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口热酒入喉,恰恰是吹散了笼锁心头那股阴郁的氤氲。
这一口热酒下肚,将将似驱散了一直盘踞在体内无名寒气的炭火。
这一口热酒回味,好比春风迎面,抖竹撒雪的爽快。
“好酒!”吴用一口饮尽杯中残酒,畅快道。
“哈哈!那当然,老夫这酒啊在外面可是买不到的。
此酒乃是老天爷恩赐的琼浆玉露,平时不是逢年过节的好日子,老夫自己都舍不得拿出来喝哟。
今日你我有缘,老夫也痛快一回。本来这半葫芦酒省着点喝老夫都够喝上几个月咯。”老头子满脸不舍的道。
“此酒确实尚可,不过也没老先生你说的这么玄乎把?你此酒非是人酿,老天爷又是如何与你美酒?”快饮三杯后吴用开始觉得身体有些发热,接下来便小酌慢饮的让自己的身体缓缓去吸收这酒中的暖意。
虽说不信这酒有老头说的那么玄乎,但也觉得这酒中确实有一种特殊的且隐隐有些熟悉的滋味在其中。只是一时还想不太起来。
“尚可?还只是尚可?年轻人,你怕是这几天在外面冻坏了吧?这酒可是老夫在神仙那儿苦苦求了半辈子才得来的仙酒!你是真不懂酒还是说你能喝过比这更好的酒啊?
年轻人,不要吹牛嘛,要知道老夫在你那个年纪也爱吹牛。
只是这年纪一大呀,看到的,遇到的事儿一多了呀,就觉得当初吹牛的那些年月简直就像个孩子一样。如今每每回忆起来还都还难免尴尬一番啊。“老头这时候耳朵倒是尖的很。
一听到吴用说只是尚可,一下子就炸了毛了,好似受了多大的侮辱一般。势必要与吴用理论一番,来证明吴用方才只是在吹牛皮而已。
”唔,老先生莫要生气。先前在下无心之语,莫要见怪。不过心中倒是对此酒的来由甚是更感兴趣,老先生口口声声的上天所赐,又是何意?“吴用没想到老头的反应居然这么大,连忙打了个哈哈扯开了话题问道。
”唉?既然你都这样说了老头子也不好老不尊的纠缠不休不是嘛。
不过你这个问题老夫可不太好答呀,这神仙老爷行事嘛讲究的就是个神秘莫测,万一我这里和你一不小心泄露了天机,到时候我这把老骨头可吃不起降罪哦。“老者抿了一口酒,眼睛盯着快见底的酒葫芦眨巴着嘴着道。
吴用见这老头方才把这酒吹捧的可是神乎其神,现在等自己问了却又卖起了关子。
这种脾气要说可爱吧,其实也挺想揍他的。要说欠揍吧,猜到些老头的心思又觉得挺可爱的。
怎么说这人都关心了自己三天,如果今早自己真的横尸街头了,说不定给自己收尸的人也就只有这个老人了。故而吴用对这老者心中还是怀着一丝感动的。
“既然老先生不便透露,那在下就不为难了。不过此酒却是难得的好酒,在下愿出黄金十两换老先生美酒一坛。不知老先生可否割爱?”吴用晃了晃见底的葫芦,看向老者浅笑道。
老头子正嘬着最后的半杯百岁酒。听得此言,忽的一口饮尽,一脸严肃的道:“此话当真?”
“自无虚言。”吴用从袖口摸出了一锭在阳光下闪着耀眼光芒的金元宝摆在桌上微微一笑淡然道。
“走走走,老夫带你去见识见识神仙手段。”老头子二话不说的一只手就抓向金子,另一只手抓向吴用的手臂蹦起来就要拉吴用往外走,激动的走路都带跳的。
“诶,老先生且慢,且慢。”吴用见状连忙摇手道。
“怎么!?你可是要食言?还是早上那句话,你若是欺我老迈体弱。只要老夫一句话,看你走不走的出这村子一步!”老头子听言急了,这人难道才出口的话就要不承认是不成?
