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之感如此澎湃,乐鹤只觉全身血液仿佛沸腾一般,便不由自主调下床榻,欲要舒活筋骨,就耍起了太极拳法。
并无固定招式,只意随心发,全凭自身感觉,不再拘泥框架桎梏,一拳一脚间更加圆润自如。时而握掌成拳,快则如泰山崩岳,慢则如微风过岗;时而以手作刀,横劈竖砍,形如鬼魅,龙吟破风,凤鸣岐山。
柳青依秒目含情,乐鹤玄功诡异之事她早有听闻,此次乃是初见,便是再不懂武功,也能看出其中不凡之处。一颗芳心再胸腔中砰砰跳动,喜悦之情浮于绯面,美眸中闪现异样神采。
一趟拳下来,乐鹤已是大汗淋漓,心头却是畅快无比,体力恢复,脱出牢笼便已具几分资本。
柳青依见他已然收势,并无唐张博所谓虎狼之药的后症,欣然道:“这三日还童丹效力果然强劲。你不是说要早点恢复,好谋脱身之策,那还不将另一颗给我?”
乐鹤明知此药阴毒无比,解毒之法尚不可知,倘若真是无解,自已一力承担便好,如何肯让柳青依与自己一同涉险,便道:“青依姐,我猜测,此药并非什么还童丹之类。该说是夺命丹才是,我自身伤势,我再清楚不过,有什么药,能将一个奄奄欲毙之人,顷刻间便伤势尽去,势比往常?”
“从唐展博言语神态来看,我觉得这应该叫三日丧命散才对。据说唐家有一种至毒之药,名叫一日丧命散,无色无味,一日内无论任何伤势都会恢复如初,武者甚至功力还能上升好几个层次。一般都是遭逢大难无法脱身时方才服用。只是一日过后,便会命丧黄泉。”
柳青依心头一暖,生死处方见真情,他愿以身试毒,却不愿自己涉险,足见其诚,莹莹珠光便在眼眶中打转,便要溢将出来。她一个地位卑微女子,怎当得他如此相待。
“鹤公子,我身份低贱,你……”说话间便又要做西子垂泪之状。
乐鹤一阵头大,生平最怕女子流泪,何况是一个如此绝色有与自己有莫大牵连的女子。她是水做的么,这么容易被感动?想到她的处境,这方世界怕也没什么爱情之类,轻易便被拨动心弦,也是正常了。
“青依姐,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想换做任何一个男人,也会如此做的。”
不说还好,话音刚落,柳青依眼泪便像断线珠串,淅淅沥沥,如莺如蝉泣声更是毫不掩饰。
乐鹤本意乃是将自己怜香惜玉之情掩盖,不曾想,这方世界,便是女子如衣裳,随手可弃的存在。柳青依自忖,便是自身是王侯公主,这番情况下,纵使亡夫也会以他自己为先,说不定还会让自己先行试药。
乐鹤无奈走近床榻坐下,将她搂入怀中,那身躯柔若无骨,发际清香入鼻,便是一阵心情激荡,险些把持不住。
“青依姐,你不要哭,你哭的样子令我心里很难受。”
柳青依乖巧嗯了一声,渐渐止住哭声,心底抹了蜜也似的甘甜如怡。从乐鹤身上传过来男子独有气息,便已令她意乱情迷,低沉安抚声更如直沁心底的华章,将那久历风霜的心头皱褶,缓缓抚平。
安详,静谧,乖巧,喜悦,忘我。
“你怎么知道唐家有一日丧命散这种霸道毒药?”柳青依依偎在乐鹤怀中,早已羞赧尽去,宛若寻常夫妇家小媳妇。
“我六岁时遇到一个白胡子老头,他告诉我的,我这身功法也是他传授的。”
他当然不会说是从星爷电影里看到的,毕竟那只是虚构。只是恰巧,这方世界的唐家也是以唐毒与唐家枪法称雄,便有此联想。“白胡子老头”便是万金油一般的存在,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尽可以往他身上推。
“想必那位老人家是为高人了,你真是宏福不浅。”柳青依呵气如兰。
乐鹤道:“青依姐,我这套功法名为太极,此次脱离大难后,我交给你好不好。”
自己身边亲近之人,总要交给他们才是。芙姐已是有些起色,太极最忌其他功法掺杂,故而老头子受乐家崩山长拳影响,招式转圜无比生硬,只得其行,那招式使来,便是连寻常招式也不如。
洛怜芙只是习练暗劲,那手脚上功夫乃是自己摸索而来,毫无招式可言,却恰与太极无为之意暗合,是以初学太极,便进展神速。而柳青依,不光暗劲没有修练过,招式更是无从谈起,若是修炼太极,定是再合适不过。
柳青依乖巧道:“你说什么,我都依着你。只是那老爷爷,会不会生气?”
