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血宝马皮薄毛细，奔驰之时，能见其血液流动。加之易出汗，往往先潮后湿，枣红色的毛色便愈发鲜艳，仿若浴血而弛，故得名汗血。
然而此时的杨杰却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胯下这匹神驹在淌着血，那细密的鬃毛仿佛是浸了血，黏湿湿的，殷红地吓人。
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手上被赤菟咬的伤痛他已经顾不上了，因为此时的他只要一分心，就会被赤菟甩下去，然后被这些发狂的马匹践踏地面目全非。
马场中已经一片混乱，那些世家子弟们已经有人被甩在草地上，接着发生的事情就惨不忍睹了。杨杰心里明白，这不是意外，一定是有人蓄谋。因为这些马匹除了这匹赤菟，其余皆是刚成年的马驹，且自小被驯养，之前那温驯的样子也十分明显。
可是现在，这些马匹一匹匹竟都发了狂似的暴躁不已，尤其是红彤彤的眼瞳极其吓人，一般而言这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这一切都是设计好了的。可究竟是谁呢？设了这样一个局给自己。
又是一个仰立，杨杰因为一只手已经受伤，很难做到像之前那样稳稳地坐在狂乱的赤菟马上，身子完全不能保住平衡，眼看就要栽到地上。而只要一落地，暴乱的马群就只能给他一个凄惨的下场。
这个时候，一只手过来拉了杨杰一把，杨杰借助这股力勉强又趴上了马背。
“杨二少，你没事吧？”黄少满脸焦急，他胯下的棕色俊马虽然也有些暴躁，但还能驾驭。
“我还好。这是怎么回事？”杨杰一边努力地和赤菟较着劲，一边大声问道。
发狂的赤菟根本难以接近，刚才黄少已经冒了很大的危险，如今却在一旁无法上前。
“这些马应该是被人做了手脚。我的小灰是自家的马，我从小养大的，方才让下人牵来的。即便是这样，我也才勉强安抚下来。这里其余的马匹估计是被人下了药了。”黄少急忙解释道。
“那怎么办？！”杨杰的四肢已经酸痛无力了，或许再过不久，他就得遭难了。
黄少的脸色很难看，“不知道下的是什么，再者现在药性已经发作根本来不及了。”黄少尝试再次接近赤菟，“杨少，你上我这匹马上来，我们先行离开，这些马待力竭了便会死去，到时候我们再来收拾残局吧？再不走，后果难测啊！”
杨杰看着黄少真诚的担忧里压抑着惊恐，却始终努力想要带自己脱险，心里略有些感动。这样交心的狐朋狗友，虽然有些时候看起来不靠谱，但关键时候便能看见真交情了。
只是，按照黄少的说法，这些上乘马匹最终都逃不过一死，还有这些跟随而来的公子哥们，已经死伤惨重了。这让杨杰的心里莫名的压抑，究竟是谁这么狠心，要害这么多的生灵？！
……
小四儿看着场中混乱的局面已经渐渐接近尾声了，只有骑着赤菟的杨杰和几个公子哥还在马上努力保住自己不掉下来，看样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掌柜的，要不要让我们的人上去帮一把，早点解决掉他们也好早点伪装现场然后撤离啊，不然迟则易生变啊。”小四儿见黄少似乎有帮杨杰逃离的意思，便建议道。
“不，我们的人不要上。庞三的人来了，让他们去！”钱掌柜眯着眼安排道，一只手指向马场边缘走来的一群黑衣武者。。
小四儿闻言点头会意，嘴角带着细微的笑，“知道了。”
马场边来的人正是庞三等人。庞三爷的手臂被缠上厚厚的白布，而他的脸色也是极其苍白。
“他娘的，害老子少条胳膊！现在又把我们赶到这儿来。”庞三爷的脸色难看至极。
旁边一个小喽啰提议道，“不如我们回头……”
“你个脑袋装屎的，要不是惹不起那东家，老子能忍这口气？行了！硬骨头让他们啃去，那边看样子有得打了，我们不过拿钱办事，找软柿子捏不就行了？”庞三咬咬牙，呵斥道。
“是是是！大哥英明。”那小喽啰连忙点头称是。
“你就是庞三？”小四儿这时刚好走到他面前。
庞三爷脸色疼的一抽，吸了口凉气，这才回答道，“是啊，怎么着？”
小四儿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不屑的神色溢然于表，“拿钱就得办事！看见这里的那些公子哥没？让你的人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他们，连人带马一个不留。到时候我们伪装好现场，安全撤离，这一票就算干完了。明白了没？”
“怎么和我们大当家的说话的？！”那个小喽啰呵斥道。
庞三伸出仅存的手制止了他，眼神还瞪了那小喽啰一下，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惹不起就别生事，忍着，人家让干嘛就干嘛。
小四儿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
“杨少！走吧，快上我的马，如果真是有人设计，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黄少的惊恐已经掩饰不住了，他的眼瞧着满地的惨状便身如筛糠，即便如此仍然在劝这杨杰。
杨杰看着周围一片狼藉，只剩下自己和黄少了，其余的要不是在地上哼哼唧唧，要不就滩在马蹄下没了声响。那些马也大多口吐白沫，在地上抽搐着。
而自己胯下的这匹赤菟，显然不是一般的神驹，到此时还不断腾跃着，只不过闹腾的气力愈发小了起来。或许下一刻，它也要像其他的马匹一样口吐白沫翻倒在地。而那时的自己筋疲力尽下恐怕真的很难应付接下来的情况了。
必须当机立断了，即使自己再喜欢这匹神驹。
“好了，你们也闹够了，该去地府报道了。”庞三爷的声音有点虚弱，却依然带着凶狠之气。
他们就是在背后设计我们的人么？杨杰的心里生出一丝恨意，这么多的人死伤，还有这些上好的马匹，全都因为他们即将逝去么？
“杨少你快走，我替你拖一下他们！”黄少脸上的惊恐已经扭曲了，却仍然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
“哈哈哈！我没听错吧？这个废物要阻挡我们？”庞三的笑声很是刺耳。
“快走啊，杨少，我……”着急的黄少想要殿后，却每曾想他胯下的灰马却被吓得跑开了去，意外之下把他抛了下来，砸在地上昏过去了。
“哈哈哈！果然是没用的公子哥啊，哈哈哈！”庞三的人放生笑着。
杨杰知道此时自己十分危急，但看着满地的死伤，感受着自己胯下赤菟越来越弱的气息，和它那满身殷红的液体，他突然很难受。
“赤菟！你可是马中的王者啊！就这么死在这里不憋屈吗？！陷害我们的歹人就在前面，和我一起为这里所有的受害者报仇啊！”杨杰满眼通红，热泪盈眶地抽出了斩华。
“这小子有病吧？和畜生说话？！”庞三一脸惊奇。
或许让杨杰自己置身事外他也无法理解自己怎么了，但那一刻，他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赤菟在渐渐清醒后眼神中抹不去的悲凉，所以他疯了这一回。
“赤菟！你本是注定要在沙场草原上驰骋的神骏，却如此屈辱地死在宵小手上！为何不与我征战这最后一回？！”
“好了小子，别叽叽歪歪了，让大爷我送你一回吧。”庞三看不下去了，招呼手下人上前。
“赤菟！！！”
就在庞三嘲讽地看着杨杰时，场中突然响起一阵悲壮的嘶鸣！
“吁！！！！”
那是赤菟在回应着杨杰的嘶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