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到底是什么。呆呆的站着的他，看着自己的母亲与一条恶狗在争夺着食物。母亲又抓又打，脸上的表情与那只恶狗看上去一模一样。只是最后却被扑倒在地慢慢没了声息。
他慢慢的走过去，看着眼睛睁的大大的，却是再也不会转动的血肉模糊的母亲。僵硬的脸庞抖了抖，像是想哭一般。
生命是这般脆弱，稍不留意便会逝去。可是，为什么人们还要互相残杀，夺走对方的生命呢？
他站在角斗场上，看着拼杀的人们，慢慢握紧了手中的短刀。
“一个孤儿吗？跟我走吧。”他依然记得那妇人温柔的声音，以及那在他看来仿佛是世界上最美的如同落入凡间的仙女一般的面容。
“我凌族不养废物，既然进了这里，就努力为了自己活下去吧。”以及那冷酷铁血的刚毅身姿。
他慢慢擦去短刀上的血迹。生命真是脆弱，不是吗？他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笑容，慢慢的离开。在他身后，是散落一地的尸体。
“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死士了，我将赐予你凌族的姓氏。从今天起，你就叫凌厉。”他几年来一直对着的那张板的有如寒冰一般的脸，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按照规定，你该前往银领了，不过，不要忘记你是嘲风谷的死士。”
他漠然的点点头。生命真是脆弱，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抹消生命的人，更是丑恶。
“这就是这次嘲风谷送来的人吗？”凌厉淡然的站着，接受着来自几人的打量的目光。
“将他编入追击部队吧。”长老挥挥手，决定道。
凌厉慢慢将面具扣在脸上，看着镜子里映出来的那鵺的模样，微微有些出神。
“喂，你在发什么呆，该行动了。”他转过身，看着长老团分配给他的两个队友，面具下的嘴角微微翘起。
“居然追到了这里，长老团当真不打算放过我吗？”不停奔波有些狼狈的破戒者怒视着出现在他面前的三个带着鵺面具的人，眼神中闪过一丝夹杂着愤怒的绝望。
“少来了，不要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一人手中转着短刀，冷笑道，“见色起意，连杀委托人一家二十余口，还想着能够逃脱？在妄想着些什么？”
“那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做的！”那人愤怒的冲了上来。
刀锋入肉，那人瞪大了眼睛。“我知道不是你做的，可是，大家都以为是你做的，就够了。”贴在那人耳边，轻声说着的那一人，抽回了插进心脏的短刀。
破戒者软软的倒在地上，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宝儿，我的女儿……”他颤抖的嘴唇，轻声的说道。
凌厉默默走上前，看着已经冰冷的破戒者手中那紧紧握着的怀表，半开的表壳中那张很是天真的笑容。
“喂，还在发呆，收工了。”队友催促着。他慢慢转过身，向着两个队友走去。生命真是脆弱，而在收割生命的我们，又算什么呢？
凌厉坐在屋顶，微微发呆。街道上传来的呼喊声却将他的思绪唤了回来。
“抓小偷啊！”一个有些胖的人气喘着在努力的跑着，嘴里还不停的嚷着，“抓住她，抓住这个小偷！”
凌厉本想收回目光，对于这种无聊的闹剧他可没什么兴趣。只是，目光扫过那疯狂的跑着的瘦小身影，却是一顿。虽然没有了那天真的笑容，只是这张脸，他却还记着。
似乎有些惊慌，逃跑中的她却是不小心摔倒在地。“混蛋，看我怎么教训你，居然敢偷东西。”胖子气喘着，向她走过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那般凶恶。
“多少钱，我给你。”胖子面前却突然多了一个人。凌厉淡淡的说着，我究竟，在做什么？
“你？”胖子有些怀疑的看看他，又看看坐在地上的她，“你帮她付？”
凌厉点点头。
“呵呵呵，”胖子突然笑了起来，“一共七十金币，”他的眼神露出几分贪婪。
“喂，你太过分了吧。那些东西能有三金币就不错了，这样狮子大开口的吗？”围观的人中有人叫道。
“嘿，害我追了这么久，还有生意上的耽误，要七十金币，已经是很宽容了。”胖子向凌厉伸出手，“七十金币，拿来吧。”
一个口袋向胖子飞过来，胖子接过口袋。打开便被那金灿灿的金币晃了眼睛。
“这些够吗？”凌厉淡淡的说道。
