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洁,于青翠之间有波光粼粼,原是那一枚枚小巧玲珑的萤火虫,在霜花间四处飞舞,泛着荧荧白光,夜间的精灵在月下自在飞舞,落在深宫各处。
韵婕妤从水云宫出来,直接去了懿瑄宫。
守门的小太监见是韵婕妤来了把路一让,韵婕妤顺利进了懿瑄宫。
月下昙花绽放,形似一朵绽放的莲花,一片片昙瓣宛如天上绝色的仙子,在月下舒展着身姿,纯洁无瑕,雪白的花瓣衬着碧色的绿叶,像是误落人间的仙子。
水云宫往懿瑄宫一路,昙花就盛开了一路。
韵婕妤在门外遇见了瑞敏皇贵妃的管事姑姑,韵婕妤盈盈一拜:“景姑姑也在,嫔妾有急事找娘娘,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景姑姑见韵婕妤面带急色,想到这韵婕妤也是自家主子的庶妹,也就没拦着。
朱红色的宫柱雕龙描凤,吊着一盏盏精致宫灯,在漆黑的午夜散发出温暖的烛光,随着微风拂过,宫灯轻轻摇曳,透过宫灯镂空处洒下的画影若隐若现,朦胧间画中人宛如活过来一般。
韵婕妤站在随风轻动的宫灯下,昙花的香气弥漫在四周。
景姑姑先进了内室:“娘娘,韵婕妤来了,说是有急事”。
瑞敏皇贵妃眉头一皱,沉声说道:“你去门口守着,让人进来”。
韵婕妤徐徐入内,黑色斗篷下的宫装若隐若现,随着三寸金莲轻挪,裙角处那一朵栩栩如生的苏绣昙花宛如在月下翩然绽放。
韵婕妤顺利进了内室,瑞敏皇贵妃身着睡裳,韵婕妤一步上前,衣袖藏着的药粉恰好洒在了瑞敏皇贵妃的里衣,小声问道说道:“皇贵妃娘娘可是打算入睡了?嫔妾打扰了”。
似是做了亏心事,韵婕妤目光缓缓移到了鲛云纱帘后的昙花之上。
窗台上一株雪昙花开两朵,枝头上的花开二十六瓣,层层叠叠宛如莲花,侧枝上的花开十三瓣,倒是清纯无瑕。
株雪昙花开两朵,一朵高贵优雅得宛如现在端坐的瑞敏皇贵妃,一朵小巧精致得宛如站着的韵婕妤。
本是同家两姐妹,虽然一嫡一庶,现下却陌生得如同陌路人一般。
瑞敏皇贵妃见了韵婕妤就是万分心烦,因为这个庶妹的存在时时刻刻在提醒着自己多年来一无所出,几乎成了家族的弃子。
而韵婕妤见了瑞敏皇贵妃也是心中怒火中烧,想着自己这个嫡姐不过就是因为投生在主母的肚子里事事压了自己一头,现在一无所出身份还是比自己高贵。
韵婕妤不敢明着得罪,只能牵强的在下面扯着笑容。
徐徐的风吹过,细小的雨丝飘在窗台之上,似乎才发现盛开得正娇艳的那株雪昙花,不经意间在纯白无瑕的花瓣上凝成了一颗细腻的小水珠儿。
许是韵婕妤还有用处,瑞敏皇贵妃摆摆手说道:“此次前来可是有急事?”。
韵婕妤语带焦急地说道:“何太医那边传来消息,蝶妃月信将至,瞒不了多久了,除非继续使用芫花,可芫花性寒,这般算来,蝶妃怕是以后都不能有身孕了,而且还会有迹可循”。
瑞敏皇贵妃执起梳妆台上的金簪:“让何太医继续下药,她一辈子生不出孩子才好了,现下没有孩子都把万岁爷迷成那样,若是真的有了皇子,我的皇贵妃就该换人做了”。
韵婕妤知晓瑞敏皇贵妃心中有气,小心的站在一旁不敢接口。
月上中天,朦胧的云飘来,不时落下细小的雨珠,微微的打在窗台之上,鲛云纱帘似乎有些湿了,滴滴雨水顺着鲛云纱坠着的琉璃珠落在了雪昙花上。
看着韵婕妤这般怯怯懦懦在一旁站着,瑞敏皇贵妃心中冷笑,到底是庶出之女,父亲钟爱又如何,以前未出阁前被自己压一头,现下到了这宫里还不是看自己眼色。
除了雨滴答滴答的落个不停的声音像是古筝的弹奏,厢房中很是寂静,就连瑞敏皇贵妃与韵婕妤的呼吸声都变得似有若无。
或许是想到韵婕妤留着还有用,,瑞敏皇贵妃脸上神情缓了一缓:“你先回去,路上小心些,不要让人发现”。
韵婕妤点点头:“那嫔妾不打扰娘娘歇息,先行告退了”。
被雨落过的昙花,枝叶苍翠欲滴,像是被渲染过的碧色丝绸,远远望去,昙花盛开的御花园一隅,像是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绿烟之中,而朵朵雪白的昙花轻巧的点缀在其中,让人爱不释手。
韵婕妤一举一动皆在小喜子的监视之下,待知晓韵婕妤连夜去了瑞敏皇贵妃处,欢姑姑眼里闪过一丝着急:“娘娘,这下糟了,事情要败露了”。
胡蝶褪衣入睡:“姑姑镇定些,除非韵婕妤不想活了,否则是不敢把事情说出去的,这一切我自心中有数,你们不必理会”。
小喜子与欢姑姑见自家主子成竹在胸,心下稍安。
夜渐深,原绽开在一隅的昙花许是汲取了月的光芒,从雪白化作了月黄色,微风轻轻拂过,翠叶妩媚多娇,花朵温柔多情,当真不愧有“月下美人”之称。
次日,胡蝶前往坤宁宫向皇后请安,入座时向着瑞敏皇贵妃处装作无意一撇,竟发现脖子侧的足阳脉泛起微红,红中隐隐带青色,正是中了子息之毒的表现。
胡蝶眼神若有似无的扫过韵婕妤,示意自己已然知晓此事。
韵婕妤见此心中一惊,这蝶妃果然是知晓的,还好自己没有打算做些小动作。
出了坤宁宫的门,欢姑姑明显感觉到自家主子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小心的问道:“娘娘是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胡蝶勾唇一笑:“本宫肚子里有皇嗣了,能不高兴吗?”。
欢姑姑想了想:“恭喜娘娘,那……”。
胡蝶淡淡看了一眼:“这般好消息,本宫自然是迫不及待要告知万岁爷”。
欢姑姑会意,步辇往着勤政殿方向去了。
昙花在昨夜都凋谢了,只余下翠绿色的枝叶在风中流转,而月下那一朵朵纯白无瑕的昙花转瞬已成为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