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日期定在当年九月二十八,相传此日是武学开山鼻祖简能而过世之日。传言中简能而剑术非凡,心剑合一,出剑极快,凡出剑必一剑封喉。只是此人行为放荡,行踪诡异不定,无人知其行迹。相传简能而曾自闭于洛阳白马寺,潜心研究武学,埋首苦读佛经,欲将佛禅引入剑学,可他终其一生无法四大皆空,摒除欲望,是以无法参透生死,穷尽毕生精力,遗憾而终。想来也是可笑,像他简能而前生游戏人生,恣意放纵,本就是俗世之人,又何以看破红尘,无欲无求。简能而死后,英名犹存,流传于世,后世为了纪念这位先人,是以定了这武林大会的日子为他去世之日。
距大会的时间越来越近,君庄寒整日留在屋里调息练功,不知不觉忽略了叶墨染。当时,叶墨染就住在君庄寒的隔壁客房,明明一墙之隔,可是君庄寒潜心武学时,竟然把她忘在了脑后。
这天夜里,君庄寒运攻完毕,才发觉他已经三日未见叶墨染了,他走到她门前时,她的门窗紧闭,他唤她的名,无人回应他。君庄寒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个巨大的错误,他居然把叶墨染冷落了这么久,他真是该死。
等到第二天,天微微亮,晨曦微寒,君庄寒特地起了个大早,整理好衣冠,准备妥当,自信满满向叶墨染的房间走去,他想邀请她一同下楼吃饭,顺便一起去外面走走。到了门口,君庄寒又停下了脚步,在门口冷静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用手拍门,压低声音唤道:“叶小姐,你起了吗?早上一起共进早餐?”
君庄寒又等了许久,里面都未传来叶墨染的声音,君庄寒有些慌张了,也顾不上礼节了,从窗户里翻进去了。正见叶墨染正专心致志地练字,神态幽雅,似是落入了无人之境,脱离尘世,已听不见人声了。她正临摹着东晋书法大家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一笔一笔慢慢书写,入笔轻柔细致,力道恰当,虽不及王羲之写得流畅自如,却神韵暗合,有几分神似了。
君庄寒突然出现,叶染墨浑然不知,等到写完这篇,她抬头才看见他,脸上很是惊异,她停下笔来,说道:“我喜欢在清晨习字,与新时光同作息,是谓日出而思,日落而息。”
君庄寒不好意思地将他的来意再次和盘托出,叶墨染眉头微皱,表情冷淡,说道:“君公子,比武在即,还望你全力准备,切不可因我断了练功。”
“我··我”君庄寒霎时变得局促不安,脸上很是尴尬。
叶墨染淡淡一笑,道:“公子,请回吧。”她客气地请他离开,君庄寒只好无奈地走了。
武林大会即将召开,大家拭目以待,摩拳擦掌,疯狂练功,都觊觎第一的宝座。洛阳,一座拥有悠久历史的文化古城,西周、魏晋曾都定都于此,繁华奢靡、歌舞升平。魏晋时期,洛阳凿有一处石窟,名龙门石窟。据说龙门是一个风景秀奇的地方,东、西两座青山对峙,伊水缓缓北上,远远望去,犹如一座天然门阙,所以古称“伊阙”。
龙门石窟始开凿于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前后,声明远扬,引无数文人墨客、隐士游侠竞相来游赏,而这次比武的地点就定在龙门石窟,雄伟壮观又险象环生,没有扎实功夫的人,难以在如此凶险的地方保全生命,是以一批习武之人,单被石窟的气势吓到了,主动弃权,退出角逐。
一轮踩点之后,这场比武只剩下十几人敢于迎战,也就是真正的比武对手。在比武之前,君庄寒想和叶墨染游玩此处,自那次被叶墨染逐客之后,他变得更加谨慎了,不敢妄自行动,恐有不甚,又惹叶墨染不悦,可他又特别想邀她同行。
这天,黎明时分,雄鸡鸣钟,叶墨染突然过来敲君庄寒的门,君庄寒喜不自禁,她终于原谅他上次的无礼了。原是叶墨染想游赏石窟,临摹群山、古佛,君庄寒一听当即背上文房四宝、扛着木桌,做起了行李搬运工,跟叶墨染一同前往石窟。
叶墨染在一尊佛像下静坐了一天,一张接一张地描绘佛像,君庄寒不敢跟她说话,怕打扰了她的思绪。无聊之中,他仔细地观察石窟周围的地形、地质条件来,将周围环境熟记于心,暗自揣摩如何施展武功,什么招式能置人败地。一天下来,他将比武的情势提前在心里预算、猜测一番,更加胸有成竹,感觉胜券在握了。
自始至终叶墨染对君庄寒的存在都毫无知觉,两人就这样过了整整一天,待到黄昏,太阳落下山头,方才回客栈,回去的路上,叶墨染突然开口问道:“君公子,你可知龙门二十品?”
