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体跃迁至胖子脑域,第一时间,林威廉就习惯性地直奔蓝色精神世界。以林威廉的经验,嫌犯在面对探员时,第一反应是恐惧,而恐惧的内容决定于探员对他的刺激。也就是最直接的威胁,或者动作,或者语言。这些,都会在他的蓝色“恐”的世界中体现出来。
胖子的蓝色世界,确实有恐惧的景象,但这景象却让林威廉有些出乎意料。
贫穷!
是的,胖子的蓝色世界中,最清晰的是一个贫穷的影像。
此时显示的胖子,能有十五六岁的年纪。看周围的情形,他正在学校中。他身上穿着朴素的衣服,林威廉细看下,发现胖子的裤子膝盖处有缝补的痕迹,而胳膊肘处还有补丁。
大概是学校的上午间操时间,其他的同学三三两两,往各自班级的队伍走去,很多人手中还拿着各种吃食,或者饮料。
胖子一个人站在角落的阴影里,正死死地盯着一个女孩子。他看的不是女孩子漂亮的脸,而是她手中的冰激凌。
一滴口水,不自觉地从胖子嘴角滴落。
咳咳!
看到这里,林威廉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看错了颜色,进错了世界。
他的精神体四处打量了下,没错啊!蓝蓝的世界,一切都是蓝色的,让人身处其中就有一种冰凉的恐惧。这是“恐”的世界没错。
奇怪!
林威廉惊叹着,这胖子恐惧的竟然是这个?
看看女孩手中的冰激凌,在看看其他同学手中的吃食,还有胖子所处的位置,所穿的衣服,林威廉若有所悟。
贫穷!
原来胖子恐惧的是贫穷。大概是年猛的话语刺激过度,让胖子有了什么不好的联想,引发了心里最恐惧的东西。那就是贫穷,他担心从现在富裕的生活中,回到过去的贫穷,贫穷到连一个冰激凌都吃不起。
有些好笑,又有些怜悯,林威廉退出了蓝色的世界。
他在胖子的七彩脑域外面游走了一圈,一个场景吸引了他。
这是一个赤色的世界,红红的颜色,看上去就是那么的喜庆。
此时的胖子正在一个不大的卧室之中,看屋内的摆设,大概是在他家中。胖子确实和别人不同,有钱人不都说住大房子,睡大卧室吗?可是胖子的卧室真心不大,甚至比一般人家都小。
带着疑惑,林威廉看向这时的胖子。
吓!好家伙,胖子盘坐在他的床上,一脸的兴奋,盯着手中捧着的大额钞票,眼睛直放光。
林威廉抵近一看,好家伙!两大捆,上面还带着银行盖章的捆钱纸条。一捆十匝共十万,这是二十万啊。
胖子一双胖乎乎的小手,稳定地托着钱。眼睛从上看到下,从下看到上,看那眼神是在数钱。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
林威廉撇撇嘴,丫的,小学生都知道的一捆十万,还数个什么劲儿?
这就是胖子的爱好了。
连续看过两个最清晰的场景,林威廉有些哭笑不得,这都和火药、雷管没啥关系啊。
在心里大概估算了下时间,时间所剩不多了。
现在的林威廉,还没有找到什么好办法,来延长在别人脑域中停滞的时间。依然还是最开始时的三分钟。这时已经过去了两分钟。
心下有些着急了。吐槽着胖子,这丫的不按常理出牌啊。
剩下不到半分钟,林威廉迅速浏览一遍胖子的七个精神世界。忽然,青色的世界一幕景象引起了他的注意。
青色,是“悲”的世界。
这时的青色世界中,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正在一家小饭馆后厨洗碗。能看出,女人虽然穿着简朴,但是收拾得很利落,很干净。中年女人旁边有个年轻的女子,正催促着这个她。看那意思,是让中年女子快点刷碗。
前堂的大厅里,一碗碗的麻辣烫,供不应求。胖子正坐在其中一张桌子上,隔着后厨与大厅的玻璃窗,看向那个洗碗的女人,若有所思。
当年轻女子再次大声呵斥中年女人时,胖子走了过去,伸手拨弄开年轻女子。走近中年女子,说了几句。
场景飞快延续着,再出现时,中年女子在胖子家的厨房,正做着饭菜。虽然有些忙碌,但是精神很愉快。
再次切换,变成了胖子拿着一沓钱,递给女子。从数目看,有三四千。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了钱。
当女人走出胖子家门时,胖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这笑容,很自然,很善良。
啧啧!
