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不才的事情还没交代完,苏桃带了人匆匆过来,附在李婉兮的耳边低语。
“小姐,郁小姐出事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婉兮只觉得自己脑子乱哄哄的,有嗡嗡地响,像是一只蜜蜂顺着耳朵飞进去,找不到出口而胡乱探寻,撞得她头疼欲裂。
“怎么回事?你细细的讲。”这句话是问苏桃,却是说给自己。现下哥哥不能出来主持,自己必然要担起来。她揉着太阳穴,事情愈发复杂,家里客人的事情自己尚能做主,那匈奴的事情呢?
李婉兮挥了挥手,吩咐不才:“你去告诉爹和娘,还请他们商议才好,若是问起哥哥,就说哥哥醉酒,现下还在睡着。”
不才应声而去,苏桃接着与她详细地说了,在偏园发现了昏迷不醒的郁文茵,以及倒在血泊中的两个婢女和一个随从。
诡异的是,园里只有进去的脚印,却没有出来的。
难道还是这几个侍从自相残杀,吓昏了郁文茵不成?
“可请太医了?”李婉兮皱着眉,忽然又想起什么。
她转身去寻姜旎旎,在她面前站定,细细地打量了她一圈,目光落在她的颈子上:“瑶儿,你这伤是如何弄的?”
那伤疤不深,且已经结痂,来的路上姜旎旎已经用帕子擦拭过血迹了。领口和衣衫都是干干净净,就连林素衣都没有发现异样,李婉兮却忽的记起来,在宴席开始前,姜旎旎的脖子上可没有这道伤疤。
姜旎旎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伸手去摸了摸,笑道:“这伤疤呀,姐姐不说我都忘了,刚刚出门去叫树枝剐蹭了一下,可疼呢。”
不是她信不过李婉兮,是她信不过这地儿,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人多眼杂。再者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卓然带自己出来时没留下脚印,便是方便自己开脱。
李婉兮狐疑地又看了两眼,没有说话,迈开脚步再次进了西暖阁。姜旎旎和林素衣又跟了进去。
管家见她们回来,忙迎上来。李婉兮道:“就在这暖阁里给他们找两间客房暂且住着,让人打了热水来替他们沐浴,再准备些吃食,折腾这大半天,想必二人也饿了。”
就这样?余灵雨和林明哲两个人面面相觑。李婉兮倒也周到,这一番云雨下来二人身上都是黏腻,沐浴更衣在所难免。只是吃食,这般情景下谁又吃的进去?
管家也是有些错愕,脱口道:“您不问问清楚?”
“明儿再问吧。”李婉兮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问了又如何,今儿林家家长不在,林素衣又做不了主,而余家那边,总得要跟姜旎旎回余家才能办。
这时余灵雨猛然从桌边站起来,眼角还挂着莹莹地泪珠,向李婉兮施了一礼:“李姐姐,请你派人去通知我娘。”
出了这样大的事,郁文茵连个面也没露,余灵雨心下忐忑,又手足无措。好歹要告诉平姨娘一声,她虽会生气,可到底能为自己出个主意,想办法争取最大利益。
若是全都任凭这姜旎旎做主可还得了?自己怕是当真要成了林家庶子的妾了。
这些年平姨娘在余家是如何的谨小慎微,如何步步为营,如何活在那个正妻刘氏的阴影下面。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候在正屋跟前,等着人家起床更衣梳洗停当,吃了早饭,才爱答不理的叫人进来,着个面就让回去了。这便是妾,在人家屋檐下站一个早上,自个腰酸背痛而那边却只一个点头打发了事。这便是妾,没有地位,没有尊严,什么都没有,一辈子都要看正室的脸色。
她可不要嫁了人做妾,何况那人还是个庶出的不能袭官的废物,比自己父亲还不如,这同杀了她有什么两样?
“自然是要通知的。”这次李婉兮没有说话,却是姜旎旎走上前来,盈盈一笑:“等林家商议后,决定了是否娶二姐姐过门,瑶儿会亲自通知姨娘一声的。”
话一出口,在场除去李婉兮,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余灵雨率先反应过来,怒道:“余芷瑶,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等林家商议过后,要不要娶自己?凭什么要林家商议定夺,这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情,也是两家的事情。林家娶自己过门,那自己便是妾,林家不娶自己过门,自己就成了弃妇,以后也别想着再嫁人了。待此事定了音,再通知平姨娘?那时通知与否又有什么用?
“我是什么意思,二姐姐应该心知肚明的。”姜旎旎仍旧眉眼弯弯,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她与芷璎说过,早晚会拿回余府的掌家之权。本想着,这事等过了年再做,毕竟年关下要置办的事情多,姜旎旎懒得弄这些,索性让平姨娘先做完再收了权,没成想这个余灵雨竟提前把这事送到她嘴边了。
笑意过后,姜旎旎眼中又闪过一丝寒意。
说到底,你余灵雨若不起那些歪心思,又怎会给她这个机会?
一个姨娘一个庶女,姜旎旎要拿回管家权利天经地义。大寒律例明确写了,父亲去世后,所有家产爵位归嫡长子所有,若无嫡子,可从庶子中过继,若无子,则财产归嫡长女所有,不袭爵。她要整个余府给余芷璎做陪嫁,那也是天经地义。
至于余灵雨,以合欢散魅惑李溯,又陷害余芷璎,手段下作,不可饶恕。
姜旎旎冷笑道:“二姐姐,你可知这是西暖阁?”
话一出口,余灵雨呆在那里。西暖阁?西暖阁不是余芷璎待的地方吗,自己不是应该在东暖阁吗?
自她醒来,看到身边的男子不是李溯,而是这个素不相识的林公子时,脑袋就已经乱了,只当是郁文茵弄错了,或者说是这林公子走错了,却从来不曾想到这里并不是自己要去的屋子。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自己明明已经踏入东暖阁的门了。
对,自己进了东暖阁,然后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就人事不知了。
是余芷瑶,一定是她安排好的,是她故意陷害自己!余灵雨满腔的愤然,怒火腾起,忍不住冲过来双手要去掐姜旎旎的脖子,眼看着场面控制不住,管家忙上前拉了余灵雨。
苏桃也进了来,挡在姜旎旎身前,护住姜旎旎和自家主子李婉兮。
“余芷瑶,你这个贱人!贱人!”
余灵雨破口大骂,一面骂,一面还胡乱地用手去抓,只可惜抓不到姜旎旎,倒是抓的管家束起的头发全都零散下来。
“真是丢人。”姜旎旎淡淡说了一句,不再看那边发了疯的余灵雨。
李家已经够给余家面子了,不叫人进来,也没让人出去,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也不好传说的太过分。偏这余灵雨作为当事人,不好好地反省思过,非要大吵大闹,这一来明日还不知要被传成什么样子。
她转而向林素衣施了一礼。
“还请林姐姐宽心,无论姐姐与林家老爷商议的如何,余家绝没有半句异议。”
这个林明哲,也算是郁文茵和余灵雨选中的受害者,他若不想娶,姜旎旎自不会逼他,一切不过是余灵雨咎由自取罢了。
林素衣愣了愣,心下还有些狐疑,眼前这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是否真的能做余家的主?但又有些惊愕,还有感动。
那边的林明哲也望过来,眼底波动,闪烁着复杂。姜旎旎这番话,无疑是给林家面子,顾全林家和自己的脸面。
他不由得起身,无言的向姜旎旎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