“非也,老先生听我一言。实在是这三日,小生只食得几口雪沫解渴。腹内早已空空如也,整天还被这院中酱香味折磨着。
说来惭愧,恳请老先生舍一顿午饭果我腹内空虚。这金子呢您就先收着,这酒嘛却是不急一时。老先生您看意下如何?”吴用饿了三天是真的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还是急着想要先照顾照顾自己的五脏庙要紧。
“哦?哦!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夫莽撞,老夫莽撞了!这正当午的,正是留客用餐之时。老夫一时糊涂,却失了礼数实在不该实在不该。
今日就与壮士多做几个拿手菜,也好聊表歉意。壮士在此稍等,老夫这就去收拾收拾做饭去。”听到吴用的话,老头子先是个恍然大悟,既而通红着老脸尴尬的说道。
老者本拿着金子的手想先还回去的,可听人说金子让自己先手下金子,又复一咬牙点了点头将金子塞回了腰间。
心中却下定决心要使出浑身解数给这位万分有财的壮士做一顿十全大补餐来洗刷自己嗜钱如命的罪名,然后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屏着一股劲转身就往外走去。
吴用见老头态度的改变心中甚是佩服,前世那些电视里的老戏骨怕也就这点水平了吧。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自不去提,还是打算打算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下去吧。
曾经只知人之一生,皆匆匆数十载。上至人杰,下比彘犬,到头来只叹一句老天爷一视同仁尔。
可是现在记忆中的那些仙,神,鬼,妖又是怎么回事。
门派中动不动就会出现几个朝代前的前辈讲道授课。
门中和自己同辈的师兄弟,最大的都已经一百多岁了,最小的怕是才五六岁。这些在前世或者现在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根本不会去想象,就算有人说给他们听或许也只是当那人在吹牛皮吧。
天南桐柏宫,居于天南莽莽大山深处。
那是自己的门派所在,自己的师傅是与掌门同辈的回陆真人,道号“如常”。
印象中的师傅虽然总是对什么事情都表现的很随意,可是对自己却是不赖,自己也很尊重师傅。
道家修炼的过程中有筑基而立时,开光天命后,大道始通途的说法。
意思就是三十岁前筑基成功后,五十岁之前去到红尘中修炼到开光境界。而后才可以开始真正的接触无上大道。自己二十一岁筑基成功,而后花了八载岁月去稳固根基(其实贪玩不愿去人世间受苦),如今自己二十九岁,再加上自己的资质不差,想要在几年内达到开光境界把握也是极大。
忽一日,师傅就硬是要强赶自己下山去红尘历练。
说是什么掐指一算今天是个好日子,迟一日下山都不行。
吴用心中虽是无奈不过自己在这八年中把自己的根基已然夯打的很扎实了,只要机缘到了随时都可以入世开光。
下山后自己一路云游而来,打听得现在是李唐天下,时值贞观二年。
民间只以年号记年月,道门中人论的却是黄历,如今已是黄历三千三百二十六年。
算起来门中很多的前辈师兄都是前朝甚至更早年代出家的了。
然而这几天吴用之所以沦落至此,事因半月前的一桩恨事。
只记得头天晚上在一独住的猎户家中借宿,第二日那猎户上山下套时猎得了一只少有的白狐回来。
初见白狐的吴用脑海中便想起自己当初学道时,门中一位前辈师叔讲授过的一则故事。
讲的是:凡色狐皆有灵,其灵也妖。得道则化仙,受劫则必殁。
古有书生元丰,学于林下。
遇白狐即泯,救其于血肉甘食。
白书浸赤,青袍染雪。
元丰身衰,减寿三十载,白狐劫消,得天地寿。
白狐化其妻赠仙法真传长寿命,甘做炉鼎炼真元,二人终得双双飞升成仙去。
意思就是当初有位叫元丰的书生,在林边读书的时候救了一只快死的白狐。急忙之间,没有办法,只得喂其自己的血肉来续命。
只是书生体弱,失了太多元气,导致其减寿三十年。
万幸的是总算是救活了那只将死的白狐。
狐狸是一种神奇的灵兽,只要是颜色独特的狐狸,那都是有灵智的。
每百年遇一小劫,逢九小劫,也就是千年时,必遭大天劫。
若是成功渡劫,灵狐必然能成就仙道。
倘若渡劫失败,那也是几乎必死的。
