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探身，握住了女人放在桌上的左手。
女人虽然惊讶但没有躲。
被握着的女人的手在自己的掌心下紧握并微微颤抖着。
女人盯着握在一起的手看，看得出神。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像这样握着女人的手，感觉自己与女人之间的距离在瞬间消失了。
女人触手可及是自己的梦想，而现在梦想终于成真了。虽然这一切像做梦一样，但即使是做梦，即使这一切非常有可能会很快破灭消散，但毕竟它真实存在过。
“楼下的1507号房，你能带我去吗？”依然看着手的女人像下了很大决心似地轻声问道。
——这是刚刚还在感慨如果我是她儿子就好了的女人吗？有跟儿子开房的妈吗？
——刚才不是还说要找代驾的吗？既然已经订了房间还说什么找代驾？
——你是在犹豫吗？
——你一直心神不宁的，是在自我战斗吗？是在要不要与我在一起的选择中自我战斗吗？
——那么现在的状况是怎样？是说明你已经做好选择了吗？说明你已经做好要接纳我的心理准备了吗？
*
房是女人在来时的路上用手机在网上预订的。
打开1507号房的房门，进了房。
刚关上房门，女人便像突然失力般地瘫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她是真的喝醉了吧？
紧紧地抱住她，唇瓣重叠下双舌交缠中，分不清不停颤抖着的是女人还是自己……
——是在做梦吧？
——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
半睡半醒间，感觉到了怀里的柔软温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在意识到了怀中的温暖和鼻尖的香气可能来自于什么时，昨晚的缠绵异常清晰地涌进了脑海中，让自己在瞬间清醒了过来。
不是做梦！女人还在！怀里的存在真的是女人！
紧张感在瞬间消散了。
均匀的呼吸声，安然的睡颜，怎么能忍住不去亲吻她……
“啊，我居然睡着了！现在几点了！”把女人弄醒了。
没有回答，只想抱紧她，继续感受肌肤与肌肤摩擦的舒适。
怀里的女人在挣扎，想把自己推开。
“我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必须尽快回公司去。”
昨夜妩媚、娇喘、像蛇一样缠着自己、在自己耳边呢喃呼唤着自己名字的女人去哪儿了？
没有温存，没有羞赧……什么都没有，女人的态度很镇定，女人的语气很冷静。
热情在一瞬间被浇灭了，放开了怀里的女人。
女人起身去浴室冲澡。
颓然地坐起身来——
狼藉的房间昭示着昨夜的激情，而现在的自己却被孤零零地留在了房间里。
啊，好想也去冲个澡啊！
如果自己现在进去会怎样？
啊——在心里烦燥地呐喊着。
真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变脸比翻书还快！
没有一点规律可寻，想出一出是一出！
……
就在自己胡思乱想之时，女人从浴室出来了，捡起地上的衣服很快穿到了身上。
“我必须马上赶回公司，你可以再待一会儿，我会和办公室打招呼的，算你今天出外勤。这儿，你在中午十二点前离开就行。我先走了。”
女人自顾自地一边整理着自己一边说，动作很麻利，很快就从房间消失了。
*
那晚的事就像假的一样，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就像真的只是自己做了一个梦一样。
没人对那晚的事做出解释。
生活还是如常地在进行。
什么都没有变。
直到自己离开综合办公室都没有再见到女人，地下停车场也没有再等到过女人。
后天就“十一”黄金周了，中秋放假时，在老妈的一再磨叨下回了趟家，因此“十一”就不必回去了。回家太麻烦，虽然现在交通是方便了，但回趟家也得地铁、火车、公车什么的倒来倒去，而且公共假期总是到处人挤人，麻烦死了。还有最主要的是，妈太唠叨，为各种各样的事唠叨，仿佛自己依然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唠叨得让人心烦意乱的。
