五重了!”
……
刚吞进去的狗肉噎在了嘴里,周老头眼睛瞪得混圆,心中震惊之极,天魔功第五重——神魔之变!
十三醒了!
醒来的时候泡在一个大缸里,浑身通畅,实在爽快之极,只是那缸里的汁水,却是臭不可闻,忙不迭的蹦出大缸之后,十三寻了个近旁的大水缸跳进去好好搓洗了一番,打理一阵,总觉得有些凉飕飕的,十三环绕四顾,附近也没甚动静,喊了几声,什么回应也没有。
想来是二狗子将自己带过来的罢,一处门开着,里面矮桌上有一些衣服,自己的东西收拾妥当了放在一边,上面夹了张草纸。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十三兄,他日有缘再聚!——二狗拜上”
二狗走了!
想着自己昏迷的前后,十三倒也没有什么思绪,想来他是有事去了,左右看着天气,倒也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肚子很有些饿,十三四下看看却是没有寻到什么吃的,看看屋子里像是收拾跑路一样空落落的,不由有些无力,出了门房,见四面几间大屋都落了锁,便摇摇头出外去了。
秋高气爽!
日头有些西斜了,十三出得门来回头一看,才发现这地方竟然是一个义庄,周庄二字牌匾,以阴钱文环绕,门口两个镇魂石边,插满了值钱串。
在后人准备充足移送先人到下葬墓地前的一段时间,义庄就提供了灵柩或骨殖暂时统一摆放的一个地方,个别遗体未有异地家属安排后事,或亲人贫穷到无以为殓的情况,只能先移送到义庄,再作打算。
营生看起来不错!
一个钱串代表了一户,想来那屋子里头摆放的,多是一些死人罢了,幸亏自己非礼勿视没有去探看,凭借自己这阴阳眼,极有可能看到一些不想看的东西,这年头好死的人没几个,刚死掉的人,总是有些牵挂残念还散不去。
正想离去,那周庄那边树林一阵的敲锣打鼓声传来,一群人披麻戴孝哭喊连天的抬着一口棺材朝这边来了,十三看清的时候,不由一阵头皮发麻,这分明就是一群鬼差在抬着鬼嫁娘在鬼打亲。
有这种阵势的死人,生前必定是十分了得的人物,曾经在兰若寺遇见过黑山老妖娶亲,十三对这种事很是避讳,立刻躲藏了起来。
是花姑娘!
在一旁看得真切,十三倒是一怔,那鬼差仔细看去,却俱是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其中一人十三还认识,正是花影楼头牌花弄影。
鬼气横森,那些鬼差神情呆滞,眼神迷离,倒是像被药住了,那虚浮的脚步之下,一些灰黑的气息在浮动,恐怕是鬼魂残念之力,锣鼓之声长短不一,像是催眠曲一般,诡异的是那一口棺材,鲜红妖艳,**娇喘的气息隐隐约约,怕是有人在里面正在干好事。
尼玛这到底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