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屠夫犹豫了。
虽然谈价钱不过是几两钱之间，可是在普通人家里，也是几天甚至十几天的生活所需银钱。他也是做小本生意，五十两几乎就是他一年的收入，而戚杳杳开场就说一百两，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虽然他觊觎她的养猪方法，但也不至于他会无底线地向她求来！
戚杳杳看着他瞬息万变的脸色，便猜想到他心中所想。她微微一笑，撒下她的最后一张大网：“张叔叔，若你出不起这些银钱，倒也无妨。”
张屠夫看着戚杳杳，有些发愣，不知道她意欲何为。
戚杳杳又道：“我可以把方法贱价卖给你，但是我要求我们两人合作，如何？”
她打得又是和言子祁合作一样的主意。蚂蚱腿虽小，终究都是肉——只是比起严州首富言家，与张屠夫的合作，显然需要花费更多的心机。
以退为进，是为攻！
她先是将价钱抬高，让张屠夫有了怯退之心；之后又以利相诱，引他上钩。
戚杳杳的脸上浮现一丝势在必得的自信：“你养猪，我赚钱。所求分成不多，二八而已。”
张屠夫在心里飞快地算了一笔账。
以他现在的财力，不过养十几头猪罢了。若是戚杳杳给的方子有效，三个月可入账一百至两百两。她要求二八分成，也就是说三个月，至多给她四十两。平均一月，不过十两有余。
戚杳杳看着对面张屠夫飞快地转动眼珠，便知道他心里在算什么。
只可惜，她早就先他一步算过了。
豆腐坊一天的收入不过两三百文，一个月收入也就十两有余。如今若和张屠夫养猪分成，一个月的收入便可增加一倍，可以给连采荷治病，又可以送戚年年上学，两厢都不会耽误了。
她这笔账算得很清楚。
更何况，用此方法，张屠夫这样的专业人士必定会将生意越做越大。日后她每月可收入他账目上固定的二成，必定不菲。
那边张屠夫心里也有了数。
几厢往来之间，张屠夫已经摸清戚杳杳的套路。他知道她精明果决异常，而且自己好像恍惚间入了她的套，但是此方子若有效，他必定不会吃亏。两厢比较，他终于下定决心。
“我答应你。”
张屠夫的犹豫不过片刻，便抬首看向戚杳杳。
戚杳杳笑道：“张叔叔也是个爽快人。只是口说无凭，立下字据如何？”
张屠夫没想到戚杳杳小小年纪却考虑得事无巨细，便只能听她所言，两人到枫树岭村请了里正来做见证人，立下了字据凭证。
戚杳杳将字据小心翼翼地收到怀里，待里正走后，才如此这般地将她的养猪方法告诉他。
张屠夫听得又有些发愣。
先不管玉米碾碎再喂猪没有没用——光是“消化”这个词儿，他就是第一次听说。而且戚杳杳还提到要在夜间喂猪，最佳时间是子时——那时候人人都在睡觉，他若是能起床喂猪，真真都算得上是感天动地的努力了！
戚杳杳这厢在努力把这个事情的原理给他阐述清楚：“猪吃了碾碎的玉米粒好消化，是因为东西越小，五脏磨得越快，被身体吸收得便也越快。如此一来，猪便会比之前吃更多的东西。”
张屠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戚杳杳见他这般模样，宽慰道：“张叔叔，这个方子你试一下，若是没有效果，尽管来找我。戚家豆腐坊不会跑，我一直住在城东，若是不行，我自毁字据。”
这是她的承诺。
张屠夫也知道这个豆腐坊小西施一直以来都是个实诚人，决计不会骗人，一口答应下来，便叫了几个人在戚杳杳的猪栏里就地杀了猪，屁颠屁颠带回他的猪肉铺去了。
这事折腾几下，已经到了下午时分。戚杳杳走回市集去找戚年年，那边她弟弟已经凭借一张可爱的小脸蛋和花言巧语的嘴巴，将蔬菜都卖了出去，赚了两贯钱。
戚杳杳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你这脸蛋和嘴巴，像我。”
戚年年得到姐姐的夸赞，乖巧地露出一个笑容。配着他头上毛茸茸的质感，活像一只向主人邀宠的小狗。
戚杳杳想到这个比喻，“噗嗤”一声笑出来。
既然有了张屠夫那里的收入，送戚年年去读书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戚杳杳领着弟弟往主街上走去，想到始新县里最大的文墨坊买一些纸墨笔砚。
谁知刚走到文墨坊门口，她便看到一个自己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人。
曹鸿亮。
他正和他母亲章惠一起，从长街的另一头走来。两人似乎在争吵什么，可是看到戚杳杳姐弟，都颇有默契地一起闭上了嘴巴。
戚杳杳站定，握着戚年年的手，冷笑着看着他们。
她正拾掇着哪天去好好搞一搞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择日不如撞日，她看，今天就是为连采荷复仇的良辰吉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