没看出来啊,胖子还有乐善好施的一面啊。
按照时下天河市的消费水平,请个钟点工负责三餐,一个月有两千就到头了。胖子竟然给多了近一倍。
时间到,林威廉在最后一刻,跃迁会自己的脑域。
林威廉张开疲倦的眼帘,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胖子王军。
怪不得他抠门的厉害,换了谁在年幼时非常贫困,到有钱时也要抠门点,只不过胖子更抠门些罢了。
对胖子了解的更深了,但对案件本身来说,却没有收获。
林威廉有些牙疼,今天算是废了。半年来,林威廉的精神体,虽然屡次助力,可是限制也不少,其中之一就是时限。三分钟是极限了。看来今后要寻找增强精神体的办法了,否则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感觉,可不好。
“王胖子,我说你可真有点不仗义了啊。社会上都传说,你抠是抠了点,可是都说你为人很仗义。怎么?我兄弟在你这里遭了那么大的罪,都没有借机祸害你,可你就这么对待他?不就是一个问题吗,你至于吗?吭哧瘪肚地!切!”
林威廉发现,自己这年哥的嘴在关键时刻,真不落空。一番话说下来,让胖子脸一阵红一阵青。
“这个,这个,嗨!年警官,你就别逼我了,我这小本生意,可不能自毁财路啊。”
看看年猛那一脸不屑的模样,胖子脸上像便秘了一样,“大不了,大不了我认罚。你说个数,王胖子只要能承担,就,就……”
“就怎么?”
“我就认掏。”
王胖子把牙一咬,一副认命的样子。
“额呵?行啊,你王胖子这是转性了啊?”
“真的我说个数你就掏?”
抬头看看年猛,胖子一跺脚。
“真的!”
年猛这时反而真有点坐蜡了,原本想给对方施加点压力,没想到这事儿弄拧了。身为探员,又怎可能真的要钱呢。
看到这里,林威廉心中一动。看了眼年猛,眨了下眼。
两人搭档半年多,年猛对自己这小兄弟已是了解颇多,知道林威廉关键时刻,总有些鬼点子。看到林威廉的眼色,年猛抿下嘴,硬着头皮继续给胖子加料。
“我要你个十万八万你也能给?”
“给!”
让年猛没想到的是,胖子这个“给”字说的干脆利落。
“你……”
没等年猛继续说,林威廉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年猛把话猛地停住。
“咳咳!”
林威廉的咳嗽声引起了胖子的注意,他有些疑惑地看向林威廉。进屋后,一直是年猛和王胖子逗咳,林威廉基本没吱声。现在林威廉要开口,难道是嫌年猛要的少?
“王老板啊。”
“嗯?林警官你说,到底要多少?”
胖子这回很光棍,上来就直搂,问林威廉要多少钱。
“呵呵!”
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笑得王胖子直迷糊,笑得身旁的年猛哆嗦一下。年猛怪异地看了眼身边的林威廉,心想,自己这个小兄弟今天的笑声,怎么让人觉这么渗的慌?
“王军,你很好,我就要一个数。”
林威廉开口,竖起右手一指食指。
王胖子刚要开口答应,就看到林威廉缓缓地竖起第二只手指,是右手的中指,两指微微分开,正好是“二”。
王胖子这回没有那么痛快,反而有些犹疑。
“难道,你要二十万?”
“也对,也不对?”
这时不但是王胖子,就连年猛也跟着糊涂了,不知道林威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二十万不假,可是我要的不是现在的二十万,”顿了顿,林威廉铿锵有力地说道,“我要的是三年半以前的二十万。”
掷地有声的话语,振聋发聩,在王胖子的办公室内不停地回荡。
一旁的年猛发现,随着林威廉最后一句话出口,王胖子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