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驱车来到医院的李振贺，脚步轻快地行走在医院大厅里。同事们对于已经很久不见的、箭步如飞的李振贺都投来一抹惊讶之色。。。。。。。
“李院长，早。”服务台里的护士说道。
“早。你今天看上去很漂亮。”李振贺称赞着护士。
“是吗。”小护士害羞地抚摸一下自己的脸庞，看看李振贺。
“李院长，这是今天要手术的患者的部分资料。”一个护士走来递给他一个医疗记录夹。
“好。我看看。金护士今天的妆非常好看。”李振贺接过东西朝办公室走去。
“李院长，他今天这是怎么了？”两年护士议论道。
“不知道。”一个护士看着李振贺的背影说道。
“这一个多月，他没有像今天这样过了。好像有什么好事呢。”护士说道。
“嗯~~~~好像连医院的空气都不一样了。”护士说道。
“你们啊，工作的时候就好好工作，议论什么呢。”一个医生走到服务台翻开医疗记录夹低头看了起来。
“张医生不觉得吗？”护士问道。
“什么？”男人说道。
“李院长今天的神情？”护士说道。
这个男人摇摇头。
“工作吧。”男人签过字离开了。
来到办公室的李振贺快速换上工作服，坐到了办公桌儿前。他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着一份可心的礼物准备送给儿子。
“李院长，手术室通知您快过去。”一个护士推门进来说道。
“好，就来。”李振贺看看电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办公桌儿。
一整天的时光就在几个重要手术中很快流逝了过去，待李振贺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是午后时分。疲惫至极的李振贺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铃~~~~~~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振贺被一阵电话铃声叫醒。
“振贺，是我。”申东俊说道。
“噢，东俊啊。”李振贺从沙发坐起。
“你几时来啊？”申东俊说道。
“这就准备走了。”李振贺说道。
“那好，我去接小信。还有。。。。振。。。。振贺。。。。”申东俊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李振贺关于孩子不想回家的要求。
“什么？”李振贺问道。
“没什么。”申东俊说道。
“那呆会儿见吧。”李振贺说道。
一小时之后，李振贺开车来到了申东俊家中。这是自他再婚后，就不曾再踏入过的地方。
“振贺来了。快进来坐吧。”张秀珍从沙发上站起，招呼着进门的李振贺。
与申彩锡并肩坐在沙发上的李信用陌生的目光望着自己的父亲。
“小信，我来接你回家了。”立在申家屋檐下的李振贺说道。
“振贺，先进来坐吧。”申东俊说道。
“李叔叔好。”申彩锡说道。
“好，小锡。你又长高了。妹妹呢？”坐下的李振贺环视着客厅。
“彩静在睡觉。”李信说道。
“这样。”李振贺点点头应道。
“振贺，今晚就在我们这里吃饭吧。”张秀珍说道。
“不了，美晶在家准备晚饭了。”李振贺说道。
“那我上楼去拿小信的东西。你想不想看看小信的房间？”张秀珍说道。
“噢，好吧。”李振贺随同张秀珍上了楼。
“小信，你不去吗？”申彩锡问道。
李信摇摇头。从在幼儿园接上他直到回来申家，李信就不曾再开过口，除了刚才应付李振贺那句话之外。申东俊发现李信又在逐渐封闭自己，仿佛正走向回到在医院初见他时的那副冷漠的状态中。
来到楼上的李振贺由张秀珍带着参观了李信生活的房间，他被整个房间的布置深深打动了，自己家中的房间都比不上申家给儿子的。
“这是小信的所有东西。”张秀珍递来一个行李箱。
“秀珍，谢谢你和东俊这一个月对小信的照顾。我真是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表达感谢了。”李振贺说道。
