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山里的那座小庙确实很破,院子的草门都早已破得耷拉在地上,任凭风扯着晃来晃去。庙门是个掉漆严重的老木门,门里是一尊笑眯眯的大佛像,有些破旧,但是不脏,看来是有人擦洗的。大佛比起那破旧的木门倒算是新修的,手中托着一盏石灯,稳如泰山的坐在庙中央。
佛像旁有两张破旧草垫,其中一张草垫上趴着个光头皱脸、沧桑尽现的大白胡子老和尚,正呼呼大睡。嘴边的哈喇子流了一地,有些泛红的脸上还带着悦色,不知在做什么好梦。
老和尚叫做苛责,是这个寺的主持,这间小庙也叫做苛责。苛责寺里只有两个和尚,除了苛责老和尚,另一个就是日头出了门讨斋饭的小和尚,法号明月。
昨夜在青阳镇,苛责老和尚好不容易赶上了一家人的丧事,念了会儿经换了顿饭吃,顺便又偷偷顺了坛酒喝了个迷迷糊糊。最近的这个北境小国乱七八糟,当王的乱信神鬼,不理国事,民不聊生。这就造成流民乱军不断,听说京都都没了正经气,就更别说这偏远一点的地方。这种情况下,小寺里的香火钱就更是少的不足以维持一日三餐了,苛责老和尚每日只能和徒弟明月分头出去化缘,其实也就和讨饭差不多了,各自填饱肚子再回寺里睡觉。
今儿个明月一大早就出去了,估计那小子是饿的扛不住了。苛责老和尚知道小家伙心里怨气重,只怪他昨夜出去念经没喊上他。只是昨夜他压根没找到那小子,只听说这小子又和乞丐头头陈跛子干了一架还把狗屎糊人脸上了,逃命去了,他到哪去找他。
苛责老和尚翻了个身,擦了擦嘴边的哈喇子就想着继续睡吧,等到下午了再起身想想今天去哪混口饭吃,还能省了一顿午饭,更何况外面还呼呼的刮着风,就更没心劲起床了。
就这样睡着睡着,忽然,苛责老和尚闭着的双眼猛的睁开了,一眨不眨的盯着草垫,一张老脸变得凝重起来。他感觉到了一阵浓重的血腥气味出现在不远处,并正在向着庙门越来越近。一个翻身,老和尚坐了起来,耳朵贴在地上细细的听了又听,接着就赶忙起身来到了庙门后,趴着门缝就向外望去。
庙门外面,破旧的院子里一片肃静,只有院子里的那扇破草门还在风里哐哩当啷。此时天上明明已经艳阳高照了,但地上破旧的院子里看起来却总是有些阴冷怪气,让人觉着总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一会,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草门外,瘦小的身躯摇摇晃晃的站在门口。定睛仔细看去,那瘦小人影光着的脑袋上青一块紫一块,半张脸也都是淤青肿胀的,肿着的半边眼睛也眯成了缝。半条胳膊呈一种异常的方向耷拉着,看着像是被拧断了,这不正是一早出门讨斋饭的明月吗?苛责老和尚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发白的眉毛紧皱。
明月就站在草院门前,仅剩看路的一只眼睛盯着庙门,使劲眨巴着,不知在求救还是在警示。这时,他的身后又出现了一匹高大的黑马,黑马安静的站在了明月身后,就像一座冰冷的黑色雕塑,高大的影子将明月整个的罩在了阴影里面。
一个双眼深陷,消瘦精悍的男子正坐在黑马背上,尖细的眼睛冷冷的看着小庙,脖子上盘着一条又大又粗还黑得发亮的大长辫子。在他的身后还坐着一个胖大和尚。胖大和尚满脸横肉,光头小眼,浓眉厚唇,细看脸上还擦了厚厚的白色粉底,但即使如此还是没能遮住他左脸上的一大块青色胎记。胖和尚身后的黑马屁股上还驮着几个渗血的大麻袋,疙疙瘩瘩的不知装着什么,看着瘆人。而这巨马身长,拉了两人外加几麻袋东西,马背上还并不拥挤,真是实用得紧的好畜生。
苛责老和尚的眉毛快皱到一起了,他没有想到徒弟居然会落在这两恶煞的手里,平日不是挺机灵的么,怎么就被抓住了呢?
这时,胖和尚已经下了马站在了明月身后,突然就一巴掌捏住了明月的脑袋提了起来,对着庙里就大声道“灯爷,好久不见,出来咱们好好叙叙旧呗”。
胖和尚的声音在空旷的山窝里回荡了许久,庙里却不见有人回声。胖和尚有些不耐烦了,手上便不自觉的加了劲,明月立刻疼得哇哇大叫起来。这时,庙里才终于出了声。
“朱脏脸,要找灯爷爷我你就进来,灯爷我这好吃好喝招待着,你和那小畜生见什么高低。你最好别把那小畜生的头捏碎了,否则我只好把龙眼捏碎了,毕竟是我徒弟,这样我也不至于太亏。”苛责老和尚皱着眉对着门外大声道,但他人已经慢慢蹲在了地上,一掌按着地面,一掌抵着门。按着地面的那只手臂此刻已经出现了一圈一圈黑色秘纹开始顺着他的臂膀向地面传去。
胖和尚听到苛责老和尚叫他朱脏脸,立刻气急了,手中就猛地加了劲,明月立刻就觉着天旋地转脑子快爆了,喊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时,马上的瘦鞭子男子终于发话了道“青莲,莫捏了,他手里的龙眼重要。”被叫做青莲的胖和尚这才松了手,这模样叫做青莲倒是别致的很。
跌落在地的明月一阵干呕,浑身就颤抖了起来,就像是从阎王殿里走了一遭似得,还好还没到点,拖着小命又爬了回来。呕着呕着,心里就越发的气愤,气愤自个儿还真是命苦,想喝点凉水还被人劫持了擦点杀掉,带路求生,没想到还是找酒鬼师父寻仇的。这一劫怕是不好过了,打小没了爹娘投错了胎也就罢了,结果这投师还是进错了门,真是悲催地紧。
“臭小子,缓好了没?缓好了带路。”这时青莲和尚已经一脸杀气,盯着庙门对着明月喊到。带路?明月回头瞅了眼青莲和尚和瘦辫子心里有些奇怪,这不已经到了仇家门口吗?依这二位煞星的暴虐早就杀进去了,怎么还等着他带路?不过明月也来不及多想了,青莲大和尚已经抽出了背上的大刀抵在了他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