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二刻。
“公子,公子,夫人过来了,估计这会已经穿过了小花园。”
白洛九懒洋洋的睁开眼看着四儿急匆匆的跑进掩瑕居。
“四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稳住,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顶住,你慌什么?”
四儿一进园子门就看见披散着长发躺在黄花梨椅子上晒太阳的白洛九,风吹过他漆黑的长发,四儿看得愣了一下,白洛九的说话声就传到了他的耳里。
“公子,夫人方才同花如姑姑说要好好的收拾你。小的偷听了一耳朵,貌似又是因为你去了依红楼!”
白洛九翻了个白眼,若无其事说道:“嗯,公子我只是去陪姑娘们聊聊天,说说话,又没有做什么其他不该做的事。”
四儿舔了舔嘴唇,幸灾乐祸的说道:“公子这话,还是去说与夫人听吧。”
白洛九白了四儿一眼,四儿立刻装做一脸幽怨的看着白洛九……白洛九看着他眉毛皱得像拨浪一样,她索性就闭上了眼睛当没有看见。
“九儿,睡得可好?”
白洛九看着王茹絮穿过园门,王茹絮今年也就三十,保养精致,长相柔美,十足的大美人。
白洛九连忙站起了身子,轻轻的开口叫了一声“娘”就扶着美人娘亲座在她刚刚躺座的黄花梨椅子上。
王茹絮待白洛九扶她座下,这才伸出自己肤如凝脂的手朝身后摆了两下,花絮姑姑就带着四儿跟两个小丫鬟退下,守在了掩瑕居门口。
王茹絮拉着白洛九座在身旁,伸手温柔的拨开白洛九披散在身前的长发,神色复杂的开口:“九儿,可曾怪过娘?娘当时也只是为了圆你祖父的愿!可谁知。”
白洛九猛然拉住王茹絮的手,低头沉默了片刻道:“娘,此事怎能怪你。当初父亲去世,祖父病重,你也是无计可施。十年了,我已习惯当个男子。娘你只要记住我是你的儿子,你从来没有女儿就足够了。这些话,以后再不要提起。”
王茹絮却红了眼眶:“可九儿你是女子啊,你以后可怎么办!当初父亲身体逐渐康复,我本欲与他说起此事,可谁知父亲已呈书上达天听。皇上赐名洛九,这就阴差阳错的到了现在。是娘糊涂!是娘糊涂了啊!”
王茹絮拿着手绢擦着泪水。
白洛九连忙抱着她,抚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娘,说不定我还能为你娶回一个美男子呢。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那个,我昨儿个还起去了一趟青楼呢,这个青楼里的姑凉啊……”
王茹絮猛然推开白洛九,想教训一下她,突然又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王汝絮破涕为笑。
她看着笑得暖洋洋的白洛九心想,本来就是个丫头,去青楼又能做什么,这么多年,她自己都把白洛九当成了男孩儿。
这会仔细瞧白洛九,九儿不似其他女子,九儿的眉毛浓密英气,鼻子挺拔,若为女子必比自己更胜一筹。若有沉鱼落雁,说的怕就是九儿。
可惜了,九儿何时才能梳一回妆,终究是我害了她。她小小的叹了一口气。
白洛九掏出自己的手绢为王茹絮擦拭去脸上的泪水,这才开口说:“娘,叹气会变老的。再说现在这样很好,祖父很好。娘也很好,我也很好。乐得自由。终究是命中注定的,娘亲大人你也不要一直耿耿于怀。”
“可……”
王茹絮才说一个字,白洛九就拉起了王茹絮:“娘亲大人,这都已时了,你该去看望祖父了。娘亲大人,你慢走。”
王茹絮心知白洛九赶人了,她的女儿像极了她夫君,做了决定就决不更改。于是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就出了园子。
白洛九看着王茹絮出了园子,然后躺在了椅子上闭上眼睛,所有的思绪一瞬间回到了六年前。
那是2018年的华夏,她是华夏最著名医院的病人,渐冻症晚期。当时的她每天基本上只能盯着同一个地方看,连转眼珠都困难。她听见医生来查房时说,她随时随地都可能死去。她当时心里是快乐,死是解脱。
尽管当时她才28岁,18岁的她接手了父亲母亲留下的巨额财产。22岁突然发病,23岁已经无法独立行走。她没有亲人,了无牵挂。她没有活好几年,这几年她也累了。于是那一天晚上,她就想离开。睡前她的心愿就是死亡。
在睡梦中她觉得自己要死了,痛苦到无以复加。然后又昏昏沉沉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古代小女孩女扮男装成为一个小男孩,直到小女孩四岁时,淘气爬假山滑落鱼池落水而死。
经历过那漫长的象一辈子的几分钟后,她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眼珠能动,头能动。梦里那个小女孩的母亲抱着自己哭。
她在华夏根本没有亲人了,没有人会来看她。她当时猛然惊醒,不会她遇见了华夏人yy出来的穿越吧!
她大力的掐了自己腿一下,很痛。原来真的有穿越!很久以后她偶尔会这样想,或许在华夏发生的一切才是一场梦?
华夏时她也是女孩子,她也叫白洛九。这个小女孩也叫白洛九呢,只不过她是阴差阳错的女扮男装。
而现在,她是“他”。不知道太久没有人拥抱,还是那一梦千年的关系,白洛九觉得她对王茹絮有种特别的亲切感。
那一刻白洛九鬼使神差的拉了拉王茹絮抱着哭得淋乱的衣服,王茹絮低头看见怀中的白洛九睁着眼看着自己。
“九儿,醒了,醒了!勤哥是你在保佑九儿对不对?九儿,我的九儿。”……而后太师府里一阵鸡飞狗跳后,白洛九活在了这个时空。
白洛九心想竟然来了这里,还有一个健康的身体。那就要健健康康的活下去,于是白洛九也就坦然接受了现实,这个世界的她能跑能跳能说话,她还有母亲和祖父呢。
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整整六年后,白洛九对这个世界也有了完整的归属感。
“公子,庞太傅府中大公子发来请柬,你请过目。”
四儿双手托起请柬送到白洛九身边,白洛九被四儿的声音打断思绪,稍显不悦的睁开眼。
四儿有些尴尬的移开了脸,不敢看白洛九。白洛九接过请柬,回头看着四儿伸长脑袋想看看请柬上的字。便把请柬合上,手往后递给四儿。浅粉色的唇微启:“看吧。”
四儿接过请柬,打开看了又看,说:“公子,这庞太傅素来与咱们太师府交好。可是大公子庞思埠却并不与公子相熟,这请柬却邀请公子明日去一枝梅赏花品诗。”
四儿一脸疑惑的看着白洛九,又道:“这一枝梅在蜀都都是赫赫有名的地方,非是寻常人等去得。当然以公子的身份去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公子,你昨日才上了青楼,今日这请柬便到了。而且,公子今年也才10岁,按理是不用参加这等赏花诗会的。这请柬怎么就发到公子这来了?”
白洛九微微的眯着眼睛,已时末了,冬日的阳光慢慢开始强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蜀都这日头都开始毒起来了呢。有那么点意思。”她细不可闻的嘀咕道。
“公子,回屋吧。小的为公子束发,太师快回府了。叫太师瞧见公子你如此披头散发,又得念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