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长脖子的公鸡尽职尽责地拉起高亢的嗓子，???????山花跟着公鸡的打鸣声摸黑而起，做饭、煮猪食、然后到农地里或菜地里干一阵会活儿。王家信在山花起来后不久也起来了，洗漱后吃了早饭，拉上板车和王大黑的父亲番薯一起先上采石场装石头。山花和番薯的女人阿叶半个钟头后也相约一起上山去。男人前头拉车女人后面帮忙推车，一板好大百斤的石头，路上上坡咬紧牙关，下坡小心翼翼，一天几趟下来，二三十块算是多的了，这还是夫妻俩共同出力挣的。大兰起的也早，挑着尿桶，提着一桶脏衣服出了家门。大明晚点起来，扫地喂鸡鸭，然后叫醒弟弟妹妹，给他们打饭，自己吃饭后拿书包上学去了。王午明吃了饭也离开家到外边撒野。小兰还是跟在大兰身边，由大姐照看。一家子的一天就这样开始。
一如既往的乏味铃声，刺耳地响起，上午的课全部结束了。少男少女们蜂拥离开教学楼，学校食堂前的空地，顿时人山人海，挤进挤出，在散放的蒸床间游动，寻找自己的大名。一阵疯狂后，蒸床里书着班级和大名的饭盒绝大多数己被各自的主人拿走了，剩下的零星几个陆续有同学来取。王志道也从家中带来大米，淘淘洗洗，送进食堂专用的蒸饭器。同学们疯抢完后，自己才珊珊来取。
进入午饭时间，王红灯还在大山深处。改革开放后，带来一定的市场经济，不少商人将手伸入农村，大到卖买人体器官，小到收购山药野虫。平时没有农事，王红灯会上山抓土鳖，一早出去，傍晚才回来，午饭都是在山上吃的。
在希望的田野上播种希望的种子，这还不够，你还得施肥，灌溉，除草，跟天气、鸟儿、害虫抗争，才能收获丰硕的果实。土路两边的麦子，果粒沉垂，就是经过这一番辛苦的付出。麦海的天际这时出现一辆老式自行车，骑来的是王志道和孩子。周五的课已全部完结，父子是要回老家过周末。微风抚过，麦浪此起彼伏，在孩子的眼里闪着金色的光芒。王正凝神一想，唇间流出几句诗来：月下人家梦深沉，路上童子与影奔。镰刀一扫谷海陷，谁说起早是鸟禽。
车前的王志道听来，一愣，这显然是一首人物赞美诗，说的是谁，有心问道：“这是在说谁？“
“阿龙哥。“王正答道，“不是听你讲过，阿龙哥很小就失去父亲，母亲水草带着他和妹妹，吃了很多苦。水草在米粉厂做工，凌晨一两点就得出门去，阿龙哥为了多替母亲分担，常常天还没亮就偷偷的到地里干活，村里的人都夸他胆大懂事。看麦子这么黄了，就要收割了，到时阿龙哥肯定又会三更半夜出门去收麦子的。“
“是，王龙这孩子胆量就是大。“王志道若有所思。风吹过他的耳畔，撩拨鬓发，心中的郁愤在眼眶里又掀起阵阵涟漪。
麦子开始收割了。所有有劳动力的，能动员的都动员起来，就是背着孩子也得上。麦子收回去还得打，得晒，随后要翻麦地，蓄水，耙地，一系列春耕前的准备动作，实足要忙的焦头烂额。山花推完一趟石头赶回来，进家门喝口水都没有，直接抄近路往地里赶，这会儿孩子们都在地里干活呢。
