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如画,洁白的云儿被镶上一层金边,风轻柔的吹,云与风的美丽邂逅,最后风依旧轻柔的吹拂,云却散了,化作漫天的彩霞。
宫灯摇曳,墨色的笔触细腻的勾勒出稚童放纸鸢的场景,霞光落在荷花纸鸢上添上了一抹色彩,是霞对于荷花的偏爱。
刚刚会飞的燕子欢快叫唤一声,以优美的姿态划破天际,打破了霞的宁静,打断了云的沉思,落在水云宫茂密的紫薇藤蔓上,一时之间,青色藤蔓颤动不休。
深紫色的紫薇花随风轻颤,原是曼妙的影儿落在皇上眼里却成了烦躁,不懂得那些麻烦的藤蔓为何如此肆意,茂盛得就像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酒醉不醒,头痛欲裂,皇上一整天都没有心思批阅奏折。
朱砂笔缓缓落下,奏折上铁画银钩,皇上的字宛如游龙般苍劲有力,收笔时腕部轻动,却是一抹败笔。
皇上看着那一笔朱砂的鲜红,心中烦躁更深,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微温的茶水让皇上心中一阵燥热。
奏折被堆在书房,皇上现下正端坐在水云宫内,独自闲敲棋子,黑子徐徐落在东南方位,檀香木的棋盘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又是“啪”的一声,白子落在不远处,与刚刚落下的黑子遥遥呼应,隐约成对峙之势。
棋盘上的落子越来越快,几乎是刚刚落下一枚,紧接着又落下一枚,不一会儿棋盘上摆满了棋子,皇上皱着眉盯着凌乱不堪的棋局。
苑外紫薇藤送来青涩的花香,风吹落一树深紫色的紫薇花,徐徐飘飘的从窗口飞入,落在了案桌上,不经意间扰乱了一盘本就凌乱的棋局。
黑与白的交错,棋盘中似乎出现了一个个漩涡,把黑与白搅和在一块,再也分不清楚,皇上只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
右手夹着白子的手都在颤抖,皇上竭力隐藏着,许久才从无尽的漩涡中挣扎出来,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庭前紫薇藤漫延,深紫色与碧清色相互交错,夏风轻柔的吹拂着,一片片花瓣迎风而落,轻柔得宛如一个美丽的梦。
胡蝶不在身侧,皇上似乎有些不习惯,沉声问道:“蝶贵妃到哪儿去了?”。
李公公闻言一愣,贵妃娘娘离开不过片刻,就已牵挂至此了吗?连忙说道:“贵妃娘娘在外头照看那些花儿”。
向外望去,只留一片艳红一角,皇上徐步向外走去,霞阳西下,映在佳人如玉脸颊泛起微微一片绯红。
绿草如茵,佳人执起花壶斜斜而去,水珠挥挥洒洒落满翠绿之上,残阳如血,映衬着血樱花的花瓣格外美丽。
皇上心念一动:“伊人如玉,岁月静好,侍花弄草,宁静致远”。
过于热烈的目光惊动了树下佳人,耳旁传来悠扬圆韵的声音:“万岁爷在看什么?”。
皇上难得调笑一句:“自然是看美人”。
伊人脸上绯红又添几分,跺了跺脚:“万岁爷就会调笑蝶儿”。
皇上眼见胡蝶娇羞憨态,勾起胡蝶玉颜:“早知晓你有倾城之色,却不料你害羞的模样也是如此让人欲罢不能”。
胡蝶任性的把手中花壶往身侧之人手上一塞,似娇似嗔道:“这花壶沉甸甸的,拿得蝶儿手都酸了”,。
李公公哪里敢让当今圣上拿花壶,赶忙接过来:“万岁爷,奴才来拿”。
皇上淡淡扫了李公公一眼,手底下的人是愈发的贴心了。
腾出手来抚上胡蝶玉肩:“不过几株小野花,也值得你这般欢喜,亲自前来浇水,那花壶这般重,手酸吗?”。
胡蝶故作生气的捶打着皇上的胸口,嘴上说道:“野花怎么了?臣妾就喜欢这小野花儿”。
皇上一挑眉,喜欢这等不入流的小野花儿竟还说得这般理直气壮,随口回道:“牡丹国色天香,玉兰素雅高洁,梅花凌寒傲雪,就连松木也是坚韧挺拔,哪样不比你的小野花好?”。
胡蝶总是能说出一堆歪理,皇上倒是有几分期待。
话音刚落,胡蝶就接着说道:“梅兰竹菊为四君子,松竹梅被称为寒岁三友,自是品质高洁,但胡蝶偏偏喜欢这小野花儿。喜欢美丽的事物是人的天性,无关乎这花儿是不是品格高洁,若是因为它被世人所称赞而喜欢一样东西,那这种喜欢本身就是虚伪的”。
看着眼前气鼓鼓的佳人,皇上暗自好笑,什么话到了眼前之人这儿都能被掰歪。
皇上仔细想了想,似乎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明明讲的是眼前的小野花,脑海中却浮现文妃的身影。
文妃最喜欢竹子,不知晓是单纯的喜欢,还是因为世俗的称赞而喜欢,似乎是后者多一些,原本清丽脱俗的文妃忽而觉着多了几分虚伪。
这话只有眼前之人能讲得出来,也许亦只有胡蝶这般可人儿才会在自己面前毫不顾忌的讲出这话儿。
暮落西山,天色渐暗,胡蝶轻声问道:“万岁爷想什么?都出神了”。
皇上笑曰:“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若是他们亦得此倾国倾城之美人,大概会按捺不住吧?”。
胡蝶轻轻拉着皇上的衣袖,小声喊了句:“万岁爷”,玉颈顿时红了一片,皇上打横抱起佳人,回了内室。
紫藤花投下一片阴影,房门紧闭的内室越发看不真切了,偶尔带着紫薇花香的夏风拂过纱帘,依稀可见床榻上交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