“其实。。。。我们也很喜欢和习惯了小信在这里的日子。他这一离开我们还真是。。。”张秀珍的声音有些哽咽。
“那我走了。”李振贺最见不得女人在他面前哭泣，他拎起行李箱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这就要走了吗？”申东俊说道。
“是。”李振贺来到儿子身边，牵起他的手。
“我的吉它呢？”李信突然发现李振贺手中只有行李箱。
“什么吉它？”李振贺问道。
李信转身向楼梯跑去。
“在这里。”张秀珍拿着吉它走下楼来。
李信拿过吉它，死死抱在怀中。
“这是东俊送他的获奖礼物，已经学了些时候，会弹简单曲子了。啊。。。。还有，振贺，小信。。。他晚上睡觉总爱蹬被子、半个月要理一次发、有时会发烧、他不太爱吃甜食、米饭也不能吃得太硬、他自己会洗澡，可是大的东西你要给他洗。。。。”张秀珍有些语无论次了。
“是吗。知道了。我会注意的。”李振贺说道。
李振贺死死盯着那把枣红色的吉它，心绪如大江翻腾。一整天的忙碌，他早已经把买礼物的事情忘到了身后。
“小信，记得我告诉你的话，知道吗？”张秀珍蹲到李信面前说道。
李信点点头。李振贺拉起步伐迟疑、频频回头的李信走向李家大门。
望着渐渐缩小的身影，张秀珍再也无法控制感情，泪水犹如决堤的江水，自双眸中倾泄而出。她在李振贺父子身后失控地大叫了起来。。。。。
“小信。。。。。。。。。”
“妈妈。。。。”
李信松开与李振贺拉着的手转身跑向张秀珍，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在场的人都被这一幕活脱脱好似母子分离的场面，弄得惊呆了。。。。。。。
“儿子。。。儿子。。。”张秀珍呼唤着。
“妈妈，小信不走，小信不要回去。呜呜~~~~~”李信哭喊着。
张秀珍抚摸着李信颤抖地肩头。
“我不要跟你回去。这里才是我的家。”李信抹掉泪水转头冲李振贺说道。
“小信。。。。”李振贺被儿子连父亲的称呼都省略掉的话语弄呆了。
“振贺，刚才我给你打电话时就想跟你商量的。从那天我告诉小信你要接他回去后，他就一直跟我说，他想过了新年再回去。我想。。。。如何可以，能不能让他过了新年，我会送他回去的。”申东俊说道。
“小信，你真不想跟爸爸回家吗？”李振贺走近儿子。
李信本能地躲向张秀珍身后。这一进一退的动作，击碎了李振贺的心。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儿子竟然不想再回到自己的身边了。
“那好吧，东俊…..就照你的意思做吧。”李振贺说道。
李振贺失神地拉开申家的大门向外走去。
“振贺。。。。”申东俊追了出去，又和李振贺交谈了半天。
李振贺就这样逃跑一般地离开了申东俊家。申东俊又跟自己说了些什么，人基本没怎么听进去。他的心思全部停留在了儿子刚才那具有戏剧性的反应上。不久之前来时路上幻想的，与儿子其乐融融的重逢场面非但没有出现，反倒让他好像局外人一样痛苦地离开了。
“惩罚。。。。惩罚。。。。你这是在惩罚我吗？贞恩。这太残忍了。”李振贺泪流满面地驾驶着车子离开了申家大门口。
“啊。。。太好了，小信不走了。我又有伴儿下棋了。”申彩锡在客厅里大叫着。
“我们去洗洗脸。”张秀珍牵着李信走向卫生间。
张秀珍给李信仔细地擦拭着刚才满脸的泪痕。李信拿过毛巾，给张秀珍也小心地擦拭着。
“过了新年，妈妈再送小信回去。”李信说道。
“嗯~~~~”张秀珍点点头。
“我去看彩静。”李信说道。
李信转身离开了卫生间，去了婴儿房。
“彩静，哥哥不走了，哥哥陪你过新年。”李信蹲在小摇床边说道。
“小信。。。。”申东俊在婴儿房门口叫道。
“叔叔。。。。”李信站起身看着申东俊。
“你知不知道，刚才爸爸有多伤心。”申东俊说道。
“小信离开你们也伤心。小信不想离开你们。叔叔。。。”李信扑进申东俊怀中。
申东俊搂着轻轻抽泣的李信，无言以对。
失魂落魄地李振贺回到家中。