阿公阿嬷这时也在地里收麦子，但收的是小儿子王家行的。王家行卖米粉为了避开交警是得赶早出车的。王家信和王家行兄弟俩分家后，阿公的户名归入王家信的户口簿，当然阿嬷的就归在王家行的了。阿公阿嬷现在还有能力解结自己的大半口粮，需要到儿子们来赡养的机会不多，这样就不可能出现兄弟俩家谁家照顾父母的付出多谁家少的问题。可平日里老两口大多却是给小儿子干，这可是家庭矛盾特别是婆媳矛盾发展的毒芽。但山花几乎没计较妒忌过，甚至要撞上公公婆婆在给王家行干活，挤出时间二话不说就帮着干。叔叔王家行也是亲情观念很强的人，在外跑车时，买回的好吃的，都会分出一半来，给大哥的孩子们送来。兄弟分家后，各自家的和睦是小家之和，兄弟分家后，走的还像一家子的才是大家庭的和睦。希望大家庭的和睦在世界各个角落多多出现。能吗？
麦子收回来后，孩子们就有许多的乐趣了。除了可以抄几把子干麦掖在衣袋里跟着走，当零食吃，麦杆还可以用来赢黄豆——在限定范围内，通过麦管吹黄豆，只要自己的黄豆撞上对手的，就赢了。虽好几小时玩下来，终是没赢多少黄豆，但博输赢的冲动总是让人欲罢不能——而晒干后，山花会拿出来一些跟小贩换米线或面条，还磨麦粉捏麦粿。麦粿很香，跟米线一起煮，很快就能见锅底。阿公阿嬷也有物尽其用的做法，阿嬷用麦秆编制扇子，小袋子；阿公则做酱。阿公肺不好，常要吃止咳药，所以牙齿掉光比较早。做酱时阿公会让王午明给酱缸撒把尿，说可以使酱更香，还有活血化淤的药效。当然这是阿公的自以为是，其中的药理是不是那样就不清楚了。
“阿嬷，你偷袭。“
阿公晒酱，王午明不还搅棍，对着手舞足蹈挑逗阿公的耐性。身后不知何时就撞上了阿嬷。阿嬷顺手抢走搅棍，慈爱地批评道：“逗你阿公玩，没大没小。“
王午明哼哼两声，悻悻而去。要到叔叔王家行家看电视又觉得没趣，就迂回找大黑来。
“矮冬瓜，你又上哪儿创制人过来啊？“大黑的大姐黑妹，在大门旁清洗淹制的白萝卜干，见王午明靠近，挖苦道。
黑妹和大兰年龄相当，也没上学。女孩子在农村是早晚要泼出去的水，更何况家里经济不宽裕，送去上学家里还少了一个帮手。双方的父母出门挣钱时，大兰和黑妹就负责照顾弟弟或妹妹。两姑娘带着孩子聚在一起玩，这时王午明就常在黑妹不注意的情况下，偷偷塞沙子石子到黑妹的衣袋里，创制她。黑妹是气的喘气如牛，骂王午明“矮冬瓜“，就这样叫顺嘴了。
王午明嗤之以鼻，不理不睬，悻悻进了大门。
房内的布局跟王家信的一样，T字型大厅，上面四间，左右各两间。横厅铺了地板，竖厅一样只是铺了层沙子。
大黑正坐在墙边，这两天在发烧，脸色看上去就很憔悴。王午明从进来开始，就将眼睛锁定在大黑面前长櫈上的菠萝罐头上。
靠过来，蹲在长櫈旁，王午明问：“你怎么有菠萝罐头吃？“
“我阿母给我买的，我发烧了。“大黑气力不足。
“你怎么不勺一块出来吃？“眼睛始终盯着罐头，口中已津涎欲溢。
大黑就无精打彩的要捞一块出来，不小心，果肉在瓶口处滑落，掉在地上沾了大大小小的沙粒。王午明闪电般的伸手去捡，若有其事的认真说道：“弄脏了，不能吃了。我替你扔掉。“话说着人已经动身出了大门。
王午明并没有真的扔掉那果肉，他一路掖着，在自觉没人会注意的环境下，用嘴将果肉上的沙子刷掉，就有滋味地咀嚼起来，晃头晃脑，幸福的偷着乐。
一根经加工的筷子，静静地靠近停在新厝走廊地上，悠闲地剔牙抹嘴的彩色苍蝇。这端，小小拇指一压，一条绷紧的橡皮筋，啪的一声风驰电掣地弹出去，彩色苍蝇立即飞出老远，倒在地上挣扎了俩腿，一命呜呼，身首异处。孩子骄傲地哼哼，鄙视地说：“金苍蝇臭腹水。活该！“随之将与缝线绑在一块的橡皮筋找来，扣在筷子圆面上的横槽，动作不伶俐地将橡皮筋拉紧拉进用橡皮筋紧扎在筷子平面上的开关里。前推“苍蝇枪“，眼神专注，一副时刻准备好再打一场灭蝇战争的凛然。对面古厝的灶火，这时正熊熊燃烧，将呑纳的枯枝腐叶统统烧成灰烬。今天是五月初五端午节。
