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顾颉刚先生在《秦汉的方士与儒生》中提出：两汉集团的骨干是“统治集团的宗教”。无论最高的主宰是上帝还是五行，每个皇帝都有办法证明他是一个真命天子。皇帝利用儒生创造利于自己的宗教，儒生迎合皇帝推行自己的宗教，是一个互利的过程。儒生们供应帝王的学说，表面上看是来自儒家经典，实际上是从方士的思想里借取的。从武帝时期，就开始了儒生方士化的进程。
“翁主，快醒醒，该起床了。今天小山先生的晨课可不能再迟到！”太阳刚升了一半，枕头就趴在刘陵的床边喊刘陵起来。刘陵做了一晚上噩梦，正难受得头晕脑胀，只觉得起床气要控制不住了，翻了个身蒙住脑袋继续呼呼大睡。
“翁主！快起来呀。你忘了上次迟到，小山先生罚你绕着宅邸跑了十圈的事情？从早上一直跑到中午呢！”枕头焦急地推搡着刘陵的胳膊，催促道。
什么！十圈！
吓得刘陵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枕头早已拿好衣服，打好洗漱的热水，在旁边一幅严阵以待的样子。刘陵也不敢马虎，飞速地梳洗妥当，坐在桌子前随便吃两口早餐。刘陵喝着白米粥腌咸菜，问：“还有多少时间？”
枕头答：“离蚤时还有一刻，今天应该能赶得上的。”
刘陵松了一口气，十五分钟，太充裕了。刘零上学的时候，上课前十五分钟起床就足够赶到学校了。
枕头突然略显羞涩，低眉道：“昨天多谢翁主记挂枕头，带回来的饭菜都很好吃。”
刘陵哈哈一笑：“小事小事，之前毕竟是我不好。以后乖乖听话，不给你添麻烦了。”
刘陵突然想起来，昨天似乎玩得起兴，就把清欢丢在半路，顺口问了一句：“清欢呢？”
枕头似乎有些吃惊：“怎么问起她来？昨天清欢回来挺晚的，今天没她什么事情做，应该还在睡着吧。一会儿少湮陪翁主一起去晨课。”
刘陵点了点头，没放在心上。
吃好了早膳，刘陵又去竹册那里瞥了一眼。竹册上写着：“今日小山师父晨课，莫要迟到。希望玩家认真学习文化知识，毕竟本作不是文字冒险游戏，和NPC聊天时不会给出选项。一定的文化储备在社交时是必需的。”
刘陵心里一阵轻松，心想这个程度的学习完全难不倒她。俗话说文史不分家，她好歹是完整读过四书，会背《论语》的人。想当年在大学里，有个傅老先生每年都开《论语》课，期末考试基本都是默写题。可着实受了一番折磨。
出了院子，刘陵和少湮一起向宅邸最东北角，小山的“晏华居”走去。院名出自《九歌·山鬼》：“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年纪轻轻的，说岁既晏似乎有些托大。不过西汉人就喜欢什么千秋，延年这类的名字，想来也算正常。
小山的住所隐藏在一片竹林深处，一条窄路通向一座小屋。屋前有片开阔的空地，用卵石铺设，庭西一口水井，环境略显清苦。
刘陵到的时候，刘迁和刘媗已经在庭中坐枰上坐好，面前摆放着几案。小山穿着一件崭新的绿袍子，跪坐在他们面前不远处。听到脚步声，两人一齐回头露出暧昧难测的笑容，看得刘陵一阵发毛。
“小山师父，早啊。”刘陵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
小山起身回礼，道：“翁主今日可算没迟到了。可是哪有弟子来得比先生还晚的道理？这样吧，我来问你上次教过的几个问题，几道题答不上来，今日就跑几圈，可好？”
刘陵心想，这真是要完。鬼知道他们上节课教了什么？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小山微笑着开始问第一道题：“宰予昼寝，下一句是什么？”
听到这句，刘迁和刘媗已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刘陵的头上出现了三条黑线，只能乖乖答道：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这段话是说宰我白天睡觉，被孔子发现了，于是骂他朽木不可雕，进而反思自己不该对废材有所期待。算是借着孔子的口骂了刘陵一回。
小山继续问第二题：“还记得《鹤鸣》怎么背？”
刘陵就记得鹤鸣是小雅名篇，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就出自这里。但要刘陵一下子背诵全文，还真还不出来，支支吾吾道：“鹤鸣于九皋……可以攻玉？”
