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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小心行得万年船

天会十年(1132),松花江畔,江边开满了荷花。

远处,有人在唱着歌谣:“青荷盖绿水哟,

芙蓉披红裳。

下有同根藕哟,

上有并蒂莲。”

歌声委婉,悠扬悦耳……

完颜雍(9岁)与乌林答绿珠(6岁)在相互追逐,做老鹞子叼小鸡的游戏……

完颜雍不小心跌倒,把膝盖碰破了,鲜血渗出;乌林答绿珠一边哭,一边从衣服上扯下一条布,为完颜雍包扎伤口。

“特享子奴恩(姨表妹),我一定一辈子保护你,不让别人欺负你,”完颜雍感激地说,“我们在这江边盖座小房子,俩个人厮守一辈子,好吗?”小乌林答含着眼泪,笑着点点头……

五月五日,会宁府城外广漠的草坝子上,完颜雍(9岁)等宗室子弟,骑着马,轮番射箭,一个个都几乎箭无虚发,博得看台上下人们的阵阵掌声……

完颜雍的母亲李氏,带着乌林答绿珠也在看热闹的人群中……

完颜雍获得了儿童组射箭并列第一名,接过小旗和奖品,把小旗献给了他的母亲,奖品给了一旁的小表妹,乌林答绿珠高兴不已……

阿什河水,浊浪滔滔。完颜宗尧与妻子李氏,带着完颜雍、乌林答绿珠在河畔散步,侍卫远远地跟随在后。

完颜宗尧身形魁伟,样貌尊严,性格宽恕、好施惠、尚诚实,人望而畏之。

几名金兵,押着一些苦役营的汉人,正在河中捞洗矿砂……

一位老人满头白发,刚从河中走到岸边,因在水里浸泡过久,昏昏欲倒,手中铁箕中的矿砂,撒得满地都是……

金兵挥鞭抽打,喝斥不已;完颜宗尧上前拦阻,金兵举鞭威胁:“哼,你你,想造反吗?!”

侍卫匆匆跑到跟前,夺过鞭子,扔在地上:“瞎了你的狗眼,这可是吾朝的三太子、左副元帅!”

“三太子,对不起,对不起!”金兵唯唯诺诺,乖乖地退到一旁;李氏带着完颜雍、乌林答绿珠上前,帮着扶起老人……

天会十三年(1135年)十月,金国都元帅府。完颜宗尧去世,府中白纱黑幛。

完颜雍(12岁)呜咽不止,随母亲李氏(42岁),在其父灵柩前跪拜,答谢前来吊唁的金国君臣、亲眷,乌林答绿珠也披麻戴孝,跪随于后……

辽阳清安寺,十一月傍晚,菩萨座前,香烟缭绕,完颜宗尧的妻子李氏,出家剃度为尼……

完颜雍在寺门前,痛哭流涕,久久跪拜,不忍离去;乌林答绿珠默默地流着泪,也陪着跪在一旁;舅父李石走到跟前,将他搀起……

天眷三年(1140)四月,会宁府城外。晨光初露,旌旗飘拂,铁骑成队。

完颜雍(17岁),身披银光闪亮的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站在队前;完颜亶率完颜宗干等众臣、侍卫、亲眷,前往送行……

乌林答绿珠(14岁),也在送行的队伍里,眼睛有些红肿……

“所向披靡,早日凯旋!所向披靡,早日凯旋!”完颜雍等前排将士,举起酒碗,高声呐喊……

天眷三年(1140)五月,金国右副元帅完颜杲,率精兵十余万人马,自河中(今山西省永济县蒲州镇)渡河,进入同州(今陕西渭南市大荔县)地界,长驱二百五十余里,如入无人之境……

陕西诸州县及长安,金、齐旧僚,大开城门迎降……

陕州(即今河南省三门峡市陕州区)城外,宋金两军将士们混成一坨,相互搏杀,有的以刀斧相砍,有的徒手相搏,有的相互搂抱,堕入壕沟……

完颜雍领兵奋力厮杀,浑身血污,刀头亦在淌血……

皇统七年(1147)五月,会宁府乾元殿,完颜亶正接见文武大臣。

宦者宣读诏书:“完颜雍以宗室子授光禄大夫,任兵部侍郎……”

“多谢郎主,隆恩浩荡!”完颜雍(24岁)等趋前,叩首谢恩。

众大臣纷纷上前,表示祝贺……

八月,梁宋王府张灯结彩,完颜亮新婚之日,完颜雍与妻子乌林答绿珠前往祝贺,身后跟着几名捧着礼盒的随从。

“弟妹真漂亮啊!”完颜亮眼中流露出欣羡之色……

皇统八年(1148)正月,夜深人静,屋外北风呼啸。会宁府完颜雍家书房,他半夜仍在烛光之下,读书写字,桌上摆着一本翻开来的汉文版《论语》,但他笔下所写的却是女真文字。

“额依根(丈夫),额依根,”乌林答绿珠端着一碗点心,走了进来,“饿了没有?来,刚熬好的银耳山楂羹汤,您尝尝看!”

“哟,真香呀!”完颜雍搁下毛笔,接过羹汤,闻了一闻,“孩子们都睡了吗?”

“早就睡了,您咋还不歇着,这写的啥呀?”乌林答绿珠好奇地问道。

“《论语》中的,‘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完颜雍边解释,边舀起一勺汤,“来来,您先尝一口!”

“嗯,好吃,”乌林答绿珠尝了一小口,“您咋写成了女真文?”