这天是民俗节日，也是王午明的诞辰。穷人家是不注重过生日的，就是连自己几月几日出去的时间也可能不清楚。但王午明的生日却是另类，他沾了天时这方面的光。这天过节是为了纪念屈原的，可家庭主妇们提着粽子祭品陆续进出的庙宇，没一座是供奉屈原的。华夏这天，大大小小的寺庙香火浓旺，显然是沾了屈原的光的。不过，所有虔诚的祷告语跟屈原有关的是一个字也没有，看来屈原也真是白白葬身鱼腹了。
午饭烧的是米线。做饭时，山花将为王午明生日特意买的鸡蛋放进锅里一起煮。王午明可骄傲了，在新厝的走廊玩苍蝇枪，不耐烦地等着山花烧好饭出来。
王午明立即精神起来，丢掉苍蝇枪，追过来。身后3岁的小兰，步履小心的过来，捡起苍蝇枪，探索地观察着。山花已上了石阶走在走廊里，一手提着饭；一手拿着水瓢，里面当然是煮好的鸡蛋。王午明赶到山花跟前，又马上往回跑，跑进大门边，停了一会，撑着门柱探身出来，着急的叫道：“阿妈，快点。“山花经过时，王午明又强调了一遍，还弓下腰把小屁股翘得又高又圆，招引山花心悦诚服直摇头。放好手中的东西，山花小跑过来，憋着劲儿拍了几下王午明的小屁股，这会始终压制住的笑泄了，如怒放的山花，绚烂光灿。
以前有一穷家孩子吵着闹着要过生日，父母气不过，就拉到大门边，甩开手掌拍孩子的屁股，从此那孩子就再也不敢提要过什么生日了。这种做法就在穷人家之间流传下来。
屁股打完了，王午明便伸手要鸡蛋。山花从瓢里拿了三个给孩子，王午明立即如苦尽甘来，胜利的喜悦，红光满面。身后这时靠近来不懂事的小兰，拿着苍蝇枪，学着山花刚才的样子，戳了一下王午明的屁股。王午明屁股一缩，哎哟一声，转头发现是小兰，不高兴的叫道：“小兰，你干什么刺我？鸡蛋不分你吃了。“
小兰咯咯直笑，似懂非懂。山花另外给小兰拿了一个。小兰丟下苍蝇枪，伸来小手
接了过去。边上的王午明自告奋勇的当即提议：“来，二哥帮你剥。“说着已从小兰手里拿过来鸡蛋，在长櫈上敲碎蛋壳，乱七八糟地剥起来。水瓢里还剩两个，应该是留给大兰和大明的。后来，大明先拿走了一个，仅剩的一个顿时显得十分孤独。当然最后是大兰来拿，只是多半进的是妹妹的肚子。
午后，叔叔王家行拿了一包鸡爪过来，至少两斤，让大嫂给孩子卤来吃。所以，晚上的饭桌上除了焖鸭肉豆乾炒青菜，多了一盘荤菜。像卤鸡爪这样的荤菜平日甚至节日里是很少见到的，家里养的鸡鸭才是主要的大油腻的供源。多了一盘卤鸡爪后，饭桌上动筷子却更是拘束。王家信还是喝他的米酒，只拿了一爪；大兰大明也只各自夹走两三爪；山花夹了两爪给小兰，自己就只是在捡孩子们收拾不干净的鸡爪骨，咀嚼的粉碎吸干卤汁，骨渣吐在桌上，留着喂牲畜。手动的最勤的便是王午明，饿狼似的一爪接过一爪，卤汁抹得满脸是，邋遢的让人着急。
晚饭后，电灯就全关了。一家大小都上来屋顶乘凉睡觉。五月的夜空特别的亮，繁星璀璨，田间蛙声一片，在上演着一场场努力生存、繁衍后代的艰辛和希望。还有角落里蟋蟀的低吟和微风掠过耳畔的私语，伴着村子安眠。天顶不知不觉游来了月儿船，上面一定载着许多人间的故事。
