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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有罪之人

在阿狸被抓走的同时,那名银发女人急匆匆拉住莉莉娅的手,快步远离这混乱的局面。

“士官长,你怎么会在这儿!前线战报不是说你已经牺牲了吗?!”莉莉娅一面跟着那个女人,一面惊异地看着她的面庞说道。

“莉莉娅,短时间内很难和你解释清楚,我们去到一个安全点的地方再说吧。”那女人冷漠地回答道,声音呈中性,像男孩的音色。

“可是……”莉莉娅回头望向阿狸被人抓住的地方。

“可是阿狸怎么办?她被人抓走了!我不能不管她!”

银发女子没有表示。

“这里的人发现她是妖狐会杀了她的……”她们正离事发地越来越远,莉莉娅唯有眼睁睁看着阿狸被人们捆进了囚车中,随后马鞭一挥,便从她的视线中消失不见,她的声音中竟开始带着一丝哭腔。

“士官长,放开我,我要回去,求求你!”

“求求你,好吗?”

莉莉娅清楚的明白,她与阿狸这一次的分离,兴许就是最后一次了。

但莉莉娅不甘心如此,她还想追上囚车,搭救阿狸,可不论她如何挣扎与央求,手腕上仍然被她称为士官长的女人用一只手死死地握住,力量之大,让她毫无反抗之力,直至拖行数十米远,走入一个无人小巷后才停了下来。

银发女子环顾四周,确定安全后,才松开了莉莉娅。

她低头看了眼莉莉娅被勒青的手腕,默默从行囊中拿出一瓶药水,若是莉莉娅细心点,就会发现这是她来艾欧尼亚第一次做的药水,如今仍未使用。

那女子滴了一滴在她的淤青上,一边轻柔地涂抹着,一边心有愧疚地说道:“很对不起,莉莉娅,把你给弄疼了。”

“这不重要,”莉莉娅迅速收回了手腕,不让她继续涂抹,“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回去?”语气中带着怒意和责问。

“我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

她望着莉莉娅紧皱的眉目,坚毅的脸上还是显现出一丝无奈。

“莉莉娅,你听我说,很多事情我们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我们只能力求自保而已。”

见莉莉娅闷不做声,她上前轻轻握住了莉莉娅的双手,希望她能听进劝告。

“你好好想想,先不论她是不是妖狐,值不值得你救,即便追上囚车,你又能做什么呢?你是诺克萨斯药剂师,而这里是艾欧尼亚,如果稍不留意被人发现你的身份,后果你也知道的吧。”

“可是阿狸她…她被抓走是因为我啊,为了明哲保身而牺牲别人是可耻的,这不是士官长你曾经说过的吗?”

银发女子听后沉默良久,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最后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开口阐明:

“听着,莉莉娅,这并不是你的错,你是无辜的,这一切已经蓄谋已久,我才是那个有错之人,一个罪人。”

“士官长?”莉莉娅挣脱了她的双手,退至一边,心里开始对这女人有了戒备之心,“难道你和那个占卜师是一伙的?!”

银发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微闭了双眼,默点了下头……

她承认的瞬间,莉莉娅内心便绝望了,她靠着墙,捂住嘴唇,此时她简直不敢相信,士官长曾经还是她在军中最要好的朋友,现在竟然做出这些威逼利诱的事情,而对象就是她自己!

莉莉娅对她的印象完全不是这样的,因为她依然记得和士官长初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情景:

莉莉娅是一个治疗药剂师,很早便听闻艾欧尼亚的草药拥有神奇的功效了,为此她很想研究清楚,撰写一些秘方,希望为以后的制药事业有所帮助。

这样一来,她的家人或许就不必在小镇中清苦的过日子了,这也是她被征召进入军队后,唯一值得期待的事。

那时的她随着军队安营扎寨之后,便偷偷离队进入不远的森林中,对照她手中的一本草药学书,寻找着各种植株草药,然而由于过于投入,她并没有发现自己离营地越来越远,逐渐走向森林深处,也离危险越来越近。

正当她弯腰采集一株草药时,一股冷风从背后蹿起,莉莉娅突然预感不妙,猛然转身,面对的竟是一张獠牙尽显的血盆大口。

“狼…!”莉莉娅惊恐地向后退去,却不慎跌倒,这是致命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在此会遇见野兽。

那条灰色大狼抓住这一时机,瞄准了猎物的脖颈,如箭一般向她扑来。

硕大的狼身跳起,投下的阴影快要将人整个遮住,尖利的獠牙近在咫尺,让莉莉娅无从思考,脑里一片空白。

“嘭——!”