“孩子们认的汉字不多,”完颜雍边吃边解释,“我用女真文写下来,好让他们从小就懂得做人处世的道理。”

“额依根,您想得可真远!”乌林答绿珠深情而钦佩地凝视着丈夫,心头充满了甜蜜;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急忙询问道,“哦,过几天,好像是郎主的虚岁三十寿辰,您准备了礼品没有呀?”

“啊,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完颜雍尚未吃完,眉头皱了起来,“到底该送些啥好呢?”

“送得太轻,等于没送,甚至比没送更糟,”乌林答绿珠认真思考着,“要么,把咱家那条白玉带,作为礼品,好不好?”

“白玉带?不行不行!”完颜雍断然拒绝,“那可是阿玛留下来的传家之宝,我们子孙后代,只要看见白玉带就如同看见了阿玛。”

“嗯,玛法阿姆哈(公公)留下来的传家之宝,按理说不该随意送人,”乌林答绿珠见丈夫不肯,委婉地劝说道,“不过,人若不在,宝传谁家?”

“这——”完颜雍沉思片刻,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好的,送就送吧!”

“既然要送,那就——”乌林答绿珠凑在完颜雍耳旁,悄悄私语起来……

皇统八年(1148)二月,金会宁府祥曦殿,完颜亶寿诞之日,与悼平皇后并坐于大殿正中。

完颜宗弼等重臣与使节们,分成左右多排,各据一席;歌舞乐队,静候在大殿之前。

酒菜齐备,正待开席。近侍值长小底大兴国,匆匆来到完颜亶席前,跪报:“启禀郎主,兵部侍郎完颜雍,携妻子前来贺寿!”

“唵,咋地现在才到?”完颜亶似乎有点不悦,“哼,这小子,莫非讨打!?”

“雷公不打送礼人,”悼平皇后于一旁插话,“有请,有请!”

“遵命。”小底大兴国应声起立,后退几步,转身高呼,“有请兵部侍郎完颜雍,上殿贺寿——”

“郎主,郎主——”完颜雍抱着三岁多的儿子完颜允恭,乌林答绿珠亲手捧着一只红绸包裹的礼盒,匆匆上殿,老远就跪了下去,“贱臣、堂弟完颜雍,携全家老幼,恭祝郎主,万寿无疆;悼平皇后,康宁吉祥!”

“郎主万寿无疆,皇后康宁吉祥!”乌林答绿珠俯伏行礼。

“啥万寿无疆哟,”完颜亶似乎觉得有些无聊,“哈哈,朕能活个七八十岁,就谢天谢地了!”

“郎主,今日大寿,莫扫兴唦!”悼平皇后撇了一下嘴,抢过话头,“小扎勒黑珠伊(侄子)也来了,快快抱过来,让我也瞅瞅!”

“扎勒黑乌合合(堂弟妹),”完颜亶却对乌林答绿珠手中捧着的礼盒,非常感兴趣,“今朝朕的大寿,你们带了么子礼品,快拿来瞅瞅!”

“绿珠,你把允恭抱给皇后看看,我来献礼物!”完颜雍吩咐。

“好哩!”夫妇二人将孩子与礼盒一交换,起身走到御席之前。“允恭,快给郎主和皇后行礼!”绿珠边说边将孩子放在地上。

允恭浓眉大眼,衣着光鲜;年纪虽小,却并不怯场,照着大人的摸样,俯身磕头,三拜九叩,其声响亮:“恭祝郎主,万寿无疆;恭祝皇后,康宁吉祥!”

“哦哦,真乖、真乖!”众人交口称颂。“哈哈,这小小的允恭,如此老练,日后笃定,有极大出息!”悼平皇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走走,我领你们母子,到后宫去入席就座吧!”她一俯身,搀起了允恭的小手,亲自领着往后宫而去。

“哎哎,皇后,贱婢自己来吧!”绿珠有些慌张,边说边与侍婢翠儿等人,紧随于后……

“今日郎主,三十大寿,臣弟聊备薄礼,恳请笑纳!”完颜雍边说边双膝跪下,将礼盒平放于地,当众揭开红绸,首先露出来的,是一个精致的檀香木盒,其上还有一把金黄色的铜锁。

他再把铜锁慢慢打开,双手将里面的礼品拽开来,高高地举在头上——一条长长的玉腰带,晶莹透亮,通体雪白,十分罕见地呈现在完颜亶和众多宾客面前。

“呀、哟、唧唧!”殿内所见之人,多半赞羡不已;亦有人悄悄附耳,低言非议。

“白玉腰带?”完颜亶从小底大兴国那里,接过腰带,兴奋而又吃惊地,一边抚摸细看一边说,“这这,也太贵重了嘛!”

“郎主,这条玉带,是臣弟的阿玛,当年南征大宋之时,所亲手缴获的一件稀世珍宝,按完颜部落之族规,曾上交于朝廷;太祖陛下为了勉励族人,奋勇杀敌,忠贞报国,特地奖授给臣的阿玛,留传至今。”完颜雍依旧跪在地上,搓着双手解释。

完颜亶满意地点头;完颜雍神情十分恭敬,继续述说:“臣意以为,郎主日理万机,夙兴夜寐,劳精费神,若能将此玉带,常系于身,定可避邪祛病,强身健体,益寿而延年!”

“好好,请起、请起,”完颜亶立马将玉带系在了腰间,喜不自禁地招着手,“来人,就在朕的旁边,给御弟添桌设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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