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山,西接南岭,东连太湖,隔云澜,望五岳,雄奇险峻,天下闻名。
时至江南三月天,万物复苏,莺飞草长。
崇山峻岭之间,但见一片楼阁琼宇点缀其间,上依绝壁,下临深谷。其中一楼,高三十余丈,孤高望远,与群峰争辉。日出东方,紫气东来,将阁楼门匾映射的五彩斑斓,其上铭刻着“听雨楼”三个大字,苍劲有力。
登楼遥望,却见群宇之间有一广场,宽四十余丈,长八十余丈,青石铺成,浑然一体。临山一边,错落放置着十几座高大的武器架,架上刀、枪、剑等十八般兵器俱全,样样精品,俱是名家打造。武器架里面却是靠着山壁,三十多个大大小小的石室,错落有致地镶嵌在崖壁之上,远远望去,恰如一层一层石台。
巨大的广场上,百余位少男少女面向东方,穿青衣,束腰带,扎长发,声若惊雷,身如弓开,拳若流星。一青衣大汉,身高八尺,体壮如山,目光如炬,手握长鞭,细细监督着场中练武的孩子们。
虽百余人,但有偷奸耍滑者,均逃不过大汉的一双慧眼,一时间鞭声此起彼伏。
两个时辰一晃而过,山谷中的薄雾渐渐散去。
一声钟响从远处传来,随着大汉的一声“解散”,孩子们四散而去。
中年大汉却没有离去,而是转过头,默默望着武器架后面那一排排的石室,一脸期待。
突然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大汉转头看去,却是大汉的二师兄,当即叫道:“二师兄,你来了?”
那人三十余岁,一张方脸,嘴角几缕碎胡子,就像路边的杂草被割过了似得。他朝大汉点点头,笑道:“三师弟教导孩子们不必那么严厉嘛,老远就听到广场上的皮鞭声。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各家的宝贝,我可听说孩子们私下里都喊你魔鬼教官哦。”
大汉仍是一脸严肃:“哼!玉不琢,不成器!不狠狠操练,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修炼到后天九重!我那几下算是轻的,一个二个不好好练武,就学会编排人。看我明天不狠狠收拾他们。”被人说成魔鬼教练,大汉貌似很生气,但在大汉的眼中,却充满了对家族孩子的关心和爱护。
二师兄听到这话,虽然知道他不会下重手,不过还是劝诫道:“三师弟,你可别下重手啊。练武嘛得循序渐进,不能拔苗助长,又不是人人都是天才。”
“不是天才,那就更应该勤奋努力,以勤补拙,不然谈何进阶先天。想以前,我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二师兄见师弟又要说自己的事迹,当下打住道:“得,师弟!我不劝了,还不行吗?”心下却是佩服自己的这位三师弟,明明天赋一般,但是靠着不懈努力,硬是突破后天九重进阶先天。要知道,家族里面有好几个天赋比三师弟强,年纪也比三师弟大的族人,却硬是在后天九重巅峰徘徊好几年,至今未突破。
后天九重,一重一阶梯,步步为营,强化筋骨,打通奇经八脉。直到后天九重巅峰,便可沟通天地灵气,打通任督二脉,灵气灌体,洗涤身躯,将后天之躯转化为先天之体。
后天入先天,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难。不管天赋如何,先天是道坎,不知阻断了多少人的武者之路。
武者进阶先天,最重要的莫过于毅力和机缘,缺一不可。坚韧不拔的毅力是战胜一切难关的强者之心;机缘则是上天给予的,也可以说是运气,有时候一个好运便是一场造化。
“说起机缘,能被花家家主收为亲传弟子何尝不是一种天大的机缘呢!”二师兄心里一叹,看着东华峰下面那高高耸立的听雨楼,对师傅的感激油然而生。
东华花家,大秦国七大世家之首。
江南地界,西起云澜江上游,东至太湖,北据五岳,南到南海诸岛,俱是花家势力范围,境内所有世家门派都以花家马首是瞻。
自从三十年前魔宗一战,魔宗灭,九天剑宗后继无人,几大宗派和世家俱是损失惨重,至今未曾恢复昔日势力。
只有花家,当初虽然也是损失惨重,家族高手伤亡过百。但是花家家主花听雨于弱冠之龄登上家主之位,以枭雄之姿攘外安内,让花家势力不退反进,“花七”之美名更是天下闻名。
