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间云彩翻飞,云卷云舒不愿宁静一刻,丹红,浅红,玫红,绛红等交相辉映,似鸿锦绵延万里晴空。
入目红莲似火,灼烧了整个夏日,皇宫上空荡漾的徐徐夏风,让红莲似火焰般燃烧得愈发厉害,连夏蝉都不自觉把鸣叫声压低,怕会惊扰了灼灼红莲而迎来业火焚身。
政事繁忙,皇上一连几天宿在御书房,寅时末起,直至三更才歇息,无暇多想闲事,销魂居的春风一度,自然也就忘得干干净净。
一连数日声讯全无,胡蝶亦不忧心,饮下红颜醉,尝了透骨香,哪能走得如此潇洒,除非把持得住三月不来,否则只能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夕阳缓缓下沉,云霞被镶上金色锦边,未归巢的夏隼展开翅膀,修长有力的羽翅划过晴空,以鸿威的姿态消失于天际,最后一道余晖映洒于灼灼红莲之上,越发的似火夺目。
漫天云霞似画卷般美丽,李公公却愁上眉头,这几日万岁爷愈发的不好伺候,自己在御前伺候原是天大的幸事,而如今亦是战战兢兢,就怕一时不察惹出滔天大祸,哪还有心思欣赏着云霞似华,红莲灼灼?
皇上的不自在,自己毫无察觉,忙国事忙得无暇就寝,却偏偏每日都要打开那幅画看好几遍,更是把那幅美人画收进了内室,要知道,内室中除了先皇亲笔所提的一幅字,并无其他字画。
李公公作为天子近侍,自是能稍稍揣摩几分天子心意,这胡蝶姑娘怕是得了皇上的眼,就是不知晓有没有上万岁爷的心,若万岁爷仅图一时之鲜,怕是一介妓子也未能有什么出头之日,若是恰好住到了心尖上,这造化可就大了。
晚间忽然又飘雨,疏疏落落的雨点儿落在明黄色琉璃瓦上,落在白玉铺做的地板上,落在灼灼红莲池盆中,溅起朵朵清澈的水花儿。
红莲似火,燃尽天明,养莲的水清澈透亮,宛若水火交融的较量,锱铢必较,叠叠不肯罢休,若非清水颠覆了红莲,便是红莲灼伤了清泉。
雨间清凉不敌心头烦闷,最近皇上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对劲,最近总是坐立难安,心情浮躁,仅一些小事就对着手底下的人发火。弄得整个勤政殿的人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其实皇上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总是觉得心里憋着一股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身边伺候的人都跟着倒了大霉,圣上越是不好伺候,大家就越是小心翼翼,结果越是紧张,做错的事情就越是多。
近日来,这勤政殿的人除了李公公,全都换了一遍了,其实李公公心里也发憷,这万岁爷越来越难伺候了,再这样下去自己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夜深人静,勤政殿内灯火通明,一抹明黄坐于龙椅之上认真批阅奏折,雨夜连星星都变得黯淡无光。
橘黄色的烛火透出繁花木纹窗户更显得空寂廖静,红莲悄悄迎着风,在瞧不见的地儿舒展着腰身,即使孤单寂寥的伫立于小池之上,依旧不改艳丽似红。
勤政殿的小太监手捧着一株盈露红莲,正打算送进去,被李公公阻了前进脚步。
李公公微微摇了摇头,那新来的小太监自是知晓李公公提点之意,眸中闪过感激之色,却也忍不住好奇,悄悄问李公公:“大总管,这万岁爷是怎么了?今天赏了小东子二十辊,打得那叫一个皮开肉绽,现在那些小宫女、小太监生怕惹了万岁爷不高兴”。
红莲微微颤动,迎风而舞,将滴未落的晶莹小露珠儿凝聚于花瓣尖蕊,衬得似火红莲愈发的娇艳欲滴,于夜的迷茫中愈发的妖娆娇艳,红的瓣透着橘红色的烛光,于繁复雕花梨花木窗上洒下一片艳红,竟不小心惊扰了批阅奏折之人。
皇上一抹皱眉,里面传来声音:“小李子,小李子·······”。
李公公打了一个颤,尖声说道:“来了,万岁爷”。
为了自己脑袋继续留在脖子上,李公公战战兢兢的提了一个建议:“万岁爷,今儿绯颜宫传话,嫣贤妃亲自下厨为您做了一碗冰糖百合莲子羹,你看……”。
窗外红莲摇曳,那抹艳红不改颜色依旧映衬在雪白透亮的窗纸上,如此的艳红夺目,宛如窗上被火灼烧一般,红莲刻印在窗纸之上,连茎脉似乎都可窥见一二。
不过稍稍一眼,皇上已然知晓那到底是何物,不过是一些小太监、小宫女取来御前讨巧之物罢了。
“万岁爷……万岁爷?”,万岁爷终是回过神来,瞥开双目,想起李公公适才为嫣贵妃讨喜的话儿,冷冷的说道:“嫣贤妃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帮着她传话”。
此话一出,吓得李公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万岁爷明察,奴才没有,只是万岁爷久不踏入后宫,这太后差人来问,说是奴才不尽心,所以奴才……”。
听到是太后旨意,皇上脸色稍微好了点:“朕错怪你了,起来吧”。
李公公爬起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滴。
红莲虽美,连片成火,终是一般颜色,入目一片火红,若是长久免不得厌烦,含着露珠儿的红莲终似火,迎风轻颤的红莲亦似火,傲立池中的红莲还似火,总归似火红莲,不过几瓣娇嫩而已,看惯了当真还是无趣,堂堂九五之尊,偶尔亦想着换一种花儿赏玩。
成片红莲多无趣,在无花可赏时怕亦是能凑合的。
皇上久不入后宫,如今一连翻了三天嫣贤妃的牌子,后宫有不少人急得红了眼,这圣上月余不踏进后宫,现下独宠绯颜宫。
但众人也不敢太过放肆,一是嫣贤妃位份摆在那里,想挑事也得掂量掂量。二是皇上愿意去哪儿是皇上的事情,明目张胆的表达自己不满,不就是对圣上不满,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众人只知雨露都去了绯颜宫,却不知晓嫣贤妃也是叫苦连天,以往皇上还是很顾念自己的,近几次不知出何差错,整宿整宿的折腾,为讨圣上欢心,自己一开始还强忍着不说,勉强迎合,到最后实是无法忍耐,只能求饶,圣上却全然不懂怜香惜玉,自己被迫逢迎,如今每一次侍寝都是一种煎熬,偏偏自己还不能明言,这贴身丫鬟伺候沐浴时,竟还调笑自己盛宠不衰,嫣贤妃满嘴苦涩。
第四日,小太监传信,皇上去了贞美人处,嫣贤妃竟觉心头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