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那个大嘴巴的陆小明跟多少人说过女人的事，但那都只是传说，是所谓的流言蜚语。可如果Sophia也听到了那个谣传，那么现在明明应该在办公室里的人却不在办公室里，那就坐实了流言。
就算Sophia没听到那个谣传（这个可能性自己觉得非常低，连自己这刚进公司没多久的人都知道了，何况是根盘蒂结的Sophia），现在明明白白呈现在眼前的景象也会让她向那方面想，自己还真是该死！
——那个暗室倒底在哪儿？
环顾四周也没有看出哪里可能藏有暗室。而且正像陆小明说得那样，办公室里很安静，听不到任何不该被听到的声音。
Sophia不愧是久经沙场之人，马上反应了过来，说道：“言总外出谈公事去了，并不在办公室，你闯进来也没用，你还是留——”
“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打断了Sophia的话，自己根本不可能向她说的留言、留下姓名什么的，她说了也白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把Sophia支走，自己一个人留下来才能找暗室，找女人。
听到自己的话，Sophia瞬间露出了冷漠的表情，或许自己的话让她想起了刚才自己（我）的恶劣态度。
“——请问我可以在这里等言总吗？”用恭敬地态度请求允许。
Sophia先是吃了一惊（她一定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公司职员会向她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之后马上做出了回应，“这个当然不可能！言总的办公室怎么可能让……”
Sophia突然停止了说话，可能是生生吞下了后面她认为或许会打击到她面前这个小喽啰的话。
女人的办公室当然不能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随意单独逗留了。
“那我可以去旁边的休息室等吗？”既然不能找，那就等，今天自己一定要见到女人。
听到这句话时，Sophia流露出的眼神让自己想起了女人，女人也曾用这种仿佛看外星生物一般的不解眼神看过自己。
“不知道言总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所以你还是——”
“我要等！——”打断Sophia。Sophia现在连看都不想看到她面前这个脑子进了水的家伙了（她现在一定是这样看自己的，她的神情把这一点表现得相当明显，语气明显透露出“你小子实相点，赶快给我滚”的意味）。“——言总让我来，就说明她很快就会回来。我要等！”
用言总来压Sophia显然生效了，Sophia重又变得犹豫起来，态度也和缓了许多。
“可是……”
——莫非？
看着Sophia的神情，自己突然意识到——莫非她是在为女人掩饰？怕自己等着的时候，女人或那男人却从办公室走出来了，那她的谎言，女人的秘密就都曝露了？
——应该是这样的。
——一定是这样的！
——我不能等在这里，必须离开！不管是为了谁，都必须马上离开！
“好，那我过一会儿再来。”说着走出女人办公室。
Sophia也跟了出来。
“嗯——请把公司门禁卡拿出来让我看一下！还有，既然是公司员工，你的胸卡呢？”
Sophia突然的要求和询问让自己怔住了。
这个最起码的身份确认步骤，Sophia现在才想起来。
要拿出来吗？
必须拿出来吧？
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不拿出来。
手伸向口袋，摸到了胸卡和门禁卡。
刚才太急了，进了公司也没有别胸卡。
Sophia一个在公司少说也待了十年的老人了，既忽略了员工胸卡，又没有核实身份，是当时太过惊讶了吗？可是怎么可能只为这么点事就惊讶得忘掉这么基本的事呢？
嘎嚓——
正在自己犹豫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
先出来的是那男人，满含笑意、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他与自己刚才看到他时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衣着整齐，那刻意梳理过的发型也纹丝未乱，唯一的变化是刚才扣着的西服，现在是解开的样子。
男人未发一言，未作停留，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便从自己身边走过了。
女人跟在男人后面，也看了自己一眼，没有任何特殊含意，只是看了一眼，然后也从自己的身边走过了。
——给她添麻烦了！
无论什么理由自己闯了来都给她添麻烦了！
说白了，对于女人来说，自己什么都不是。自己和刚刚出来的那个男人一样除了和她睡过，什么都不是。不，那男人还可以给她带来生意上的利益，而自己却只能给她添麻烦而已……
就在自己胡思乱想之际，女人和Sophia已经送客回来了。
Sophia尴尬地看了自己一眼，而女人则是停在了自己面前，用看不出、听不出任何感情的职业化的笑容和声音对自己说：“跟我进来。”
说完，女人又转向Sophia，问道：“今天还有别的安排吗？”
“没有了！”
“明天呢？”
“明天上午九点有一个会议。在八号会议室，审核季度项目预算。下午——”
“好了，下午的事明天上午再说。现在已经快六点了，你先下班吧。”
*
跟着女人进了办公室。
“把门关好！要喝咖啡吗？”女人没有回头，径直向咖啡机走去，与自己说话的音调没有变，依然是她招待客人时的标准声音。
“站在那儿干吗？坐啊！”女人倒好咖啡，端起咖啡，转身，边向会客区走来边说。
女人将咖啡放到茶几上。
见自己没动，女人抬眼看了自己一眼后又说了一遍，“坐啊！”
说完女人自顾自地回到咖啡机旁端起了自己的咖啡。
她没有再回到会客区，而是转身，臀部抵着置物台，悠闲地喝起咖啡来。
女人没事人一样的态度，让自己那原本被做错事的内疚暂时压制住的怒气重新集聚于胸并爆发了出来，狠狠地问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你认为我做了什么？”女人不以为然地反问。
——永远是这样！永远是这样！总是不直接回答问题！
“够快啊！连一刻钟都没有！”讽刺的话语脱口而出。尽管从男人和女人的神情举止上看，他们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但现在女人的态度却让自己无法抑制地想出口伤人。
女人的情绪没有一丝波动，又喝了一口咖啡，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指什么，但我无论干什么都速战速决。”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指什么？刚才出去的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我需要向你说明吗？”
一语中的！
这正是自己最在意，最脆弱，最烦恼，也是最焦躁的地方。
“还真是个小孩子啊！什么都藏不住。和你说明一下也可以。”女人没有了先前职业女性待客时的态度，换之以那种故意逗小孩子生气以取乐的态度对自己说起话来。“我们是商业伙伴，当然是在谈生意。”
“谈生意？——是谈生意！你是在用什么方式谈生意？”
“是新人在向前辈请教工作经验吗？这种态度可不好——”
自己三个大跨步来到了女人面前，抬起双手重重地砸在置物台的顶柜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这一突然的行为立马打断了女人的话。
然而对于自己的粗鲁行为，除了住口，女人连眼皮都没动了一下，端在胸前的咖啡杯连晃也没有晃了一下。
出乎自己意料的是，面对“凶狠”的自己，女人的情绪反而变得高涨了起来，带着讥笑开口说：“这么想知道我是在用什么样的方式谈生意啊？”
没有答话，继续瞪着女人。
好想KTV包厢里那个真诚、温柔、贴心，总是以富含感情的眼神看着自己、以愉快的语调和自己聊着天的女人赶快回来！
面前的女人好陌生，陌生到仿佛那时的时光是假的一样，那时的女人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