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显露出面容的黑衣老者没有加以阻拦，只是朝那少年问道：“你【雪山天蚕功】，练到第几重了？”
“半年前初登七楼，让阁下见笑了。”灰衣少年面无神色得说道。
黑衣老人神情凝重：“你…..难道你是阴毒之体？”
少年微微点头，眼神中竟然有些痛苦的意味：“从我出生那一刻起，便是这样了。”
“哎呀，百年一见的阴毒之体啊…..据说是上古时代的稀有体质，可以做成标本啦......”
黑衣老人不住得嘀咕着，双眼忽放精光：“真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竟然能第二次见到，当真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第二次…..”
白衣女子微皱眉头，有些好奇得问道：“小李子的阴毒体质已是极其罕见之例，之前仅在魏晋古书中有过记载，世人更是知之甚少。纵然放眼百年修行时代内，其也是凤毛麟角。难道这世间还有另一个？”
“嘿嘿，殿下既然有心情听我这老朽唠叨，那我就直说了….”
黑衣老人两鬓早已苍白，面目形如枯木，双目又渐无神，毫无精神气，也许许久没有面对面与人说话了，笑的时候有些皮笑肉不笑：“四十年前，老夫还是个初入修行界的二十几的小子，整天就想着去哪处山洞钓本绝世心法，或是遇见哪位隐居多年的绝世高手。当时我从江州一路向北，来到了如今的并州晋阳府。那天有几个江湖卖艺的汉子，我记得有个名门的小公子，因为看着喜欢，便向他娘亲要了几两银子，亲自去打赏给那几个汉子。
我这人当年功夫练的不咋地，但眼光还是极其好的。我家中有本祖传的古卷残本，其中便有阴毒之体的详细记载描述，全都被我背得滚瓜烂熟的了。老夫当时看那小公子皮肤极其白净，目色暗淡非常，打赏银两时，手上是带着银丝手套，便已经有些怀疑了。后来老夫特地跟踪那小公子，发现他被人领入大院，脱下手套后以手击狗，狗全身立刻结成冰晶，全身腐烂而死，和咱家那残卷中记载得一模一样，老夫便八成确定此人身怀非常体质了。”
白衣女子淡淡说道：“真没想到。就是不知道此人是否还存活，毕竟阴毒之体实在歹毒非常，若无天赐良缘，有此体质者，十有八九活不过十二三岁。倘若此人尚在，倒是可以为我所用。”
黑衣老人干笑一下：“嘿嘿，既然小李公公是此体质，加以【雪山天蚕功】引导体内寒气，老夫输给小李公公便没什么丢人的了。八十年前西域雪山宗的青翳老祖以阴毒之体继承雪山宗玉书上【玄冰真气】绝学，称霸西域多年，与中原修行界盟主关北山一时瑜亮，不也是托了这阴毒体质的福么？”
“既然如此，殷长老可以放人了么？”白衣女子冷不防得说道。
姓殷的黑衣老人摇了摇头，道：“我刚刚已用潜龙鼎烟雾传信于姬公子，倘若他同意放人，老夫自当恭送殿下上山。”
“倘若表哥他不同意，但本宫执意要上去呢？”
殷长老干瘪瘪得笑笑：“当年老夫既然答应姬老剑神镇守此阵三十年，在此期间，便绝不能有半点失信之举。”
“那好….”白衣女子轻拂长袖，衣带款款，宛若天人：“既然小李子被你的大阵反噬受了内伤，本宫便亲自来会一会当年号称【江州一羽】的殷长老。”
“久闻殿下剑术造诣不输当年的丽妃娘娘，老夫隐居山中多年，也好久没能与人真正较量一番了。”
殷长老面色忽然变得阴沉凝重，横向重重迈开一步，一柄槐树枝随意制成的长棍从旁边的树梢飞入他的手掌，被殷长老牢牢握入手心，威风凛凛。
“请殿下出剑！”
白衣女子神情冷清，完全没有如临大敌的紧张和凝重。她微微作了一揖，然后轻轻抬起玉手，从腰间取下一柄薄如蝉翼的轻巧长剑。长剑晶莹透明，剑柄剑身浑然一体，别在女子腰间，竟然让人丝毫不觉。
其实身份崇贵的冷清少女自己就是特殊的体质，即便再怎么内敛身上也会散着让人疏远的冷清。
此时玉剑出鞘，再无藏拙之用，绝美少女身上那股冰凉透骨的寒意彻底在灵气沐浴下释放开来，霎那间气机回旋宛若蝶舞，一道青色剑光正盘旋而上。
气氛在此时凝结成点，蓄势待发！
“且慢…”
正当剑拔弩张之时，忽然山上有淡淡声音传来。
那一点的紧张被立刻打破。
殷长老听见此声，便知来人，遂放下兵刃，其实自己也松了口气，遥遥作揖道：“殷若愚见过公子。”
白衣女子面露些许不满，只是平声道：“姬玉见过表哥。”
来人正是姑臧山庄主姬长空。他腰别天问宝剑，一袭白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蓝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精巧银缕玉带，烘托出其公子无双的优雅气质，似若仙人。
”无妨….“姬长空负手而立，体态修长，轻声道：“海心山的事情属于姑臧山自己的内务，祖父当年布局四十年，为的就是今天......姑母和我说不要把表妹掺和进此事。但既然表妹执意前来，我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
“那好….”正是姬玉公主的白衣少女微微点头，玉白色的面庞微微侧过，漫不经心，似乎在凝视山上别样的景致。
此时再无一点“男儿”姿态的乔装公主轻步点地，曼妙优雅，再无阻拦的她一个人朝道观上方的石阶处走去，那里是西北修行圣地，姑臧山庄入口的必经之路。
公主身边，法阵聚集而成的阴气顿时消散，只留下带着芬芳的草木馨香。
姬玉已经越过了站立不动的姬长空，在擦肩后的一刹那突然淡声问道：“刘汉业和华山卓凌云也在庄上？”
此时已过黄昏，山腰间并无灯火点亮，林间略有些昏暗。道观前方，四周有凉风袭过，吹散众人的衣襟长袍，更显山中幽静。
姬长空嗯了下，转过身子，势作领路：“刘公子和卓公子都在庄中。刘公子伤势不轻，表妹若担心，就快些与我上去便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