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安就洗漱好要往蜀山“游玩”去,宁淑自然不放心,李安便带着一块儿去了。蜀山之大,绵延数十公里,蜀道崎岖,蜿蜒而上,屋宇楼阁隐约其中。至顶峰处常年白云缭绕,仿佛是神仙居所。李安赞叹道:“真是壮观宏伟。”张可久得意道:“蜀山成名已久,早秦之初已经名遍蜀川,时至今日,家家仍是供奉老君像。历代君王更是加封蜀山,尊为正统,平西王时期也是对蜀山封地达百里之广,其子李若亭还在蜀山学道呢。”李安问道:“出家当道士了?”张可久却笑笑没有说话,转而介绍起蜀山的诸多美景,风流人物去了。转过山口,突然看见一面石壁平滑如镜挂在悬崖之上,上面密密麻麻刻着道德经的原文,末尾却刻着道真一名。“道真?”李安有点好奇的问道:“这位道真大师是谁?”张可久笑道:“论辈分却是我师叔,听说轻功之高,为蜀山一绝,那道德经就是他攀援而作,只是好像犯了什么错,偷了什么东西,就逃走了。师父不准我们问,我也不太清楚。”李安疑惑道:“你师傅是?”“道理大师,都是道字辈。”李安心里也是存疑,便没再问,又接着往上走了,去大殿里参观神像去了。
张可久道:“再往前,姑娘就去不的了。”李安安慰道:“放心,我不会走的。”便留宁淑在前殿一人赏玩,李安二人前面走故意大声说笑,后面一所谓的护卫远远的跟着。张可久疑惑道:“那姑娘到底和你什么关系?”李安道:“没什么关系,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她以为我是能救命的稻草,可惜猜错了。”张可久不好再问,转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李安却犹疑道:“被她一番哭诉,我现在也拿不准了。”张可久笑道:“你若想走,最快的五六天之后,我要奉师命去洛阳参加武林大会,那是有船可以悄悄溜走。”李安笑道:“武林大会什么意思?”张可久笑道:“只因这次洪水却掀出了献王当年沉金的地方,各个槽帮又因洪水断了生意,便都聚在一块要去分那金钱,便请我们蜀山去主持个公道。”李安笑道:“早先听进之醉酒时说起过,我没太留意,好像离他辖地挺近的。”张可久道:“干脆你我二人同行了,到时又见了进之岂不好。”李安道:“进之是要做大事的啊,别去打扰了,我当时走的时候,他和晓青是彻底的闹掰了。自己哭着鼻子找我喝酒,却就是不说。”张可久道:“何必呢?”李安道:“怕将来让她受苦吧。”李安又问道:“若白呢,他怎么样?”张可久笑道:“他舒服透了,酒馆青楼四处逍遥,无拘无束,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都是被软禁,这心态真是没法比。”
李安突然笑道:“我想起了我师父原来对我说过的一句佛偈,他在村头卧,你向云里行,我当时没在意,今日才明白了点点,我自诩看破常情,妄断世间无可恋之事,然而从下山开始,我又何曾心念佛法呢,随波逐流,不过众云亦云,不恋功名利禄,却恋爱恨情痴。”李安望着山外阡陌人烟接着说道:“我恨贾蕴仁等沽名钓誉,自己却也是与之同流合污;我笑船夫百姓无知,自己却不过云间村头,又高明的了多少;我笑宁淑胆大材小,为脱虎口,便出险招,却忘了我自己就是那要无情无义之人。”张可久被他这一席话给说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只听一人却抚掌笑道:“尚有自知之明,还算不得蠢才。”李安回头一看,却是个道士模样的老头,倒是很精神。张可久马上恭敬的问道:“师父怎么下来了?”道理反问道:“我怎么不能下来了?”李安这才明白这位应该是道理大师了,只听道理问道:“你就是李安?”“晚辈正是。”道理打量着一番后,疑惑问道:“你的病好了?”李安心下一动:他怎么知道我有病?道理转身屏退了众人问道:“你师傅教你长生诀了?”李安见他事事清楚,便也不再隐瞒道:“教了。”道理却笑道:“你这学的不上心啊,修为如此之低。”李安惭愧道:“下山之后,便没怎么练过了。”道理道:“没怎么练过也好,省的练差了路子,你倒是比先前开窍了好多。”李安茫然问道:“晚辈先前见过大师?”道理笑道:“这不重要了,这蜀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吧。”说完,道理转身便走了,张可久见状立马围了过来,问道怎么了,李安也没说,只说着该回去了。
