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个风华正茂，气宇轩昂的老十三，仿佛是第一次才认识自己的儿子一般。
忽悟：“格物致知，当自求诸心，不当求诸事物。”
自己即便是长生不老，那颗业已丧失斗志，垂垂老矣的心，又能给大秦的江山带来些什么呢？！
挥了挥手，只留下了老十三，那余下的大臣们，便都识趣地退下了。
就这样，两个人一路沉默着，一同回到了尚书房。
这秦王忽然就起了兴致。
吩咐身边的太监取来了蒙尘已久的围棋，他要与老十三痛痛快快地对奕一场。
毕竟是血浓于心，面对自己父王的强颜欢笑，老十三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
这棋风也就变得微妙了起来，处处手下留情。
直至对奕到第五场，那秦王蓦地就把棋盘推翻了。双眼紧紧地盯住老十三，目光竟变得无比犀利起来。
“想要称霸这天下，你还缺了一颗冷酷无情的心！
即便我是你的父王，只要是挡在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你都应该毫不留情地踢掉！”
这让老十三也再一次重新地认识了自己的父王，赢姓男儿，果然没有孬种！
深深地望了一眼自己父王那斑白的鬓发，嬴政，第一次，心悦诚服地起身，恭恭敬敬地给秦王磕了三个头 ...
父子俩，生平第一次，秉烛夜谈。直至那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这才意犹未尽地回到了各自的寝殿。
一踏进寢殿的大门，老十三便察觉到房内有人，忙放出灵玉的灵识去看，竟是太夫人。
心知今日朝堂之事，必是有耳目回禀了那老太太。
一个是曾经相依为命的儿子，一个是视若珍宝的宠孙，哪一个都是老太太的命根子。
苦笑了一下，赶紧加快了前行的步伐，他对这王祖母的感情，可以说是这深宫之中难得一见的真情。
嬴政如何说服的太夫人，没有人知道，想必也是费了好一番口舌。
第二日，莫小雨便被太夫人招进了王宫。
当她出宫之时，手腕上便多了一个玲珑剔透的白玉手镯，恰到好处地给她平添了一份优雅。
只是那手镯，如果放在日光下细瞧，里面是隐隐约约可以看得见一只火红的展翅欲飞的凤凰的。
识货的，遂一眼认出，那正是天下无双的血丝玉“凤眼”，大秦国王后的应佩之物！
天下，顿时又是一片哗然。
莫小雨却仍旧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似乎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就冲这份冷静自持，宠辱不惊，也让莫府上下与有荣焉，他们莫府的大小姐就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在这三天当中，莫小雨吩咐除了钱乙之外，莫府关门谢客，可见她对这角膜移植手术的高度重视。
至于，那老十三，也就听之任之吧。反正，她也习惯了。
连高高的宫墙都阻挡不住他高来高去的身形，莫府那小小的围墙，又如何能放在他的眼里？！
不过，这老十三倒也是个识趣的。每次，只是远远地看看那小人儿便走。
还特意去嘱咐了莫相爷，不要把朝堂之事说与莫小雨听，以免那小人儿分了神。
莫相爷苦笑着应承了下来。
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别说是谈论朝堂之事了，他现在除了早晚给莫老夫人请安，想见上莫小雨一面都难。
这丫头与那钱乙，整天钻在手术室里，两个人反复地演练着手术的过程。
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研移植术”，来形容这小人儿一点儿也不为过。
他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面对医术时，是如此地如痴如醉，魂牵梦萦。
终于，第四天，在所有人的祈盼当中，来到了。
为免那小人儿分神，这一次，那太夫人与秦王竟都没有出现。这让莫小雨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冷静地将面色平静的灵芸送进了手术室，在结膜囊内滴入了缩瞳药，就静静地等着老十三将可供移植用的眼球送到了。
一个时辰，不多不少。
当那新鲜的眼球送来，莫小雨仔细地查看了一番，你别说这老十三摘眼球的技木还真不错。
眼球相当地完整，用于移植的角膜部分更是清澈透明，可见事先也是经历了一番苦练的。
遂满意地点了点头，冲钱乙打了个手势，手术正式开始。
为了保证眼角膜的新鲜度，手术的时间必须控制在两个时辰之内。所以，可以说这角膜移植术是需要争分夺秒的。
莫小雨首先用纱布将供体眼球裹住，固定好，取出钻刀，将所需要的移植片取下，置入生理盐水中浸泡上。
再照例地先行左眼手术。
开睑，固定好上下直肌 ...