“振贺，怎么就你一个人，小信呢？”赵美晶看着李振贺的身后。
一言不发地李振贺与妻子擦身而过上了楼，他把自己关在了卫生间里，拧开水龙头任凭着刺激的凉水打湿自己。伤痛的泪水和着冰凉的澡水在他俊秀的脸庞上奔流着。透过道道细小的水流，李振贺好像又看到申家那间供儿子居住的童趣十足的房间、那把枣红色的吉它、那一声撕心裂肺地对母亲的呼吸、还有儿子本能地躲向张秀珍身后的动作，这一切都好像枚枚炮弹炸碎了李振贺男人的刚强之心。他怎么都没有预料到儿子竟然就那样意正辞严地拒绝了，他这个亲生父亲接他回家的要求。把与他仅仅相处了一个月的外人当作了亲人。一种恐惧不由地袭上心头，儿子还会不会回到这个家里来？还会不会认他这个做父亲的人？他是不是彻底地失去了儿子？他不知道原来他伤儿子竟是这般的重。
“振贺。。。振贺。。。。你在里面吗？”赵美晶急促地敲打着浴室的门。
李振贺关掉水龙头，从地上站起，拿过毛巾擦净脸庞和身体上的水，打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换好衣服后的李振贺倒在了床上。他实在没有办法让息接受今天下午发生的这一切。
“振贺，吃了东西再睡吧。”赵美晶坐到床边说道。
“不想吃。”李振贺说道。
“小信为什么没回来?”赵美晶问道。
“他不想回来了。”李振贺说道。
“你说什么？”赵美晶大吃一惊。
“我说小信不想回到这里来了。他要求留在申家。你满意了。”李振贺坐起身冲妻子咆哮道。
“为什么？那里并不是他的家。”赵美晶说道。
“他说那里才是他的家。他不愿意跟我回来。”李振贺说道。
“是申家跟他说了些什么吗？还是申家挽留他了。”赵美晶说道。
李振贺摇摇头。
“我想睡了，不要再说了。”李振贺说着，倒了下去。
赵美晶对于李信没跟李振贺回来着实感到意外。她来到客厅拨通了申家的电话。。。。。。
“喂~~~~”申东俊拿起电话。
“我是。。。。我是赵美晶。”赵美晶自我介绍道。
“噢，你好。”申东俊应道。
“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小信没回来吗？”赵美晶问道。
“可以。”申东俊简短的将整个事情告诉了对方。
“那个。。。我可以和小信说几句话吗？”赵美晶问道。
“请等等。”申东俊说道。
他拿起电话上了楼，李信正和儿子申彩锡在房间里下着棋。
“小信，你妈妈电话。”申东俊说道。
“妈妈，不是在喂彩静吃奶吗？”李信说道。
这句很富刺激性的话语从电话里传到了赵美晶耳边。她的脸庞登时就像红透了的苹果。
“不是，是。。。。”申东俊捂住电话，在李信耳旁悄悄说道。
李信拿过电话。
“喂~~~~”李信说道。
“小信吗？我是。。。。妈妈。”赵美晶犹豫一下说道。
“噢。”李信应道。
“今天怎么没有跟爸爸回来呢？妹妹也在等你。”赵美晶说道。
“我已经告诉了爸爸，过了新年再回去。”李信说道。
“不能马上回来吗？”赵美晶问道。
“噢。”李信说道。
“为什么？是申叔叔和张阿姨不想你走吗？”赵美晶问道。
“不是。”李信说道。
“那是什么？这里才是你的家。”赵美晶说道。
“小信。。。该洗澡了。”张秀珍在房门口叫道。
“我要去洗澡了。再见。”李信说道。
“那个。。。。小信。。。。嘟嘟~~~~”赵美晶的电话里传出被挂断的声音。她愤恨地将电话狠狠地放在了机座儿上。
经历了那一场李信回家的风波之后，申家与李信的感情更加牢固。一家人都在憧憬着圣诞节和新年的到来。。。。。。。
“爸爸，把小信转到我在的那间幼儿园吧，这样你接送起来就不用麻烦了。”儿子申彩锡说道。
“你小子，这个主意很好。我去办。”申东俊牵着儿子和李信向门外走去。
“叔叔，记得告诉我爸爸一声。”李信说道。
“好的。”申东俊说道。
“小信，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上学了，一起放学了。”申彩锡说道。
“噢。”李信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