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韵会翌日,春暖天晴,娇花更深,碧草更翠,风儿拂过杨柳摆动的枝叶,飘逸佳人如瀑的青丝,翻飞佳人锦绣的裙角,扬起玉颜上笼罩的白纱。
风儿似乎要比昨日大了些,雅韵会舞艺花魁到底花落谁家众说纷纭,亦宛如春风一般传遍整个京城,
胡蝶端坐于莲语阁,看着满池白玉清荷随风起舞,执白玉盏的纤指一顿,浅笑道:京城的风似乎从来未曾休止过。
那日比赛被中途打断,关于花魁落主争论不休,有人言:“江南舞姬一舞倾城,世上无人能及,花魁之名实至名归”,亦有较心仪醉红楼的晚秋姑娘之人忍不住出来反驳:“晚秋姑娘尚未上场,怎知不及胡蝶颜色,且一舞尚未完成,如何能夺魁?”。
听到此话,不少人撇撇嘴不屑道:“这晚秋姑娘尚未登场,难不成还能不战而胜?这恐怕更有负花魁之名吧?”。
这话说的无耻,激起晚秋爱慕者的怒火:“未能欣赏晚秋一舞,又是何人之过?”。
双方争持不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而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物,现下居然端坐在莲语苑品茶。
佳人如玉,纤指如雪,清澈明亮的茶水于小小紫砂壶中倾泻而出,溅起一朵朵碧黄色的小茶花。
闺房之内茶香四溢,升腾而起的白雾朦胧了佳人脸庞,仅可见曼妙的身姿,让人忍不住生疑,眼前之人该不会是九天仙子下凡尘,误落于京城繁华之地。
四娘看着这么一幅风轻云淡的画面,有些感慨地说道:“外面都闹翻天了,你还能坐在这里喝茶聊天,我真是自叹不如啊!”。
胡蝶顺手给四娘倒了一杯清茶:“这西湖龙井还不错,尝一尝”。
四娘抿了一小口,有些踟蹰的开口:“昨夜之事,你……”。
茶香四溢,胡蝶勾唇一笑,宛如春日桃花般明媚动人,自是知晓四娘心中疑虑,当下亦不多加隐瞒,轻启朱唇:“如你所猜测,是我布的局,看似危险,实则不然,如今毫发无损,您无须担心”。
四娘倒吸一口冷气,虽隐隐有些猜测,却没有想到胡蝶竟然,真如此胆大妄为。
虽说青楼女子一双玉臂千人枕,一张红唇万人尝,却也是有尊严的,让她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宽衣解带亦不是容易之事,更多红楼中人以雅妓自称,而醉红楼的晚秋姑娘就是其一。
那日雅韵会京城众人云集,胡蝶起舞之际衣裳褪落,四娘偏信只是意外,毕竟无人愿意于天下人眼前不着衣缕。
如今知晓一切皆胡蝶精心安排,连在风尘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四娘都羞以启齿,只觉千言万语道不尽其中万一。
胡蝶看着眼前之人不断变换的脸色,有些好笑,待四娘完全冷静下来,又递过一杯龙井清茶,示意四娘压压惊,这才缓缓开口说道:“胡蝶尚有一事相求,前来求见的人都挡了,我不见客”。
四娘入口压惊的茶水差些尽数喷了出来,脸色亦变得越发的难看,胡蝶说的是挡了,而不是推了,那就是说只是单纯的把人拦在门外,不给任何理由,既是这销魂居再有背景,也不能得罪全京城的权贵,这自己还要不要混下去了。
四娘想到此处,不禁有些怒意地说道:“你这要求是不是太过了,京城权贵重地,往来我销魂居的皆是贵门子弟,若是如此作为,岂非把客人都得罪了,你要知晓有些人连我们销魂居都不愿轻易开罪”。
胡蝶如清泉般的声音及时流淌而出,安抚了四娘的怒意:“胡蝶自是不能让四娘为难,我的意思是能挡的都挡了,若实在不行我再去见,销魂居于我有恩,我又岂会不会真的害得四娘万劫不复?”。
四娘闻言脸色稍缓:“若你打的是这般主意,四娘我看在媚娘的份上倒是可以相助一二”。
胡蝶起身盈盈一拜:“多谢四娘”。
龙井虽好,四娘却无意品茗,昨日胡蝶之作为,今日胡蝶之所求,无一不彰显着胡蝶在做一件危险之事,而自己碍于江南媚娘当年的大恩,竟还无法拒绝,只能陪着胡蝶一道到底。
四娘匆匆离去,胡蝶手持清茶,赏着苑池白玉清荷,当真悠闲不已。
胡蝶静静闭上双眼,伴着荷香眯眼小憩,若此事不能成,以后怕再也不能寻到此千载难逢之机了。
四娘放出消息胡蝶不见客,身份稍逊者自知求见无门,也就不来自讨没趣,身份显赫之人,也纷纷被挡回去。
越是有身份的人,越是爱好面子,即使被挡回也不出声,被青楼女子拒之门外,这面子里子都丢得干干净净。
有不少人前来打听消息,销魂居众人得了四娘的命令,对于胡蝶的消息绝口不提,仿佛从来没有这个人出现过,亦未曾发生过那件事情。
销魂居的态度实在令人生疑,既不承认此事,亦不否认,就这样吊着大家胃口,让人恨得牙痒痒。
连续一月,胡蝶销声匿迹,有好事者再起流言,这胡蝶于众目睽睽之下,凌空跌落,容颜尽毁,才无颜见人,流言传成这样,也不见销魂居有反应,众人皆在猜想莫不是这是真的,或许这胡蝶那日后,伤重不治而亡了。
众人纷纷感慨,当真是红颜薄命,如此佳人,可惜了!
无论是香消玉殒,还是安然无恙,胡蝶着实出色,留给大家印象十分深刻。
天子脚下,最不缺的就是有几分才学,却始终千里马未遇伯乐之人,不少自诩才学过人之人,纷纷执笔作画,赋诗填词,只不知晓是真的有感而发,还是希望画作流传出去,得人赏识。
一幅于舞蹈同名的《蝶漫天》实属佳作,被手底下的官员孝敬给圣上,想博龙颜一悦。
画中女子只一朦胧背影,身着一袭天色蓝衣,向着月宫凌空微去,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皓月平添三分清辉,皇上伸手拂上女子左肩一血玉色蝴蝶印记,仔细端看此画足足一刻钟,才发现一首题词: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皇上眼色一眯,自语道:“不知是名不虚传,还是徒有虚名”,而后让李公公收起画。李公公眼睛一眯,这胡蝶怕是要有一番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