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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中位炎魔

墨闻歌背心发凉,仿佛有一条冰冷的蛇贴着他的脊背爬过。佣兵们行事狠辣残忍,视人命如草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旦追踪自己的踪迹而来,会有多少无辜的人被他们杀死?曾经有某个佣兵团为了找出一名潜藏在村寨中的叛逃者,屠杀了全村25户村民,共105人,最终找出叛徒当众枪决,把尸体钉在木桩上,与村寨一同用大火焚烧干净。而这种罄竹难书的罪行,只不过是佣兵界的家常便饭,连一朵浪花都不会激起。

而且,佣兵因为不是源序者,很难被墨氏集团的监测识别,比源序者更加容易进入月工。他们可以伪装成游客、商人、学者、艺人等等身份,即使不负带枪械,也具有普通人难以抵抗的技能和力量。墨闻歌能够想象,进入月工之后,佣兵们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寻找关于自己的线索,为此很可能会绑架见过自己的人来进行逼问。到那时,无论直接或是间接,都将会有许许多多的人因为自己而万劫不复。这种后果,是墨闻歌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这一刻,墨闻歌有了杀意,残暴的君王气势倾巢而出,如一张黑幕笼罩着整个房间。冰冷的尖刺横亘在墨闻歌与蚊子男之间,墨闻歌扣住蚊子男脖子的手越来越紧,只稍再一用力,就能捏断蚊子男的脖子。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虽然有很多佣兵间接因他而死,但那些人也曾经对他不利,他只是还以了同等的报复。佣兵们之所以死,看似造就于他,但真正的原因却是佣兵本身的残酷命运。但让墨闻歌亲手杀死一个人,他做不到。

“我不杀你,但也不会放过你。”他对蚊子男说。说完,并掌成刀,一掌击向蚊子男的后颈。蚊子男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两只手死死地抱住墨闻歌的小臂,使墨闻歌的掌刀没有落下。墨闻歌眯起眼,微微转动手臂,剧痛顷刻间传遍蚊子男的双手。他只觉得自己握在一个无可撼动的机器转轴上,手指都快被搅断。可他仍旧不松手。墨闻歌冷哼一声,霍然抽出手臂,掌刀仍旧结结实实的斩在蚊子男的后颈上。

蚊子男眼前一黑,紧接着后颈传来深入骨髓的灼痛。被蚊子叮的地方忽然亮了起来,就像里面燃烧了一团火。随后,蚊子男的脸上生出一条条红色的细线,皮肤从细线开始龟裂,岩浆一般的液体从破裂的皮肤里流出来,迅速蔓延全身。液体所过之处,身体皮开肉绽,血肉寸寸消融,内脏和器官全都被火焰和岩浆填满。

随着毕毕剥剥的火焰声响起,蚊子男的躯体在火焰中被残酷的拉伸,脸部的五官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火焰塑造的恶魔脸庞。两根蜷曲的犄角从额前破出,手臂和腿生长了一倍,身后更是生长出一对硕大的火焰羽翼。短短二十秒间,蚊子男生生从一个人异变成一只炎魔!

突变的炎魔张开嘴,朝墨闻歌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嘴里喷出炽热的橘红色火焰。墨闻歌迅速朝屋外躲避,火焰扫过他刚才的位置,将墙壁和地板烧出狰狞的大洞。

张雪凝听到楼上的动静,忍不住抬头朝上看,恰好看见从一个房间里喷溅出耀眼的火柱。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见墨闻歌从二楼的走廊处纵身一跃,降落在一楼,火焰在他身后舞爪张牙。这炫酷的一幕令女孩忘却了恐惧,脑海中尽是墨闻歌在火焰中腾舞的身影。紧接着,在女孩反应过来之前,墨闻歌已经冲到她身前,拦腰将她抱起,撒丫子往别墅外狂奔。女孩惊呼一声,长发散开,双手紧紧勾住墨闻歌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胸前。

直到抱起了女孩,墨闻歌也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事——为什么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就变成了炎魔?高阶魔族都有化形为人的能力,但在恢复原形的时候是直接转换,绝对不会出现那一幕人类的身体被消融,转而滋长出新生的魔族的情景。这种情景就像寄生蜂把卵产在其它昆虫的身体内,孵化出来的小蜂在昆虫体内取食,发育,之后破体而出。寄生蜂因这种能力能够防治虫灾,被人视为益虫,但炎魔具有这种能力,则对人类而言无疑是灾难。

墨闻歌前脚跨出别墅的大门,后脚别墅里便传来炎魔愤怒的吼声。接着别墅轰然炸响,熊熊火焰冲出别墅,化为遮天蔽日的火云直扑夜空。半边天被灼烧成暗红色,宛若在苍穹点燃了一根巨大的蜡烛。

墨闻歌朝前方大吼一声:“伯爵!”刺目的光束顿时撕裂黑暗,如两柄利剑破空而来。光芒之后,狂猛的引擎声接踵而至,伯爵如一道黑色雷霆呼啸而来,稳稳地停在墨闻歌身前。墨闻歌拉开车门,将女孩放进去,说:“带她走。”

“是,少爷。”赫尔墨斯答道。

但车门准备放下时,张雪凝措不及防的拉住墨闻歌的手,撅起嘴,用闪光的大眼睛倔强的凝视着他,“要走一起走!”

