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来丝丝倦意,吹绿了青石小阶上的青苔,吹红了春日丽花,湖中清波微漾,绿荇飘摇,白鹅浅游,倒影着岸上刚刚抽出嫩黄色芽的柳枝,远处寒山点翠,近处牡丹含娇,香风四溢,春意盎然。
洛阳的牡丹在暖春之际入了宫,最让人喜爱的就是那株飞雪迎春,碧青色的枝叶像是湖面泛起的丝丝涟漪,银红色的花瓣端庄典雅。
每年开春之际,宫里都会举办百花宴,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姹紫嫣红绽开,花团锦簇迷人,翩翩飞花漫天飞舞,经过寒冬的百花凋零,又是一轮清月的蛰伏,终是迎来万物复苏的俏春。
每逢百花宴,后宫一众佳丽无一不想在皇上面前落个好印象。
百花之中牡丹开得最为娇艳,细细斜斜的春雨落在苍翠欲滴的枝叶上,层层叠叠花冠在徐徐柔柔的春风中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清香,让人醉心不已。
按理说,胡蝶小产已过一月,身子该恢复得不错,欢姑姑看着在内室盛装打扮的主子,只觉得水云宫的好日子又要到了。
近段时间皇上来得少了些,宫里的奴才多是见风使舵之人,众人以为自家主子失了宠,陆续有人为难水云宫的人,不是俸银拖延,就是领东西时缺斤少两,要不干脆找借口不给,娘娘也该找机会出手了。
朝阳的明媚落在水云宫内,像是为满苑盛开的牡丹花撒上了一层金色的胭脂,花影落在青石小路上,映照着婀娜多姿的曼妙身姿。
胡蝶一袭嫣红衣,裙摆用银丝勾画春日牡丹的花瓣,柠檬黄的花蕊处用鸽蛋大小的、纯净无一丝杂质的琥珀点缀着,蜀绣的青碧色枝叶随春风轻轻扬起,衬得上面的牡丹花栩栩如生。
天青色的腰束勾勒出胡蝶纤纤柳腰,春日暖和,后宫佳人已然换下厚重的冬装,有些甚至露出了皓腕,银丝镶嵌珍珠耳坠装饰着胡蝶的玉耳,小巧玲珑而又清秀明媚。
嫩滑茭白的俏脸扑上一层珍珠粉,细腻的粉末落在胡蝶嫩滑的脸上竟有些许停不住,两腮染上芙蓉色的胭脂,泛起丝丝红润,檀唇不点而赤,柳眉不画而乌,一双剪秋似的美眸润润盈盈,当真是倾城之色。
胡蝶手执一把金丝雀戏牡丹檀木柄宫扇端坐于铜镜前,镜中之人如同盛开的牡丹,妖艳绚丽,美艳不可方物。
既已梳妆打扮,胡蝶随即带着欢姑姑前往赏梅宴。
御花园里姹紫嫣红,翩翩飞花婉转娉婷,娇艳欲滴间戏弄着料峭春风,席间徐徐花香四处弥漫,仿如身处无边无际的花海之中。
胡蝶早早入了席,位上宫妃寥寥无几,怕是还在悉心打扮,欢姑姑本以为此次自家主子亦会参加御前表演,不料却失了算。
胡蝶说道:“自己在外人看来失了孩子不过一个月,若是这般活蹦乱跳的参加百花宴上的歌舞表演,岂非惹人生疑?”。
欢姑姑仔细一想,倒也是有几分道理,只是在心底暗暗可惜了此次千载难逢的大好之机。
胡蝶端坐于席间,指尖轻轻的点了点娇艳的牡丹花,朱红色描金雕龙金柱子上挂着的那一盏稚童纸鸢彩笼落下流光溢彩,映照着娇艳的牡丹宛如春日般明媚。
胡蝶位份高,即使皇上暂时有些冷落,也不是随意一人能惹得起的,加之胡蝶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更加没有谁不长眼睛过来挑衅,在这热热闹闹的百花宴,竟还能徒留一片无人打扰的清静之地,当真是一大奇观。
提着宫灯的太监在前开路,橘黄色的烛灯宛如温暖的春阳光,落在四处,胡蝶缓缓朝着四周看去,只见淡紫宛玉、嫣红如胭、浅绿像锦、鹅黄似霞,划开明媚,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皇后慢步入宴,众人齐齐行礼:“皇后娘娘长乐未央”。
皇后温和地说道:“都是自家姐妹,起来吧!”。
众妃起身:“谢皇后娘娘”。
一群莺莺燕燕徐徐落座,裙带间扬起的一缕缕香风,烛光映照下的如玉佳人,当真是比春日丽花还要娇艳三分,而香腻的脂粉味,比起满屋子牡丹还要香气扑鼻,弥漫与大殿之中萦绕不散。
皇后看向瑞敏皇贵妃:“皇贵妃的胎儿也有二月了,这次宴会上就不要饮酒,身子要紧”。
皇贵妃起身盈盈一拜:“嫔妾谢皇后娘娘体恤”。
皇后说道:“你身子素来不太好,若是有何不适,记着要说”。
皇贵妃再次起身一拜:“谢皇后娘娘关心”。
身旁的小宫女帮忙把皇贵妃桌上的酒壶撤走,换成了清茶。
胡蝶边上是一株绿牡丹,墨绿色的枝叶横生,从枝叶的顶尖处绽放了一朵巴掌大的牡丹花,花开为浅绿色,花瓣的外圈是一层雪白,深深浅浅,带着阵阵馨香。
众人纷纷寒暄几句,宴席已然有几分热闹,皇上才姗姗而来。
皇后执起酒杯说道:“万岁爷晚了,该罚!”。
皇上一挑眉:“皇后说该罚就该罚,大家一起陪朕罚了这杯酒”。
胡蝶纤纤玉指执起酒盏,不经意间滑落了绿牡丹花蕊深处的一滴盈露,晶莹剔透的落在了胡蝶宫装之上,深了一滴春泪,美人弄花,是百花宴上别树一帜的姿态。
就在众人齐齐举杯之时,嫣贵妃翩然站了起来:“此次臣妾就不陪万岁爷罚酒了,臣妾身子不方便”。
皇后关切的问道:“嫣贵妃身子不舒服吗?”。
嫣贵妃欲语还休,俏脸上扬起一丝羞涩:“前些日子太医诊脉,说是有了”。
皇后手一抖,酒撒出了些许,很快语带笑意地说道:“嫣妹妹好福气,很快就可以为万岁爷再添皇嗣了”。
皇后朝着一旁的慎姑姑吩咐:“给嫣贵妃换上清茶”。
胡蝶听了嫣贵妃的话有些吃惊,这瑞敏皇贵妃与韵婕妤的孩子在自己的算计之内,这嫣贵妃的孩子算是意外吧!
刚刚不小心弄掉了绿牡丹上的盈露,胡蝶往娇艳的花瓣上落了几滴清酒,言笑间说道:“还你一颗春泪”。
纤纤玉手不小心触碰着牡丹花瓣,枝叶轻轻颤动,那一枚枚团团簇簇的花瓣儿像是一只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漫天飞舞。
此次嫣贵妃有孕,无论众人是何想法,在皇上面前还是一片欢腾。
百花宴在姹紫嫣红的春花中,在一片觥筹交错的酒杯中,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