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宫居东南方位,院落的一处种着大量千屈柳,长长短短的落了一地,像是一枚枚紫色的针悄然扎在地上,伴随着秋风傲然挺立。
胡蝶封妃,居一宫主位,内务府送来不少东西。
依依的千屈柳随风摇曳,微微的倾斜着曼妙的身姿,淡紫色的花瓣与青翠的叶子交织成梦一般的美妙。那随着秋风落下的淡紫色花瓣,温柔的点缀着深秋。
胡蝶坐在位上看着众人忙活,下首站了一个小太监:“奴才内务府小苏子给蝶妃娘娘请安,这些都是调教好的宫女和小太监,不知可有入得了娘娘眼的?”。
一众小宫女与小太监站在了院落中,徐徐秋风吹来,千屈柳的花瓣随之扬起,像是淡紫色的花自在飞舞,落在了小宫女姣好的容颜,落在那一双双精致小巧的绣花鞋上。
胡蝶走近细细端详,近身之人定要挑些忠厚可靠的,人不够机灵可以慢慢调教,若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才是真真正正的麻烦事。
随着秋风的吹拂,千屈柳的花香淡淡的传来,一阵阵香风拂过,吹过荷塘平静得像是一面镜子似的湖面,吹过小宫女鬓角的青丝。
站在最前面的是四位太监,看着年龄稍大,脸上稚气已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成熟稳重。
苏公公上前介绍:“娘娘,这都是些在宫里有些年头的公公,宫中礼仪规矩都是拔尖的才敢给娘娘送过来”。
胡蝶迈着细碎的脚步,耳边传来一声雀鸣,抬头就是一只极其小巧的金丝雀,浅黄色的羽毛慢慢开始往雪白渐变,到了脚尖就已经是雪一样白,让人忍不住猜想这只小雀儿是否寻梅踏雪去了。
胡蝶看似极其认真的在看着那只落在枝头上的小雀儿,不经意间的随手指了最左边的一个太监说道:“就你吧!”。
被相中的太监跪倒在地:“谢娘娘,奴才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蝶妃娘娘”。
那只落在枝头上的金丝雀偏着可爱的小脑袋盯着跪在下首的小太监看了几眼,似乎还灵动的眨动了黑珍珠似的小眼睛,俏丽而可爱。
胡蝶点点头,向着下一排走去。
随着胡蝶的步子,落在千屈柳上的金丝雀竟也弹跳着落在另一柳条上,蓬松的淡黄羽毛随着秋风绒动,红色的小爪子紧紧勾着娇嫩的枝条,当真是万分灵动可爱。
胡蝶抬头望去,此次入目是四个年龄稍大的宫女,小苏子上前介绍:“这些都是些细心会伺候人的宫女,年约三十,用来做一宫的掌事姑姑最合适了,不知此次娘娘可有看得上眼的?若是没有,小苏子替您在调些人来”。
胡蝶静静端详着,时间仿佛静默了一般,秋风轻轻地吹,随风飘零的淡紫色千屈柳花瓣落在金丝雀红色的小爪子下,像是一枚淡紫色的花蝶亲吻着金丝雀的小爪子,当清风拂过,一枚紫色的花蝶随之振翅落下,静静的砸地上等待着化作香泥。
胡蝶看了看,还真有一个入了眼,用手指了指说道:“不用麻烦苏公公了,她就挺好的”。
被挑中的宫女跪下谢恩:“谢蝶妃娘娘,奴婢以后定会尽心伺候娘娘”。
千屈柳的花瓣随风扬起,水云宫像是朦胧在一片紫色的仙境中,静默不语的落花悄无声息的飘飞,带着些许纷乱落在小道上。
跪下的宫女微微低着头,胡蝶停下了脚步,这些宫女若是不能被主子选中,就会在二十岁的时候被放出宫,若是挑中了,说不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千屈柳的落花伴着秋风不知道飞往何处,一片片的淡紫色往天边云彩处飞去,金丝雀振翅高飞离开了幽幽深宫,离开了深深庭院,离开了重重千屈柳。
胡蝶忽而想起什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下跪之人一愣,不紧不慢地说道:“奴婢没有名字,就等着娘娘赐姓”。
金阑玉杆,赤雕繁刻,青玉作路,金丝作鞋,明明是十八芳华,那不施粉黛也是清丽婉若的年纪,却分明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能拥有,还不如院落中一株千屈柳,起码它有属于自己的名。
胡蝶想了想:“你以后名唤欢姑姑,刚刚那个太监管事就唤作小喜子”,两人齐齐一拜:“谢蝶妃娘娘赐名”,胡蝶向着下一排走去。
千屈柳的花随着深秋不断的风渐渐落下,遍地都是深深浅浅的紫色,在枝头上的那些却是不起眼的那一些儿,小小的点缀在黄褐色的枯枝处,浅浅的看去,只觉得是柳的青绿,而非花的淡紫。
胡蝶看着眼前二十位年仅十五六岁的小宫女站成四排,苏公公小声说道:“娘娘身居妃位,按理可挑选四位一等宫女,四位二等宫女,这些个都是今年刚进宫的小宫女,调教了一年,规矩学得还不错,奴才也尽量挑些机灵聪明的过来”。
淡紫色的宫装,腰间一根皎洁的腰带束缚着不堪一握的柳腰,俏脸上略施粉黛,有些瞧着灵巧些许,有些老实些许,有些容貌俏丽,有些气质温雅,像是秋日里的绽放的娇花,各有美处。
胡蝶一一走过,其中有两个容貌颇丽,美而不俗,胡蝶皱了皱眉头,苏公公看见了赶紧挥挥手,两人走到了最后一排。
又见一个小宫女,长得倒是挺清秀的,只是眉间有一颗小红痣使之颜色清减三分,胡蝶不喜,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继续往前走,行至于一小宫女前时,对面之人吓得不由自主的竟缩了缩脖子,胡蝶看着这幅畏畏缩缩的模样,摇了摇头。
苏公公赶紧把人带到了最后一排。
剩下的十六人看着都差不多,胡蝶从中随意挑选了八个看的比较顺眼的。
一支黄褐色的细枝上仅剩下的最后一枚花,最后不胜秋风的萧瑟,缓缓落下,与满地的浅紫色静静地躺在一起,满枝的芬芳最好的归宿就是落入泥尘。
最后面还站着十个小太监,苏公公提醒道:“您还能再挑选四个小太监,您看……”,胡蝶没有再往下走,而是回到自己位置上。
胡蝶静坐在软塌上,秋风吹动廊上挂着的小灯笼,精致小巧的灯笼上用浓墨勾画出一幕幕繁花似锦,虽不曾着虹霞之色,却是令人身临其境。
苏公公一愣,不知何处出了差错,莫非这些小太监蝶妃娘娘都看不上眼?此时胡蝶声音传来:“从左边数起,第一位,第二位,第五位,第七位留下”,苏公公闻言说道:“奴才晓得了”。
珠钗发出铃铃的悦耳声,伴着秋风温柔的拂过水云宫的每个人,挑选上的宫女太监心中暗自欣喜,没有被挑选上的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轻轻的飘过,朝霞的颜色有些浅浅的紫,还在外周悄然镶上了一圈金色的边,像是水云宫庭院中那美丽的千屈柳。
苏公公带着没有被挑选上的宫女太监行礼后,正欲退下,胡蝶鼻尖嗅到一阵似有若无的酒香,随口说道:“等一下”。
众人一惊,不知晓蝶妃娘娘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