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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送归

回到浮尘观,石桥让人收拾道观最偏僻的两间小室让水如意居住。本来那是放柴火的陋室,后来道观与时俱进不烧柴了,柴房空置多年,成了蚊子的天下。对蚊子来说,柴房就是它们的王道乐土人间天堂,它们并不奢望总统套房。就像对广大的屌丝男士来说,隔壁小妞就是他的真命公主人间仙女。至于其他美女,从心身健康角度来说,还是别看为妙。水如意强行入驻,是夜蚊子们发出最后的吼声,咬她个遍体鳞伤。

石桥让人在他宿处附近,给布帛安排了一间房间,方便两人研习《浮心若尘》。石桥岐黄之术颇可,开了一张温养的药方,让人抓药煎汤送与水如意服用。一晃半个月过去,她脸上方才见到了一丝血色,也能够勉强起床漫步了。布帛随着石桥学习浮尘道术之际,特意抽时间跑了一趟都阳山探望姑让。她心无旁骛精进修炼的样子让他有些惭愧,过后就不再去了。反正开宁开智加上后来过去的开静,三人轮流守护在崖下,没什么不放心的。便安心与石桥钻研浮尘道书。《浮心若尘》练气篇云云:

”人生天地间,与天地成三才。天阳地阴。人居天地间,阴阳各半。天地之象分阴阳,而气化五行。炼气士当以五心摄五气,成金丹,入圣境。火气炎上,顶心摄之。水气润下,男则右足摄之,女则左足摄之。木气条达在东,左手心摄木公。金气肃杀于西,右手心摄金母。土气蕴藏,在天者火土同宫,顶心摄之。在地者水土同宫,足心摄之。男则左足,女则右足。五心取五气,归于丹田,天地人混元一同,道体生焉,元婴出焉。需气行周天,体脉通贯,兼通别络、浮络、孙络,四体俱至,百骸皆舒,伐毛意乎是。练气功成,乃尔练形,气行髓道周天,洗髓意乎是。“下页便有详细图解。

石桥看到此处,跳起身拍案大叫:”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天佑浮尘道观,千百年还能得祖师真传!哈哈,哈哈。“笑声未已,忽然泪下。布帛微微心惊,呆滞地看着苍颜鹤发的老师兄发癫。片刻,石桥收泪微笑说道:”师弟受惊了?唉,你不知道,我观历经战乱更迭,祖师道书早就遗失了。师传练气术,跟一般的练气法门大同小异,都是意守下丹田,顶心采气。而气不分阴阳五行。如是,练气可以,结丹难为,成仙更是奢望。我师一直怀疑练气之人通大小周天之后,应该另外有练气门道,果然如此!“边说边绕室而走,手舞足蹈,欢喜之状不可尽述。布帛不由得跟着高兴起来。

跳过图解,下页炼药篇云:”五行之气入体,日久见功。眉心生露,胸中生浆,脐间生液,为三药之炼……“

石桥说道:”这个先别看,贪多嚼不烂。等你我采到五行真灵,再来琢磨炼药。“布帛点头赞同。与石桥讨论过,分别回静室练五行气。五心同时采气,这个可比意守丹田、顶心采气的难度难上五倍,常常顾得上这个,顾不上那个,难以把意念分守五处,又不能执念太过,必须似守非守。两人练了一个多时辰,都是心浮气躁,满身疲惫地走出来。石桥明白万事开头难,并不气馁。担心布帛少年心性急于求成,安慰他:”祖师既然凭此飞升,自然不会是假话。你我身具大福缘方能见此仙法,千万不要妄自菲薄,畏难不前。也不要太过心急自取烦恼。“

布帛点头受教。

又半个月,水如意身体恢复大半,流露归意。石桥等人自然不会挽留。他们还奇怪她居然如此沉得下心耽了一个月才想回家,并且不打电话也不写信回家报平安。大概是不想家里人赶来看到她支离病体吧。

水如意辞别话说完之后,想说什么又止住。几次三番,布帛看了都替她难受,让她有话就说。水如意吞吞吐吐地开口,却是说她身无分文,想让浮尘观代垫一下车费,加上这一个月的药费花用。她到家后一定尽快寄还。

石桥哑然失笑:”贫道看水小姐一直看着布师弟,以为你是想请他送你回家又不好开口呢,敢情为了这事?道观虽穷,这几百块还是有的,你不用担心,一会儿我就让人帮你去买车票。至于药费啥的,的确花了小一千。你现在还在求学,就算了吧。如果觉得心里不安,等你以后工作了有能力帮助别人,就量力而为。你帮助别人的花费,就抵浮尘观在你身上的花费。“