一行人正沿着原路返回,却正巧撞着一位年青道士往上走,张可久又立马立在一旁,恭敬的让道。李安乍一看心里觉得有点面熟,便问道:“这人是谁?”张可久小声道:“师兄李若亭。”“原来是他。”宁淑道:“我原先曾在王府旁见过他。”李安问道:“不是说他们叔侄关系不怎么好么?”张可久道:“蜀山现在已经隐隐约约分成了三派,一边支持这现在的蜀王,一边支持这平西王,我师父虽居掌门之位,也是左右难调,幸亏太师父还活着,否则非要闹翻天不可。”李安笑道:“怎么不打起来呢,要是打起来朝廷就省好大些力气了。”张可久笑笑没说话,只将三人往山下引,到了山口道:“我就送到这了。”又朝李安递了个眼色,李安则笑着微施了一礼,便乘车往府衙回去,倒是宁淑一路上紧紧握着李安的手,不愿松开。
车刚进城,还没到府衙,就被人给拦下了,李安还没见着人,就听着外边一群人哭着喊冤。李安掀开车帘一看,却是一群披麻戴孝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跪在道前,举着旗子大书着“冤”字,李安则是一头蒙,自己来蜀地这么久,衙门前是门可罗雀,都知道自己是个不主事的,这是闹哪门子冤屈,又朝我告什么的状!李安无奈,吩咐人接了状纸,到衙门审案。
宁淑在在后堂帮李安穿好官服,却发现官服显瘦了好多,李安苦笑道:“此间乐,不思归也。”转到前厅坐定,惊堂木都蒙上了一层灰,李安看了看状纸,大致意思是一个名叫唐源的被一个叫王礼席间饮乐时发生口角给乱棍打死了,唐家的人无处申冤,便来找刺史了。李安顿了顿嗓问道:“王礼是哪个?”堂下跪着的一人立马站了起来道:“正是在下,”李安反是一愣,心道:这帮衙役效率什么时候这么高了。李安接着问道:“唐家说你与唐源发生口角,故意打死唐源,你有什么好辩解的?”王礼冷笑道:“大人,明明是唐源自己酒喝多了,冲我发酒疯,自己脚下不稳,一头撞到我椅子上,反赖起我来。”李安见他说话三分横气,不由得心下有些不爽,又接着问了半天,都是各说各理。没有证据是接着审不了了,李安无奈道:“昨日一同饮宴都有谁,全带过来,分开审讯,王礼涉嫌伤人,先拿进大牢,另外传仵作验尸去。明日再审,今日结束。”李安直接朝后院走去,而那主簿早已在后面等着了。
李安便问道:“此中底细,你可清楚?”主簿笑道:“那王礼是本地出了名泼皮,平时便以收取保护费为生,没什么本事,唐源则是个卖棺材的,脾气却是有点倔,昨日王礼办了个宴会,席间便要提高保护费。那唐源喝多了,便和王礼吵了起来,王礼也是恼羞成怒,便把他给打死了。”李安道:“事情若是如此,便没什么好断的了。”主簿却笑道:“大人,案子本身不大,可王礼还有靠山,不好审。”李安冷笑道:“看他言语间蛮横不讲理,就知道这样,不知道是谁?”主簿低声道:“他是王爷家里的一个奴才,您说他靠山是谁呢。”李安笑道:“若是什么别的人,我还有些顾忌,若是王府,那好办多了,着人写封信送过去,送给王爷,我料他定不会徇私枉法。”主簿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啊,王爷这几年闭关修炼,外事都是由世子所做,这不是头一回的事了。”李安疑惑道:“王府里还差这个钱不成,乃至纵仆犯法?”主簿低声道:“大人还请慎言。”李安道:“人都来了,再没有放回去的道理,明日我亲自去找世子解释去。”主簿还想在说,却被李安给拦住了,只得叹了口气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