“够，够了，”胖子忙不迭的点着头，他抱着金币袋，生怕凌厉反悔一般，“既然如此，我就放过你好了。”他冲依旧坐在地上的女孩说道，然后便转过身匆匆离开了。
“喂，我可没要你帮忙，所以那些金币我是不会还你的。”女孩从地上爬起来，“况且我也根本还不起……”她小声的嘀咕着。
“不需要你还，”凌厉摇摇头。
“喂，你有什么坏心思也是绝对否定的啊。”女孩双手打了个大大的叉号，眼神中满是戒备。
凌厉摇摇头，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女孩面前。
再度回到屋顶坐下的他，目光从扭头四处张望的女孩身上收回。生命是无比短暂又无比脆弱的。为了生命能继续下去，迫不得已会做出偷盗，讹诈，甚至劫掠抢杀的事情。可是，充斥着丑恶的生命，真的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你又在发呆。”出现在他身旁的，是两个队友之一，“走吧，有任务了。”
刀锋划过那肥肉挤满的喉咙，那人不断的求饶终于停了下来。为了活命出卖情报结果却害死了更多的人。他的生命，有着用更多的生命来换的价值吗？说到底，生命，不，活着究竟是什么？
“嘲风谷最近似乎有些骚动，凌厉，我知道你是嘲风谷的死士，”黑暗中看不清长老脸上的表情，“我希望你回嘲风谷，监视凌族的一举一动。”
凌厉默然，他取下带的有些久快要取不下来的面具，看着鵺微微沉默。
“回来了吗，凌厉。”凌族族长对于凌厉的归来，却是显得很热情。或许，是因为他带回来的那大批的物资以及伪装成苦工的影部们吧。
再见到记忆里的人，依旧那般温柔美丽，只是微微隆起的腹部让她有些行动不便。“灵儿有了身孕，”那个不苟言笑自他记忆便少有笑容的族长却满脸笑容，“你要有个弟弟了。”
弟弟？他盯着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在那里面，是生命吗？一个即将成型，即将开始的生命？他似乎，忍不住开始有些憧憬起来。
“哇哇……”啼哭声响的有些洪亮。“恭喜族长，是个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女孩。”族长脸上的笑容是那般灿烂。那是他未曾见过的模样。
女孩吗？不是弟弟。他从族长手中接过来，看着那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小的小人儿，自己也不曾发现，眼睛流动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日子过得很快，那被取名为凌晟璇的女孩很快便学会了走路，学会了跑来跑去。而凌厉便一直看护着她，像是忘记了长老团交付下来的任务一般。
生命是脆弱的，是短暂的，只是生命，成长着的生命也同样是无比美好的。他眯着眼，看着跑来跑去的小女孩，嘴角荡开一丝温柔的笑容。
“呃啊啊啊啊啊！”凌晟璇痛苦的滚来滚去，她用力的掐着自己的脖子，表情无比痛苦。
“小璇，小璇！”夫人努力的想要掰开凌晟璇的手，“再忍一下，再忍一下就好。”而凌族族长阴沉着脸，看着痛苦的滚来滚去的凌晟璇，却是一言不发。只是那握紧的拳头，却是微微在颤抖着。
凌厉靠在房间外，抬头看着那掩在云中的月亮，有些黯淡的月光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不能再待在这鬼地方了。”一人说道，“我们为银领培养那么多人，可是，他们又考虑过我们什么？这种艰难的环境，当真是要我们灭绝在这里才算完吗？”
众人纷纷附议，一时间会议室内嚷乱不断。
而凌族族长阴沉着脸，却是一言不发。
“族长，你说句话啊，我们究竟要怎么做？”终于，拿不定主意的人们看向他。
“能怎么办？难道要反了不成？”凌族族长说道。
“他银领不仁，也怪不得我们不义！”“我们凌族也是随着乔纳森一手创立银领的功臣，只是掩人耳目才对外宣称是犯了错被流放到嘲风谷。现在难不成要坐实不成？”“我们为银领培养了这么多人才，不然他银领凭什么能居首位？”
“够了！”族长猛的一拍桌子，“不要再提什么反叛的事情，就此打住，都给我滚！”
族人纷纷起身离开。偌大的会议室变得空荡荡起来。
族长有些无力的仰倒在椅子上，“凌厉，你认为该怎么做？”他的声音流露着些许疲惫。
烛火映出凌厉的脸，摇曳的火光中却是看不明凌厉的表情。
“是吗？”族长却是笑了笑，笑到一半却是转而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