水如意含泪一躬身:”道长高义,让我今天学会了怎么做人,我以后知道怎么做了。谢谢道长。“

石桥微笑摆手,顿一顿,说:”你一个女孩子孤身独行,确实让人不放心。布师弟辛苦一下,送她回家吧?“布帛求道心切,并不乐意送她回家,但石桥都开口了,没奈何只得点头。水如意欢喜道谢。她这趟旅游险遭不测,确实对于独行归家有些害怕。但并不敢奢望石桥会派人送她回家。不料石桥就像知道她的心思一样主动开口,正中下怀。

第二天,布帛脱下浮尘观道袍,换上常人衣服,护送水如意登上合川到到柳州的长途大巴。一路顺利,两个小时之后两人就到了柳州市。但是从柳州到桂林的道路却让山洪冲垮了,正在紧急抢修,明天才能正常通行。两人无奈,只有找家旅馆歇下。

布帛闲着无事,就在床上打坐念佛。一直到晚上八点,饿得受不了的水如意敲门提醒他吃晚饭,他才想到她身上没钱,晚饭没有着落。石桥把几百块钱的车旅费都给了他。他是不吃晚饭的,但拿钱让她自己去吃未免伤她脸面,只得勉为其难,带她下馆子。她要了一碗面之后,他吩咐服务员:“麻烦你给我来杯开水就行。”

服务员是个年轻小媳妇,和水如意一起瞪大眼睛:“一杯开水?”

布帛满怀歉意,对小媳妇微笑:“我晚上不吃饭的。这习惯三四年了。”小媳妇郁闷走开。水如意低声问:“好像观里大伙儿都是吃晚饭啊?”浮尘观一天三餐,虽然没有象佛教和全真道教严禁荤腥,但荤腥也是极少的。只不过水如意羸弱不堪,需要加强营养,她的伙食一些是另外从外面买的熟食。她不清楚浮尘观里道士伙食如何,但是一天几餐还是知道的。

布帛说道:“佛教才有过午不食,并且吃素。道教没有这规矩。我先前念佛,养成了过午不食的习惯,观里只有我一个人这样。你吃你的,别管我。”

水如意满脸敬佩:“像道长这样子严守戒律,才是真正的修行人。不瞒道长,我以前对于和尚道士都是鄙视的。可是不管石桥道长还是您,都让我惭愧无地。我之前太浅薄太自以为是了。对不起!”站起来鞠躬致歉。布帛慌忙拦住。

饭罢,回房,布帛一入门便知不妙。他本来放在床头柜子上的双肩背包摔在床上,拉链拉开了,豁口大开。重要的物事比如玉佩、浮尘玉、钱包、灵符、匕首等等他都是随身带着的,背包里除了一对木人就是几件换洗衣服而已,小偷找上他,也真是犯了胡涂。匆匆一看,就是一对木人不见了。

布帛拿出索魂符,才想起木人无魂,怎么追索?定一定神,想到李子香泛泛而教的一丁点儿刑侦知识,就在床上认真寻找,果然找到了一根手指长的头发,应该就是贼人所留。他去年年底在文山做协警时,可是剃了短寸,现在才寸许长。而旅馆服务员是个四十多岁的长发妇女。

布帛叫来水如意,告之失窃事,让她安心留在旅馆等他追贼回来。水如意好奇,问他怎么追?布帛告诉她。水如意十分惊讶,表示想跟他去开开眼界。布帛想想不至于抓个小贼也有危险,便答应了。带她出了旅馆,把贼人头发放在灵符上。咒语一出,灵符无风自动无翼而起,飘飘然向西飞去。布帛收起贼人头发,道:“这边走。”当先举步。

水如意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为之瞠目,呆了呆才拔足追上。

灵符随顺人意,不徐不疾,一路向西。两人追了一个多小时,灵符还在前方继续飘扬。布帛不觉如何,水如意大病初愈,体力不支,渐渐地跑不动了。布帛暗悔不该让她跟着来。他也没想到贼人如此贼溜,一会儿功夫就跑出了柳州城。这时候已经到了柳州郊外,三更半夜,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更加不妥,只得跟她商量过,背着她放步向前追。

灵符随人心意,马上加快速度。又追了一个多小时,纵然脚步依旧稳健,也有些累了。前方出现了一条笔直的灯光,乃是街道路灯。

水如意吃惊说道:“宜州到了!道长这么厉害,一口气赶了上百公里!还背着我……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跟你来的。”布帛说没有想到贼人跑得这么快,再说她也没有多重,不至于累着他。水如意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说休息这么久了,她可以下来走走。她行走不快,其实还不如让布帛背着更方便追小偷,他也不说破,依言放下她。问:“你以前来过宜州?”

水如意点点头,神色有些黯然:“我姑姑就嫁到了宜州。三年前病逝了。”

说话间灵符拐入左边一条小巷子,两人急忙跟上。昏暗的路灯下远远可见一个黑衣人背对着他们面对着墙角站着不动,不知道在干啥。灵符无声无息地飞到他头顶悬着不动,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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