白床铺，黄帐子，里头有个黑胖子：谜底是龙眼。村西侧有几棵百岁龙眼树。土改时，阿公抽签抽到一棵。树上垂着一大串一大串的龙眼正处于造糖高峰期。遮天蔽日的树冠下面，长虫的龙眼落的到处都是，好像千军万马包围着树头，还有一张临时搭架的简陋木床。商贩每年都会适时进村，和主人家谈好收购价钱，预付一小部分定金后，阿公阿嬷就搬到龙树下看管龙眼。龙眼收摘前，或有一两个台风来搅。到时龙眼树下就热闹了，到处都是来捡被大风吹落雨水打落的龙眼的孩子身影。阿公阿嬷也会捡一些，带回给孙儿们吃。而平日里，王午明嘴馋隔三差五就来，这时阿公阿嬷会就低折几串给孩子带回去。虽是坚守自盗，可总是情感上让人觉得温馨。而这回王午明就闹了个笑话。
炽热的阳光，烤打着大地的韧力。池塘里雪白衣裳的家鸭，嘎嘎交错，嬉闹追逐着，天使般的翅膀拍打着池水，掀起一幕幕珠帘，池塘顿时涟漪波波如重峦叠嶂。岸上一只垂着******的母鸭，将黄色的扁喙掩护在翅膀下，一丝不苟的梳理着身上的羽毛，如即将去相亲的美女，打扮得干净利落，端庄得体。对面矮小的身形，邋遢的短衣短裤，摇摇晃晃的越来越近，就如岸上垂着******的母鸭。池塘斜对面的龙树下，阿嬷正搓商品草绳，瘦骨嶙峋的老手依然自强不息地劳作着。阿嬷十几岁就跟着阿公过，活了半个多世纪，经历了好几场大时代变迁风暴。阿嬷和阿公有六个孩子，四女二男。在缺衣少食年代，一家大小抱团取暖，相濡以沬。其中祥细的艰辛会是一部厚重泪奔的书。
进入树影，灼热立即被挡在外面，微风吹来，清爽心醉，王午明靠近阿嬷，挠着肚皮说：“阿嬷，我想吃龙眼。“
阿嬷笑笑，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活儿，撑着大腿缓缓起身，顶着大太阳在龙眼树外围四周挪动。低的都早已给王午明折完了，高的垫起老脚也攀不着枝。只好歉意地对跟在身边的王午明说：“都太高了，阿嬷够不到。你要是敢爬树就好了。“
附有挑战性的字眼，顿时在孩子的脸上掀起大风起兮的雄心壮志。“谁说我不敢！“说着人儿已三步并两步来到树头，小手攀附赤脚一蹬，猴子似的，爬升在树。下面的阿嬷连喊带叫地在阻止，都没用。眼看孩子爬高了，心胆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一不小心，小小的身躯掉下来，到时可能哭天抢地也无济于事。
那就是冲动的惩罚。当发现自己离地面数米高的时候，恐惧立即袭遍全身，一心就只想自己赶紧下到地面去。可怎么也找不着下脚的地方，越托越急，神经终于崩溃，像晴空突兀炸起的霹雳，哭了起来。“我想下去啦……“
下面的阿嬷更是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十分慌张，安抚连连：“别哭，别哭，阿嬷去叫人，你乖乖地呆在上面，千万不能动，知道吗？知道吗……“年老的身体奔进夏日炎炎的阳光里。
阿嬷打小就不敢爬树，情况紧急，就只能赶去找人帮忙。人字拖鞋啪啪的拍在脚面，一声声发紧。阿嬷的脚趾由于年青时一次发烧过度，已扭曲变形，十分丑陋，平日里走路是几乎感觉不到影响，但激烈的奔跑，带动脚趾高速摩擦和挤压，就会产生锥心的痛。脑子现在一心想的是哭泣的孩子，脚下的痛顿时关乎如沧海一粟。
幸好，没奔多远，撞见会爬树的水草。水草听说后，先阿嬷之前赶到龙眼树树下，丢下锄头，爬上树去小心翼翼的将王午明引带下来。
水草将王午明交给阿嬷，阿嬷搀过来时，明显感觉到孩子的腿在抖，显然是余惧未消。对面站着的水草低头时，又瞥见王午明的短裤，心里好笑道：“回去给孩子换条裤子。“