乐鹤道:“他与我说了,此功法有缘者方能习之,无缘者,便是手手相授,也不得要领,要不我怎么会将其交给唐家。”
乐家,唐家,窦家走的皆是刚猛霸道的路子,与太极“刚柔并济,动静相生”之理向左,怎会有较大进展?
柳青依心头一阵痉挛,乐鹤身怀异功,定非池中之物,他要自己习练这功法,便是存着带自己驰骋天下之意,倘若自己是那“无缘者”,岂非要拖他后腿?
乐鹤察觉怀中异样,问道:“怎么了?”
柳青依道:“我怕……我怕我就是那无缘之人……”
乐鹤呵呵调笑道:“青依姐,你大可放心。你不明白,这太极乃是阴阳相生,我以前也是不知,那晚我与你身体相合,以前不通之处,尽数明澈,方才有如今威势。这天下间,最适合修炼这套功法的就是你了,若是你算无缘之人,世间也没谁能学会了。”
柳青依认真道:“真的吗!”心头喜不自胜,只是他将那夜疯狂,说得如此直白,令她羞赧无比,便将臻首深藏乐鹤胸膛。那种事,对这功法还有帮助?
乐鹤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孤阳不生,孤阴不长,便是太极开篇要义。只是我一直不明其意,知道那夜中了唐玉萧的毒……”
柳青依霞面绯红,啐道:“别说了,我信你就是。”
原来这功法这般诡异,须要男女媾和方能领悟。乐鹤之前浑浑噩噩,没有与女子行过房事,空有宝山而不得,声明不显,也是理所当然了。误打误撞,却是自己莫名其妙成就了他。
将柳青依情绪安抚之后,乐鹤便将她扶过靠在床头墙壁上,说道:“而今我要试试能不能练出暗劲,想办法脱出这牢笼,你且在一旁好生歇息……嗯?”
心神甫一沉入经脉,便是一愣,太渊穴本来须要数日功夫冲去的隔阂,不知不觉又冲开几分!只是那冲击力道,清冽青气强度并未改变,这是何故?
想着那数次提升,皆与心绪拨动有关,可是方才他情绪并无大起大落,何故太渊进展这般神速,已被冲击开一小半?
柳青依扑棱水刷颀长睫毛,杏眼中露出疑惑之色:“怎么了?”
乐鹤道:“没什么,出了点状况,不过是好事,你不用担心。”
柳青依自知不能帮上什么忙,便闭口不言。
乐鹤细细回想,良久方才觉察异样之处。这一次耍练太极,不拘泥于形式,没有固定招式,完全意随心发,效果却与往日不同,恍惚中似有天人合一之感。莫非与此有关?
便跃下地来,将太极再次舞起,只是这次暗暗留心,留大半心神于经脉之中。
一试之下,便是心头大喜。之前太极元力的冲击乃是循规蹈矩,有条不紊的冲击穴道,这一配合拳法招式,那股青气宛如赋予灵魂,如心脏跳动般脉动起来。不再一如既往缓缓冲击,而是在每个穴位中聚集起来,下一刻,那些盈满穴位的青气便奔腾呼啸若有海啸般冲击而来,顿时便是地动山摇之感。
便将全部心神沉浸在经脉之中,有意识的去控制这股青气,将之威力发挥到极致,双手双脚任凭动作,只为达到最大效果。
柳青依心中却是震惊无比。
先前乐鹤出招伤害虽是形如鬼魅,但还有迹可循,此刻却是身法缥缈至极,如烟似雾,看不分明。四处火光摇曳不止,拳风呼啸,双腿扬尘,中间那道虚影若猛虎出笼,鹏飞九天,只留下片片残影。
她见过唐家最杰出子弟的招式,但是与这套功法相比,可谓皓月比之萤火,暖阳比之星光。
她看得神采飞扬。这就是这套功法的威力?
也不知过得多久,太渊最后一层壁障打通,便是一股恐怖元力从中勃发,与丹田青气交驳纠缠一起,气势更为凝聚,比先前更是壮大数倍不止,而且那青气仿佛也凝实不少。
天府太渊南北二桥架起,阴阳相生,本就奔腾呼啸不已的清冽青气来势愈发凶猛,仿佛末世风浪,无坚不摧,无物不灭。
不出所料,鱼际,少商两处穴位便如残兵败将,大军压境之下,不消一息功夫,便是土崩瓦解,整个手太阴肺经,豁然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