手机铃声响了。
还真是想啥来啥，手机来电显示“董晓娟”——老妈的名字。
直觉老妈一定是反悔了，想让自己“十一”也回家。
唉！不是说不回去了吗？
“喂，老妈？”
“我有打扰到你工作吗？”
知道会打扰还上班时间打来！
老妈虽然经常给自己打电话，但从来没有在上班时间打过。
“没有！现在正闲着呢。”
“方便说话吗？”老妈小声地问着。
“方便！我现在在休息室呢。这个时间打来，有急事吗？”
为了接电话，特意来到了休息室。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十一’的时候去看看你。”
中秋不是刚看过吗？才过去一周而已啊！
“好啊！老妈老爸来，那当然是热烈欢迎！不过，这儿我上学的时候，你们就常来，都玩遍了吧。好不容易放假，你们出去转转多好。平日里，你和老爸都忙也没时间——”
“有什么可玩的，大放假的，到处都是人。我们是玩儿去呀，还是看人去呀？等我们俩退休了再去玩。”
“你们俩离退休还有好多年呢？国内挤，你们可以出国去啊！趁还年轻多转转多好，你儿子还不是什么时候想见，一声招呼就立马飞回去了吗？又不是离得多远，现在有高铁，两个小时我就坐回去了。”
突然想起了女人——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和女人有什么区别？自己说出的话又有多少是真心话？
迎合对方永远是解决问题最快的方法，尤其是在对待老妈上，而且现在自己还从女人身上学会了什么叫巧妙地不让对方意识到的转移话题。
“嗯……其实呢……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常来咱家的徐阿姨吗？就是妈大学同事！”
“能忘了才怪！就算忘了她，也忘不了她家姑娘啊！她一家不是举家移民到加拿大，连国籍都改了，一副这辈子都不回来的样子吗？怎么提起她了？”
“对对，就是那个，你还记得啊？也难怪你记得，她呀，就想要个儿子，见了你亲死了，比见了她家姑娘还亲。”
“对呀，还说让我将来当她女婿呢？不过后来好了，移民了，可以再生了，还正好生了个儿子，可是不用再想着怎么把我弄她们家去了。”
“你还记得呢？哈哈……”
“不是，怎么想起说她了呢？这和你们‘十一’来有关系吗？不会是她回国了吧？”
“我儿子就是聪明！不愧是我生的！”
“噢，你们是来看她的呀。看她到我这儿来干吗？不会是她来A市了吧？”
“她家姑娘冉冉，说要回国来找工作，早三个月就回来了，现在说是在A市找到稳定工作了，你徐阿姨想回来看看她找的工作如何，顺便看看咱们。到时候你也得陪着我们去啊，听到没？”
真是麻烦呀！最讨厌应酬什么的了！
“老妈的命令那当然是坚决服从！”
“油嘴滑舌！——冉冉都出国那么多年了，你想想，上高中就出去了，现在突然回来，肯定各种不适应，现在和你在一个城市里工作，你可得多照顾她啊！这次让你们见见面，方便以后联系。”
“我照顾她？妈，您开玩笑呢吧？就因为她妈喜欢我，我就遭她恨，从小被她欺负。那家伙可是从六岁就开始练拳了，下手没一点轻重，我被欺负得有多惨，搞得我连学校都不想去了，别人不知道您不可能不知道吧？”
“那是你心好，让着她！否则一个小姑娘，就算再厉害，怎么可能惹得起你，你从小就高高壮壮的。”
“妈，您慧眼如炬！”
“咱可说好了啊！我票都买好了，十月二日上午十点到。你也不用来接我们，我们直接到酒店住下，酒店也订好了，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中午十二点一起吃饭，饭店地址一会儿也发给你。”
“遵旨！随时听差！”
“我儿子就是乖！不打扰你上班啦，妈挂了啊？”
——乖？
——要是让你知道我是放着出国深造不去到的这公司，你还会说我乖吗？
——要是让你知道我正为一个比你小不了几岁的女人“努力奋斗着”“茶饭不思着”，你还会说我乖吗？
——要是让你知道我刚刚说的好多话都是口是心非，你还会说我乖吗？
这就是一个人的成长吗？
当一个人可以自如地毫不心虚地睁着眼睛说瞎话时，是否就代表他长大了？成熟了？懂得什么叫人情世故了？懂得如何在社会中生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