阿嬷愣住了，半晌反应过来，下腰伸手抓住孩子的短裤，一捏，湿漉漉的，散发着一股尿骚味，不禁也笑了出来，酸着脸笑道：“这孩子就是性子要强，听不得半句轻看他的话。上次我挑水，他要帮我提打水桶的水，我说很重你提不动，他就是不服，强着让我先走，我扭不过就先走，心想回到家后再来拿，不料我前脚刚把水挑进灶间，他后脚就到还提着打水桶。只是小桶里的水只有一丁点，大半桶水被倒掉了。我苦着脸看他，他却笑呵呵地批评我说：＇阿嬷，你真笨，把水倒掉一些我不就提的动了嘛！＇“阿嬷笑，水草也笑，王午明一旁还在抽泣。
9月，学校都开始正式上课。月初几天还见王龙按时骑车离开家，不过他没有上学校上课，只是漫无目的到处逛，他早上离开家只是做做样子给生母水草看。突然有一天，他带着水草早前交给他去交学杂费的百来块钱离开了村子，留给水草一封信，说他出去打工，不用担心；还歉疚的说他不应该在县里的作文大赛上七写八写，害水草被叫到学校挨批授训。那天，水草的天好像塌了似的，人儿一下子老了几岁。
说来这也是冤枉。县里教育局组织端午节作文大赛。受母校推送的莘莘学子，参赛的作文写的都是歌颂大好河山，赞扬爱国主义的文章，王龙写的却是直接关乎本校校长的腐败事件：
1，校长跳过审核与竞标，独断专行将校服的设计和制作全权交给自己的亲戚，有使用职务方便为自己人牟利的悬疑。
2，校长收受并私吞学生家长助学金，真名真姓地列举了数十条。
3，校长败坏党性，放高利贷，参股黑势力的地下赌城。
4，校长有辱斯文，出入灯红酒绿场所，何时何日记录的清楚详细。
这些不合时宜，大逆不道的文字，当然带来的后果是严重的，学校开除了王龙。在水草就差给人家舔屁股地反复恳求校长后，才勉强得到个留校观察的处置决定。王龙就此觉得愧对水草，渐渐对学习漠不关心。暑期帮忙将田里地里的农活干完后，犹豫了一阵子，终于决定出门打工了。王龙学习成绩一向很好，水草心里早有打算就是在怎么辛苦也要支持王龙考大学，能学有所成，出人头地。现在一切的期望都破灭了。
天气一天天变凉，秋意渐渐明显。霜降前阿公收摘柿子做柿饼；阿嬷编草荐，为冬日保暖做准备。由于当时的卫生环境不好，草荐很容易就成了跳蚤的藏身之处。阿嬷还上山割柴草，下河泡龙舌兰做绳子……
农历十月月底，王家行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是水草接的生。王家行表现的不高兴，因为是个女娃。
十一月，王家信打起算盘请土木师傅铺了竖厅和两边房间的地板。
年终前，村里出门打工的几乎都回来了，大黑的大哥大华也回来，他只上完小学一年级，就去学摩托车修理，后来又下深圳当买鞋工。王龙只寄回一封报平安的信和两百块钱，水草思子心忧，少见她笑。大家开始忙着办年货了。王志道每年会买红纸自己写春联。春联只有横批上有墨字，上下联只是一条红纸，一个字也没写。王正问过他，王志道只是淡淡说等他长大了再告诉他其中的故事。
街上人头挤挤，年货丰富。王志道载着孩子，路经镇政府大楼，红砖新宇相当耀眼，王正赞道：“爸，你看，这镇政府的新楼盖得多好看。“王志道不屑一看说：“是很好看，跟金苍蝇似的。“话语中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