花听雨更是于十年前突破先天八重,进阶先天九重大宗师之境,与传说中的大秦国当朝国师、天一教教主并称为当世巅峰,继而威震天下,无人不服。
花听雨共有五名亲传弟子,都是当年游历天下收养的孤儿。
大徒弟花若离,江湖人称“若离刀”,一手若离刀法快若闪电,已是先天二重修为。
二徒弟风岳,正是前面所提的二师兄,练得却是一手“风云掌”,一掌之下如风卷残云,气势滔天,先天一重修为。
三徒弟孟林,正是前面孩子们私下叫喊的“魔鬼教练”,使得一手好鞭法,也是先天一重修为。
四徒弟段龙江,外号“云澜过江龙”,常年跟着花家商业船队,往来于云澜江之上,不务正业,修为却也是先天一重;
五徒弟云天,年仅十六岁,修为已达后天九重巅峰,是花家最杰出的弟子,被誉为大秦国五大超级天才之一,深得花听雨的喜爱。
大秦国自八百年前建国,经历几百年风雨,天才更是数不胜数。但能在十八岁前突破先天的却少之又少,根据以往的经验,那些十八岁前进阶先天的,后来无一不是达到先天八重宗师之境,傲立大秦巅峰,开宗立派不在话下。
二十几年来,这样的天才出现三个,都是十八岁前进阶先天,引得天下瞩目。他们是大秦国教天一教青桓山、大秦国七皇子李天鹰、东海派鱼鸿明。后来,有人加上花家云天,七大世家之一余家的余秀,评其五人为大秦国三十年来“五大超级天才”。余秀也是仅仅十六岁,修为已到后天九重。
按照花听雨的说法,有徒如此,以后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心甚欣慰。
而现在,便是花家花听雨五徒云天进阶先天之时,否则也不能让二徒弟风岳、三徒弟孟林驻足练武场,翘首以待。
他们对云天进阶先天充满信心,因为云天是大秦国五大超级天才。在别人眼中,后天九重也是需要耗费极大的努力才能打通壁障,进阶下一重,但是到云天这里,却如吃饭喝水这么简单。
“如果云天不成功,那才是怪事呢?”两人心里均这样想到,“到时候师傅之下,一门五徒,俱入先天,在大秦也是一段佳话。”
突然之间,原本平静的广场刮起一阵气流,空气中淡淡的灵气缓缓朝着云天所在的修炼室涌入。起初灵气气流如微风拂面,不细心感受还发现不了,而后越来越大,如三月春风,杨柳依依。
就在风岳和孟林在广场外静静等待云天进阶成功之时,却不知修炼室中的云天正在经历着莫大的危机。
只见云天此时一双剑眉紧蹙,全身内力激荡,衣袍隆起,脸色潮红,紧咬牙关,似乎经历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方圆二十平的修炼室灵气如雾,旋涡一般没入头顶,经奇经八脉运行周天,化为滚滚内力。此时云天全身内力如那涛涛江水,奔流不息,但那先天壁障确如一钢铁铸成的大坝,将滚滚江水截断,不得寸进。如果再不能进阶先天,打通任督二脉,化后天内力为先天真气,唯恐经脉肿胀,气血溢出,有经脉俱断之凶险。
此时的云天,正一次一次努力地运行雄浑的内力冲击任督二脉。但是先天壁障稳如磐石,一次次尝试均无功而返,反倒是经脉越来越痛,血流越来越快。
云天心里一阵后悔:早知如此,就应该过些时候再试着冲击先天,如今距离突破后天九重巅峰仅仅三个月不到;怪不得师傅说我体魄浑厚,进阶先天的阻力比其他人大很多,原先他还不信,到现在看来是不得不信。
云天想着放弃,但是又无比的不甘心。如果这次放弃,起码需要修养一年,再修炼一两年,方才能继续冲击,而那时候云天已过十八岁。一直以来身为大秦国五大天才之一的骄傲,让他不能放弃。放弃,就意味着他放弃了五大超级天才的名号,会让一直以来对自己寄予厚望的师傅失望。
绝不放弃,男人,要对自己狠一点。
云天想到师傅的殷切希望,坚毅地点点头,心里下了决心:再试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驱使着滚滚内力洪浪滔天般狠狠向任督二脉撞去,云天只听脑中“轰”的一声巨响,霎时耳鸣发聋,头脑发晕。全身内力得不到宣泄,多处经脉断裂,血流不止。云天口中猛的喷出一道血箭,昏迷过去,轰然倒地,昏迷之前脑里只剩一股遗憾:对不起,师傅,我还是失败了。
广场上的两人,感受到灵气突然消散,一怔之后,大叫着向云天的修炼室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