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女人家楼下。
从看到女人带走李昆开始，自己的脑子就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搜索所有有关女人和李昆可能认识的信息，可自己还是无法把两个人连在一起。
一个学者，一个商人，一个年上，一个年下，一个孤傲，一个低调，不同领域不同年龄不同风格的人怎么就有了交集，还认识到可以私下出去的地步？就算两个人都跟金融有关吧，但搞金融的学者多了去了，比李昆有名的也多了去了，况且他回国也不过五六年，怎么就那么巧，两个人就认识了？而且如果两个人只是认识而已，按女人的一贯行事作风，她一定会很有礼貌地先下车寒暄一番，还会开车门让李昆上车，而不是停下来让李昆自己上去。这样“随便”的举动，只能说明两个人已经熟识到女人不必“客气”的地步了。
但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想到了过去女人曾调查过自己，而且从她的表述中可以听得出来，她对自己在研究小组的事情十分清楚，过去自己认为像女人这样的人物应该是找人调查的，可照现在这情况来看，让人不得不怀疑“莫非那些信息原本就直接来源于李昆？”而正是这一点“收获”让自己在意得不得了，在意到意识到自己在哪里时，自己竟然在女人家楼下！
女人客厅的灯还没有亮，说明女人还没有回来。一想到现在女人有可能跟谁在一起，自己就烦躁不已。虽然不知道自己烦躁的点到底是什么，但自己身边如此重要的两个人居然有牵连，这给自己带来的冲击和打击很大。
坐在楼前花园的长椅上，望着女人家因反射着远处高楼景观灯而不断变换着色彩的窗户，那日发生在屋里的情景再次呈现在眼前……
——不是下定决心不再与她有牵扯了吗？我这是在干什么？我等在这里有什么意义？我要和她见面吗？她出现了，我要和她见面吗？见了面要干什么？问她和李昆有什么关系吗？知道了又能怎样？能改变什么吗？这会不会到最后又是一个只能给自己添堵的故事？
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在这里，可还是不想动，还是坐在椅子上凝望着窗户……
——要知道！我要知道！我不能不明不白地活着！
女人到底是如何向李昆谈起自己的？女人到底在李昆这里为自己做了什么？自己要知道！一定要知道！
*
女人现身了，正一步步向楼门方向走来。
站起身来，来到路中央，迎着女人立着。
看到自己，女人站住了。
“你认识李昆吗？”开门见山。
“认识！”女人没有迟疑。
“你们很熟吗？”
“……看你对熟的定义是什么？”虽然有迟疑，但女人目光没有闪躲。
“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个不好说。”
“什么叫不好说？”
“请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女人转移了话题。
自己没好气地喊道：“因为我看到你在校门口载走了李昆！”
“那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女人依旧平静地注视着自己问。
“搞清楚你和李昆是什么关系！”
“我和老师是什么关系与你有什么关系？”
女人称呼李昆老师？那只是对年上者的尊称吗？可如果是尊称的话，不是更应该称呼李教授或李博士之类的吗？
“当年你打听我的事，是向老师打听的吗？”
“是！”
果然！
“那就是说，你们关系很好喽？”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关系好是什么意思，但我认为我们关系很好。”
没想到女人会回答得如此直接，反而让自己一时语塞。“……你，你说的关系好是怎么个好法？”
“可以随时约出来见个面，想谈什么可以开门见山地谈什么。”
这不就是朋友吗？而且是很亲密、很值得她信赖的朋友，否则以女人的性格怎么能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想聊什么就聊什么这么随便？而且还是开门见山地谈？“开门见山”四个字怎么也无法和凡事藏七分的女人相挂钩啊！
“看来比我们之间的关系要好很多！”不应该说出口的话却从唇齿间泄露了出来，连自己都能听出自己的语气有多酸涩。
深吸一口气，接着问女人：“你知道我递交了辞职信吗？”
“知道！”
——知道是当然的吧！不在你地盘上的事你都知道，更何况是你地盘上的事！
“那你也知道我准备出国留学的事喽？”
“知道！”
——当然，有李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昆那么容易就原谅了我，接受了我，是你的关系吗？”问出了口才发现，这其实是自己最想知道的事。
自己去找李昆时，李昆对自己的态度一直让自己觉得很奇怪。在自己的印象中，李昆很孤傲，做事认死理，而且一板一眼，是个很不容易接近，也不喜欢亲近人的人。自己曾想过，如果李昆不做老师的话，恐怕在社会上一天也无法生存下去吧？如果不了解他的本性的话，单他对人的态度就让人退避三舍，他说话的语气就让人恨不得揍他，这样的人如何在社会上生存自己根本无法想象。可就是这样的人居然轻易地就原谅了自己这个当年摆了他一道的人，还尽力帮自己完成出国留学的心愿，这能让人不觉得奇怪吗？现在能让自己不怀疑，自己只是沾了女人的光吗？甚至再往前推——不会女人刚认识自己不久后就知道自己是李昆的学生了吧？不会李昆当年让自己进他的研究小组而且对自己尽心指导也是沾了女人的光吧？这样想的话，总觉得自己是个傻瓜！是个被人当猴耍的傻瓜！甚至当年自己的万分努力也变得可笑起来。
而且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的话，里面所蕴含的东西让自己更为不爽——孤傲的李昆和孤僻的女人居然是密友，这样两个人能走到一起并且还如此亲密，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怎样的故事？这样两个人在有关自己的事情上到底“密谋”了什么？自己怎么就成了这二人手中的牵线木偶了？这一切都让自己很介意，而且越想越介意，介意到恨不得狠揍自己一顿！
女人给出的答案是，“不知道！”
——你们俩关系都好成这样了，你不知道？
愤而离去，不想再和女人说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