这白狐乃是无数次生死间经历了九次小劫修炼了千年的狐妖,如今遇千年天劫被伤到奄奄一息。
有幸遇到书生元丰,被其舍命救下,最终成就了仙道。
为了感激恩人。狐狸留在人间化作女子与书生元丰结为夫妇,传他仙人之法,以仙体为其炉鼎,助其修炼。
最后书生与白狐双双霞举飞升,去往仙界逍遥自在。
吴用心中对那白狐报恩的行为颇为钦佩。今见这猎人猎得白狐,虽无他想,却也舍不下心中对白狐的好感,就去问猎人讨来白狐,与他黄金二十两抵作买金。
要说在普通人看来吴用出手显得极其阔绰。
其实于修道之人而言,这金银乃俗物。既然要出山云游,自然需要备些金银。吴用虽然年轻,但是辈分不小。所以去师门主翰(管理账目的职位)道人处领取常例时,对方师叔长师叔短的予求予取皆是倍出。
所以身上的白银黄金的加起来少说也有个万两,其他云游中用得到的东西也是极多,平时都放在袖内百宝囊中。
老实憨厚的猎户千恩万谢,收了钱后欣喜之下当天下午便表示要找个媒婆去邻村桃花妹子家里提婚下聘去。
吴用救下白狐心中亦是欢喜,将脏兮兮的白狐洗干净后放在了床上。心想反正闲着没事,既然遇着了传说中白狐的同类,吴用就开始小心翼翼的观察了起来。
也难怪这肉体凡胎的猎人能逮到白狐这种灵智极高的灵兽,吴用在其腹部雪白皮毛下发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从前足下腋到后足根部几乎贯通了。
虽说已经结了痂,但是也不难想象出这当初是一道何其致命的伤。
要说这白狐能在受了这么重的伤后能够活下来也是一个不小的奇迹看这伤势似乎还恢复的不错,心中对白狐这种生物更感到神奇了。
吴用轻轻的拨弄着伤势的同时,也发现了这并不是一只公狐狸。
心中有些纳闷,怎么白狐都是母的呢?书中好像也没记载有白色的公狐狸成仙得道的吧?吴用摇摇头笑了笑也没多想。
也就是这一番无意的举动,才迫使他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再说回来还是他的福大命大,老天爷保佑,道祖老人家显灵才能留得一条性命呢。
此话怎讲?只因方才所见的这道伤痕,是这只白狐的千年大天劫所留下的伤。其实白狐伤势已经修养的差不多了,只要再过上几日就能够成就一位震古烁今的天仙了。只是如今是最虚弱的时候只是一只普通的野兽而已,这才被这猎人抓到。
按理说来是吴用从猎人手中救下它也沾了它的因果,只是为什么剧情发展和书中说的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呢?
第二日猎人寻媒婆定下婚期。表示要请吴用留下见证他在吴用的帮助下终于结束了三十年的单生。
只是吴用不喜热闹,执意已要事在身为由次日一早就离开了村子,走时将白狐也一并带走了。
一路上只见吴用一个翩翩公子怀抱着一只通体雪白满目灵性的白狐,一边游山玩水,一边寻访名人古迹,吃喝玩乐的好不潇洒。
就在吴用离开的第五天傍晚,走进了一座深山中附近数十里廖无人烟,吴用只好寻了一处山洞歇息。
这几天白狐一直都显得挺乖巧,只是现在它在吴用没注意到的时候睁开了眼。这狐狸的眸子里透露出来的竟是一股惊人的凶戾之气,好似虎豹一般的冷冽残暴。
吴用刚生起火来,正想去抱起白狐坐下来一起取暖,顺便查看一下伤势的时候。只听“呼”的一声,转头一看那白狐竟然不见了?怎么回事?自己好歹也是筑基圆满的境界。一只重伤的小狐狸还能从自己眼皮子地下消失了?
吴用谨慎的站起身来,手上出现了一柄法剑,暗红色的小剑剑身印有细小铭文,将剑握在手中吴用心中稍定。
此剑乃是师傅赐予的法剑名曰“赤素”,它的威力自己十分清楚,也是自己最得手的法宝。
“哼,今日杀你本易如反掌。”一个听上去像是个女孩的清冷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
只“哼”的一声,吴用就觉得脑海之仿佛天崩地裂,泰山压顶般头疼欲裂。虽然没有即刻倒下,强站着却也是面如金纸,眼神恍惚,颤颤巍巍的汗如雨下。
“你这趁人之危的小人!淫道!他日你若学道有成迟早也是人间祸害。不若本座今日便在这里替天行道!”女孩的声音又再一次击在自己的神识之中。
这次吴用也不客气,眼前一黑就爽快的栽倒在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