沉闷的骨碎声将莉莉娅从恐惧中惊醒,似乎就在灰狼腾在半空的瞬间,有东西从一侧以极速将它撞飞至一旁。

莉莉娅侧头看去,那条灰狼已然倒地不起,狼头鲜血汩汩,被一击毙命。

而它尸体旁边,是一把被白色亚麻布条包住的巨大阔剑,青色剑柄外露,让莉莉娅很容易猜到它的主人是谁了。

能够把百斤巨刃扔出,仅利用撞击就能将一条恐狼砸死的人她只认识一个。

就在莉莉娅愣神间,一只手递到她的身前。

“没事吧。”

“士官长……”莉莉娅抬头一看,果然是她在军队中最要好的朋友——锐雯。

她抓住瑞文的手,站了起来,却很快又被瑞文拦在了身后。

“怎么了?”莉莉娅小心问。

“别动,危险…”锐雯警告道。

莉莉娅向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林子里有好几双绿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瞪着她们,原来恐狼并不止一只,而是一群!

这让莉莉娅心里不由一紧,她掏出腰间匕首,随时准备迎战,不过此时她眼里没有了恐惧感,因为,她深知在她前方的士官长手上,是一把与人同高的巨大剑刃,虽未开封,剑身被布料包裹,威力却难以想象,她相信瑞文能够应付得了。

只是狼群迟迟没有动静,是在找她们的破绽还是单纯的不敢攻击,莉莉娅只希望是后者。

在人与狼对峙好一会儿后,最终,狼群选择了撤退,似乎它们惧怕着那个手拿巨刃的人类,随着狼嚎声渐远,两人也都歇了口气,松开了紧握剑柄的手。

锐雯将她的巨刃重新背在身后,看着莉莉娅,一脸严肃,“莉莉娅,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

莉莉娅没有辩解,她知道是她的不对,她低下头,“嗯”了声,承认自所犯下的错误。

“擅自离队是会受到军法处置的。”瑞文本想继续训话,但看到莉莉娅手中的那本草药学和垂头丧气的可怜样,心又软了下去。

“我明白你这么做是为了你的家人,”锐雯说道,“可如果连命都丢了,还怎么回得了家呢?”

“你知道吗,莉莉娅,你父亲私下请求过我,要我照顾好你,所以,我给你的职务是不需要上前线的后勤工作,但也不要忘了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小心谨慎的态度。”

“我知道了,”莉莉娅收起标本与书本,“很抱歉,士官长,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我现在就归队。”

“等等,莉莉娅,找到你需要的草药了吗?”锐雯叫住了她问。

“哦,没有,还差一些。”莉莉娅如实回答。

锐雯抬头看了看太阳,并笑了笑,“时间看起来还很充裕,正好我需要熟悉一下附近的地形,莉莉娅,不介意的话可以做我的帮手吗?”

当然,莉莉娅明白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意思就是在士官长的陪同下,让她继续收集草药。

莉莉娅会意,随后站直身子,握拳与胸,做了一个诺克萨斯军礼,“荣幸之至,锐雯士官长!”

“噗!”瑞文忍不住一笑,“好了,别开玩笑了,快放下吧,就我们两人还来这一套。”

“这可不是玩笑,是尊敬。”

“是吗?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用对我这么拘谨,我们只是一对好伙伴,不是吗?”

…………

这是以前的她,莉莉娅不知道她失踪的这些天里,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改变了那么多,整个人颓然没有自信,眼中更多了许多彷徨和凄凉之色,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这不是你,锐雯…”莉莉娅眼神里充满惶恐与不安。

“没错,这不是我,也许你所认识的瑞文早就死了。”锐雯盯着她,眼睛里毫无生气,并艰难地开口道,“我只希望你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要再管这些事了,尽快回家吧,你的家人还在等着你呢。”

说完,她便拉上斗篷上的兜帽,准备离去。

“士官长……”莉莉娅还想挽留她。

“我已被军队除名,已不再是你的士官长了,”锐雯转过头,冷冷回了一句。

“那我们一起回去不好吗?”莉莉娅问道。

锐雯愣在了墙角,她不再面对莉莉娅,只是握拳,背对着她答道,“不,我还有罪要赎。”

“赎罪?”

莉莉娅正想问清楚,她却已经离开小巷,消失在人群中。

“信仰已随剑刃破碎,留下的唯有自我放逐。”她在心中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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