墨闻歌一阵头大。炎魔的咆哮已经越来越近,别墅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再有半分钟,炎魔就会冲出来了!虽然与女孩是同班同学,但实际上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所以不曾想到女孩会在这时拉住他。墨闻歌对她唯一的了解就是她是学生会文娱部的部长,校艺术团舞蹈队的队长,樱都大学校园舞台上光芒四射的花魁。

墨闻歌曾在新生晚会上看过她跳舞,及腰的长发随着婀娜的舞姿翩跹浮动,柔弱无骨的身体伴着《茉莉花》清缓灵动的旋律如真正的花朵般娇艳而柔和的伸展。那时她穿着长袖古裙,白色的裙裾配以浅绿色的短裳,美得如同下凡的仙女。这样的女生,注定会成为众星捧月的女神。

而墨闻歌只是游离于所有人的孤独者,徘徊在沟壑另一侧的黑夜中的游魂,籍以白昼世界施舍般泄露的阳光而生存。他们本应是两个世界的人,是两条永不会交叉的平行线,是宇宙的两端,是穷途之上永恒的末日。如果没有血铁佣兵团的绑架,那么命运将无情的穿梭而过,更无须在这一刻被女孩拉住手,背后却有疯狂的炎魔。

张雪凝见墨闻歌犹豫了,咬紧嘴唇,更加用力的拉住他,瞳孔中映着他的影子,背景是他身后漫天赤红的火光。

墨闻歌摇摇头,说:“我不能走,这里有我必须去解决的东西。一旦我走了,这个东西就会跑到人多的地方,那时很多人都会死于非命的。”

“那我留下来陪你。”

“太危险了。而且,有你在我会分心的。先走吧,我一定没事的。那东西威胁不到我。”

“你……你能保证一定会安全回来么?”

“能。”

张雪凝低下头,肩膀轻轻抽动,再抬起头时眼睛已经湿透了。她松开手,从车门探出身体,抱住墨闻歌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留下深深的牙印。墨闻歌疼的直咧嘴。

“我一定会等你的。”女孩说。说完,不等墨闻歌回话,拉下车门,对赫尔墨斯说:“赫尔墨斯先生,请带我到安全的地方等他。”

“如您所愿,美丽的小姐。”

伯爵化成一道黑色的流光,消失在璀璨的夜色中。

墨闻歌吸着凉气揉了揉肩膀,尖尖酸酸的刺痛感时隐时现。炎魔此时已经踏过火焰,从背后冷酷的注视着他。墨闻歌转身,银色的火焰在瞳孔中缓缓燃烧,旋即如恒星爆炸般填满整个虹膜。

炎魔刚刚变身时的身体只有房间那么大,可是现在却比两层楼还高了,巨大的身躯如小山般挡住它身后大片火烧云的天空。墨闻歌握了握拳头,龙牙不在手边,只能赤手空拳与炎魔搏斗了。男人说没有龙牙的皇就是被拔了牙的老虎,但老虎永远是老虎,绝对不会败于豺狼之流。

炎魔低伏下身子,燃烧的恶魔头颅凑近墨闻歌,审视着他,用神魔语问:“汝即为吾主所猎之人?”祂的声音闷沉沉的,像蠕动的岩浆。

墨闻歌以神魔语反问:“汝主为何人?”

炎魔重新竖起身体,高高在上的低头俯视,“吾主之名,汝岂能知?”

墨闻歌冷哼一声:“中位之实,蝼蚁之态,敢与吾放言?”

“吾乃伟大的炎魔领主狄洛德之仆,汝竟视为蝼蚁,不可饶恕!”

炎魔发出暴怒的吼声,挥起手臂,朝墨闻歌当头砸来。墨闻歌只见头顶出现一大片阴影,炎魔的烈焰拳就如陨石般落了下来。他脚下一滑,炎魔的拳头重重轰击在地面,砸出近乎十厘米的凹陷。墨闻歌调整方向,还未站稳,炎魔的另一只手臂又带着火焰呼啸而来。仓促之下,他只能再次闪避。

如此躲避了四次之后,墨闻歌以为炎魔的攻击频率不会更快,但接着炎魔就加快了攻势,并从口中喷出大片的火焰,像瓢泼的骤雨般倾泻而下。墨闻歌忙于闪躲炎魔的手臂,被火雨袭击的猝不及防。虽然依旧勉强躲开了火雨的洗礼,但半边头发和上半身的短袖却被烧着。待扑灭火焰之后,墨闻歌的左侧头发少了半截,短袖也破破烂烂。他扯掉短袖扔在地上,再次扑向了炎魔。

炎魔不知疲倦的朝墨闻歌挥拳喷火,凌厉的攻势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所减缓,反而越发迅疾。墨闻歌终于体会到没有龙牙的乏力感,即使皇的身体强横无匹,但也不能如龙牙那样轻而易举的切金断玉。因此在炎魔密不透风的攻击下,他只能被动的闪避,无法对炎魔发起有效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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