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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云隐深处见古刹

般若寺坐落于山岭之巅,仅一条青石小路与外界相连,林间树木葱郁,绿树成荫,常闻鹂鸟脆啼,寻之却不得其所踪影。

山下一清泉,清澈见底,终年泉鸣不断,取水饮之,则甘甜可口,用于浇灌草木,则长之更盛。

寺内一棵高约百丈的菩提树,常年枝繁叶茂,却从不开花结果,亦不知生长几载,只是从上几辈则有,大家都对其爱护有加,现已需三人才能环抱此树一周。

山路崎岖难行,进香者寥寥无几,般若寺渐渐淡出了世俗,时日一久,竟无人知晓山中深处尚有一千年古刹。

慧益禅师于寺内小院开辟了几块小菜地,瓜果蔬菜,粮食小麦,自种自食,倒是一派怡然自得,自佛莲来后,慧益禅师特意在院角栽上几株芝麻,此物性温微甘,长期服用对心疾有益,加之香甜可口,佛莲甚喜之。

慧明禅师时常去山中采药,偶尔到山下换粮换布,若是有盈余即在城外免费施医布药。

佛莲幼年落下了心疾,稍一劳累就会呼吸急促,浑身虚汗,严重则会头昏目眩,故而长至五岁尚未能踏出般若寺半步。佛莲无聊时学着慧益禅师在棋盘上落子,或是看着慧明师伯摆弄采回来的药草。

一日,慧明禅师正埋头净制药草,佛莲悄步走至身后,探出可爱的小脑袋,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师伯,让莲儿帮帮您可好?”。

慧明禅师连连摇头:“不可,莲儿身子不适,还是到树下休息一会儿吧!”,佛莲不依,在一旁嘟着嘴巴撒娇:“经师伯细心调养多年,莲儿身子已无大碍,佛家云:劳作便是修行,师伯就允了吧!”。

慧明禅师心中亦明了五岁稚童,正是贪玩好动之际,却还是忍不住忧心道:“莲儿到树荫底下坐着,帮着师伯把这些草药的茎叶摘开,要是身子不适就告诉师伯,凡事不可勉强,也不可强忍着不说”,佛莲闻言笑得恬静,满心欢喜的捧着盛满刚刚采摘回的药草到了树荫底下。

慧明禅师转身,见到佛莲指尖夹着一小株药草,正细细观看,笑着说道:“那是独活。辛散苦燥,气香温通,功善袪风湿,止痹痛,莲儿可是未曾见过?”。

佛莲闻言指尖抚摸过枝干,落在寥寥几片绿叶之上,问道:“独活?难不成这世上还有许多人如同佛莲一般,失去血脉至亲,独自寂寞的存活在这世上吧?”。

慧明禅师清洗草药的手不由得一顿,皱眉说道:“不必执着,凡事皆有定数,山中虽是清苦,却也怡然清净”。

佛莲乖顺的点点头,指尖再次拂过药身,低喃出声:“独活?”,眼前闪过梦中女孩的倩影,不由得想到,“独活?”,那女孩子可会是自己血脉至亲,若是如此,自己倒也不再是“独活”了。

自此,佛莲身子无碍之时就随着慧明禅师习医弄药,本就聪慧过人,加之慧益禅师悉心指导,小小年纪医术已然过人,连两位禅师都忍不住惊叹,佛莲于医术上确实天赋异禀。

佛莲本愿有一日可以向慧益禅师一般下山施药救人,但慧明禅师一直担心佛莲身子,总是不允,佛莲终不得所愿,只能在般若寺中活动。

佛莲长至六岁,望着下山施药的慧明师伯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绿荫深处,心里好生羡慕,不多时即想出了一个主意,想尾随慧明禅师下山,至城外再现身,介时师伯已然来不及把自己赶回山上去了,正当佛莲蹑手蹑脚欲跟随而去之际,脚下一节枯木应力而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慧益禅师耳廓微动,狐疑的转身打量绿荫深处片刻,却一无所获,以为仅是山间野物不慎发出的响声,不动声色继续向前走去。

佛莲微微松了一口气,差一点儿被师傅发现呢了。慧益禅师仅向前数步,耳边竟闻见熟悉的脚步声,回过头来望着绿林深处,大声斥责道:“莲儿胡闹,居然想偷溜下山”,佛莲见被师傅察觉,心中一惊,只好耷拉着可爱的小脑袋从茂林深处缓缓走出。

佛莲虽知己有过之,但还是忍不住感到委屈:“莲儿只是想下山看看,别无他意,师傅也知晓,莲儿最大的心愿就是学师伯一般可以赠医施药,济世救人”。

看着佛莲委屈的模样,慧益禅师不忍苛责:“你现下身子并未好全,等以后再去,可好?”。

佛莲撇撇嘴,却也知晓师傅是为自己好,只能无奈的点点头,继而说道:“师傅不让莲儿下山,那随您去泉边打水总是可以的吧?”,语罢提起了水桶。

慧益禅师瞧见佛莲动作,心中大惊:“你且放下,泉边路远,山路更是难行,师傅去即可,你就留在寺内吧!”。

佛莲对着慧益禅师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这空桶不重,由莲儿拿着下山,待水打满后再由师傅挑回寺中可好?”。

慧益禅师想了想,近来佛莲亦未曾再犯心悸之疾,自己又在一旁看着,便同意了。

一清泉自石缝间倾泻而出,悠悠流淌,缓缓落入小石潭中,溅起翩翩涟漪,潭中有银色小鱼数尾,佛莲心喜之下,忍不住伸手拨弄,惊了一潭锦鱼,似乎觉察到佛莲稚子心性,并无半分恶意,小鱼在远处稍稍聚拢,再次于潭中怡然上下翻游,或沉或浮,或近或远。

打水路上,慧益禅师特意放慢了脚步,不料还是累倒了佛莲,慧明禅师施药回来,即看见佛莲虚弱地躺在床上,遂问道:“师弟,莲儿这是怎么了?”,慧益禅师也是十分自责:“都怪我不好,今日莲儿闹着要去取水,我心一软就答应了,谁料……”。

慧明禅师上前把脉,脉应指而浮,浮而有力,心下松了一口气:“师弟这次怎么如此糊涂,任由莲儿胡来,若真有事,岂非……”。

慧益禅师亦知今日行事多有不妥:“师弟知错了,但莲儿自小拘在寺中,平日活动也不过寺外数丈,此次只是想要出去走走,我无法不应”。

慧明禅师叹了口气:“莲儿近来身子稍有起色,再悉心调养十载,便可与常人无异,只是到底是苦了莲儿”,师兄弟相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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