小山无奈地摇摇头，道：“媗儿，给你阿姊背一个。”
刘媗得意地扬起小脑袋，用清脆的童音背诵起来：“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它山之石，可以为错。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榖。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还不忘补充道：
“这首诗讲述了君王要善用人才的道理。听闻哪里有贤人，就要想办法把他请来辅佐社稷。对不对？”
小山点点头，夸赞道：“小翁主博闻强识，厉害得紧。”刘迁在旁边偷偷鼓掌，冲刘陵做了个鬼脸。小山转头看向刘陵，道：“今天且不为难你了，去绕着容华湖跑一圈，赶紧回来。”
刘陵松了口气，连忙退下。不想小山又补充道：“楼蜃，去跟着翁主殿下，别出什么闪失。”
这时刘陵才注意到，楼蜃不知何时已在竹林边候着。他卸了甲，穿一身黑色劲装，默默跟在刘陵身后，脚步轻轻的像个幽灵一样。刘陵不敢偷懒，绕着湖跑了一大圈。早晨空气清冽，风景宜人，还看到了前院殿堂的背影，感到十分舒适。
刘陵不由得感叹，楼蜃身形实在是太好看了。虽然还是少年的消瘦，但宽肩窄腰长腿，骨架舒展得十分顺眼。虽然全身被黑衣遮住，衣服底下的肌肉也定不会少。
刘陵觉得就这么跑步就点尴尬，便故意问楼蜃搭话：“楼蜃，你跟着小山师父几年了？”
“回翁主。三年了。”楼蜃跑步的时候说话语调也不带起伏，仿佛站在原地一样，刘陵不由得暗赞一声，好功夫。
“你功夫这么厉害，是和谁学的？”刘陵心想，在江湖上混，武功总不能差。刘陵也得早点找个好师父，从童子功开始练起才是。
“跟着家兄楼缓平日训练，并未特意拜师。”
楼缓……刘陵记得楼缓在《淮南衡山列传》里出现过，但只有名字出现过一次。如果不是刘陵刻意记下，一般人看到那里也会忽略过去。想来是个武学世家吧。
刘陵半开玩笑说：“你以后有机会教我两手，好不好？”
楼蜃似乎有些为难，道：“翁主跟从雷被都尉学剑，自然胜过楼蜃百倍。”
听到这话，刘陵不禁大喜过望。雷被可是淮南第一剑客，能跟他学武，在路上打个小毛贼什么的肯定不在话下了。刘陵也不指望练成盖世大侠，平时能防身护体就够。
转眼之间，刘陵已经跑回晏华居。刘迁在学尚书，刘媗在背诗经。刘陵在他们中间坐下，小山将一捧竹简放在刘陵面前。刘陵展卷一看，是《战国策·燕策》，还是双语版的：小篆和现代汉语相间。刘陵在学校选修过说文解字，有些小篆的基础，但还不能无障碍阅读。看到这个版本不禁有些开心，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况且老师就坐在刘陵身边，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随时问。只觉得上学上到这个地步，再幸福也没有了。
日影上移，到了午间。今日的授课已经结束了。刘迁解放了般伸了个懒腰。这时，只见楼蜃从竹林中走出来，端着一盘糯米糕点，点缀着鲜红的浆果。刘媗欢呼一声，蹦起来说：“好棒！楼蜃做的糕点了最好吃了！”
他们三个都凑过去，伸出手拿起一枚糕点，送进嘴里。糯米糕还是温热的，软软绵绵，入口即化。一盘点心转眼就被刘陵们吃了个精光。小山看他们吃着东西的样子，笑了笑，默默转身进屋。
吃过点心，刘陵感觉心情大好。寻思着下午去哪里玩。要么去看看伍被，要么和刘迁出去逛逛。思来想去，还是兔子事件比较要紧。早点解决，少杀几只兔子也是好的。
刘媗被年长的婢女领走了。刘陵故意跟着刘迁，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搭话道：“阿兄，你昨天那套功夫太厉害了。下午带我去见见你师父，好不好？”
刘迁略带得色，命令跟随的婢女远远跟着，偷偷道：“要见我师父，得先见过夔蚿帮长老，成为一名帮众才可以。即便我是你兄长，也不能坏了帮中规矩。我看你这小身板，八成是通不过考验的，还是算了吧。”
刘陵问：“话别说太早啊，什么考验？”
刘迁神秘兮兮地说：“等你见到长老自然就知道了。你真要去的话，半个时辰之后，在后门等我，换身低调的衣服。切记不要让大人知道，不然咱俩就全完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