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正的移植手术，至此，才算拉开了帷幕。
只见莫小雨小心翼翼地将病变区的角膜钻开，将力道控制到，刚好避开已经收缩了的虹膜。
待病变角膜取下来，又查看了一番虹膜完整无损之后，莫小雨和钱乙才敢略略地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便是马不停蹄地更换好移植片，分别在十二点、六点、三点、以及九点方位，大致固定好。
用显微线细密均匀地缝合了二十二针，才敢注入生理盐水。终于，莫小雨满意地看到前房重建成功。
再轻轻地将角膜散光盘放在显微镜下，调整好各方位缝线的松紧度，直至满意。
不多不少，恰好一个时辰。
示意钱乙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擦去，莫小雨这才发现，那灵芸竟已紧张得将指甲深深地掐入自己的掌心当中，而不自知。
说实话，莫小雨对于这个灵芸还是相当有好感的。
一看，这姑娘便是知书达理的。而且，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远远超出那些保守的现代人。沟通起来，就从没费过口舌。
在莫小雨的心里，早就起了要将她培养成得力助手的心思。这钱乙虽是个医痴，但毕竟是年纪大了。
显微镜下的手术操作，对于他来说，已略显困难了一些。而且，一旦长时间的站立，这老胳膊老腿的，也确实有点儿难为他。
眼珠子转了转。
莫小雨遂柔声地安慰了一番灵芸，再做右眼手术之时，便打破了既往的手术常规。
竟是一边手术，一边仔细地讲解起来。讲着讲着，便发现灵芸紧握着的手掌打开了，耳朵也竖得直直的。
这灵芸的注意力，已不知不觉地转移到了这手术当中来了。偶尔还能提出一、两个关键的问题来，这让莫小雨大喜过望。
暗暗地竖起了大拇指，好一个聪慧灵透的女子。
于是，这右眼的手术，竟是进行得出乎意料地顺利 ...
当手术室的大门打开，莫小雨才发现，不知何时老十三竟已候在了门外，手中还端着温着的银耳羹汤。
感激地看了那人一眼，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一口气喝了下去，这干裂的唇舌才舒服一些。
看得钱乙是羡慕不已，直呑口水，他老人家也很累的说。刚想出口，一旁的听雨已乖巧地奉上一碗。
不用这两个人多说，那脸上喜悦的神情，早已说明了手术的成功。
随手拉住就要冲进手术室的王公子，莫小雨又细细地叮嘱了一番术后的注意事项。
这才疲惫不堪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二话不说，奔向她那张可爱的大床，直会周公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莫小雨才悠悠醒转。
突然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头疼欲裂，挣扎着爬起来，这才发现四周的环境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这房间的布置同她的闺房一模一样，或者可以说是刻意地模仿自己闺房的布置。
甚至于连身下铺就的那繁复华美的云罗绸被子的花式，都毫无二致。
只是被子上有着一股淡淡的脂粉气，这让闻惯了消毒水味道的莫小雨相当不习惯。
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模仿自己之人，还真是用了心的呢。”
想试着出口唤那听雨和嬷嬷，却骇然地发现自己已说不出话来。
脑子里突然灵光乍现：
“银耳羹，那碗银耳羹有问题！
自从她身中奇毒，这悯月和莫老夫人便对她的吃食极其上心。自做好到送至她手上，这吃食从不假他人之手。
唯独今天，因那银耳羹汤是老十三送来的，她才毫不犹豫地喝下了。
看来自己还是大意了，这幕后的黑手从未停止过操纵。但愿听雨和老十三能早点发现异常吧。”
又禁不住忧心起来，灵芸的角膜移植术虽是成功了，但术后的护理极其重要。
待三日后，拆去双眼绷带。
就应该每日用手术显微镜，去观察术眼的充血、缝线、植片透明度、厚度、前房和瞳孔的情况，以及定时观测眼压了。
用来判断有无排斥反应及眼内炎症的发生，以便及时予以对症治疗。
前面也提到过，人体的器官移植，有很多术中看起来极其漂亮的手术，却败在了术后人体强大的排斥反应上了。
好在人体的角膜是透明的，本身没有血管，这就让排斥反应发生的机率与强烈程度低于人体的其它器官。
虽是如此，但术后的局部观察和对症处理，也是比其他的眼部手术都更为重要一些。
三日，只有三日的时间！
莫小雨忍不住焦灼起来，那老十三和听雨能否找到自己呢？
唉，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