君庄寒一下子被问住了,龙门二十品?他从未听过这些字眼,他又局促不安了,心虚道:“在下不知,还望叶小姐赐教。”
叶墨染简短地说道:“这些佛龛造像多有题记,就是龙门二十品,是珍贵的魏碑体书法艺术的精品,字形端庄大方,气势刚健有力,是隶书向楷书过渡中的一种字体。”
“哦?原来如此。”君庄寒接不上话,只好闭上了嘴。一路上,叶墨染未再开口说话,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怎么去接近她,两人之间似乎隔着天差地别的代沟,怎么都无法交流。
九月二十八日如期而至,武林大会如期召开。各门各派的人纷纷到席,列坐其位,来势汹涌。到场之人大多觊觎着武功天下第一的宝座;或是来乘机兴风作浪,搅起武林腥风血雨;或是作壁上观,借机煽风点火,坐收渔翁之利。比武尚未开始,却已杀机不断,阴谋重重,与会者大多是武林名门正派,但也不乏邪教之徒。
自西汉明帝派人去天竺取佛经,迎回天竺高僧,带回来一些列佛学典籍,并建造白马石,佛教一直发展迅速。少林是佛教一支,根基深厚,源远流长,容纳着武学精华,是武学上的一座高峰,独当一面。诸派之中,少林极具份量,在武林中自成一派,不容小觑。此外,还有诸多小门派:苍龙派、桐门派、骐骥派、枫城神教、西北鸣沙宫、诸葛山庄···皆聚集于龙门,意欲在此次比武中挣得威名。
少林在武林中占据首席之地,当即少林主持无源被推选为此次大会的主持,众人随声附和,表示赞同。无源老和尚自谦学艺不精、受之有愧,再三推脱主持之位,可惜众意难辞,只好无奈接受。众人看来,无源和尚武学道行极深,修炼已达忘我之境,为人仁慈、宽厚,由他比武主持也是众望所归。
时间一到,无源和尚走出阵外,发号施令,宣布比武正式开始。一时间,许多小沙弥击鼓鸣威,铜锣声声,声势浩大,催人兴奋。石窟下,各门派自动列成一圈,围成打斗场。
君庄寒和叶墨染混在里间,自成一派,自称君家,安坐一角,安静地观看比武,等待时机出手。私底下,各门各派早已查清了其他门派的底细,君庄寒和叶墨染虽然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但不保早已被人查出,是以各门派对两人格外警惕,他们怀疑两人是朝廷派来的人,对朝廷意欲干涉武林心存戒心。
第一局出场挑战的是桐门派桐木与枫城神教枫连云,两人一上场就厮杀起来,打斗十分激烈,刀光剑影刺人眼睛,只听得兵刃互博声铿锵有力。两人斗至一百多招,桐门派后辈桐木应声倒下,剑穿透了他的心脏,血一直往外涌,整个比武场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而在斗场的另一端,枫城神教后辈枫连云扬剑指天,大笑道:“此局胜负已定,还有何人要上来挑战,我枫连云来者不拒。”
此人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众人听之,义愤难平,见此邪教占得先机,屠杀正派人士,均是忍无可忍。枫城神教向来行事毒辣,丧失人性,众人虽叫嚷着,却只是形式上的虚张声势,无人敢上前。无源和尚走出来,十指合一,默念道:“阿弥陀佛,善战,善战。诸位同是习武之人,佛祖面前,还请手下留情,行事莫做太绝。”说完,在佛前恭敬叩头,坐在一旁,闭目念经,超度亡魂。
君庄寒早已按耐不住,欲拔剑而起,忽然,骐骥派掌门骐游提剑而立,目光似刀,直逼枫连云。乍看此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身着白袍,眼光狡猾,鹰钩鼻子,嘴唇发紫,身形干枯,似是从地下钻出来的鬼一般。骐游逼视枫连云,一字一顿道:“枫连云,你虽武艺高强,但杀人如麻,我不容你留在世上。”
枫连云大声笑道:“这么说来,老先生是想取我的命了。”
“不错,老夫正想领教一下枫城神教的功夫。”
“呸,习武之人,哪来废话,出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