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君瀚弦到场,皇上才正色道:“今日朕突然召集群臣,并不为君天国公事,是朕君家家事。”
众臣纷纷俯身在地,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坐下来,俯瞰众人,威严道:“太子多番对朕不敬,忤逆犯上,朕多次给过他悔改机会,可他仍不思悔改,今日朕想贬了他太子之位,众臣有何异议?”
众臣纷纷跪伏在地,面色惊慌,不敢言语,今日这事来得蹊跷,言多必失,更要谨言慎行。为首一中年汉子,体格结实,似是武将出身,抬起头来,壮着胆子,说道:“皇上,臣有话要说。”
皇上板着脸,不悦道:“哦?丞相,你有何话要说,你从头道来。”
此人是当朝丞相,他是刘紫熏的父亲,也是君东篱的岳丈,他体格健壮,不似一般文臣瘦弱,正是武将出身,却偏偏做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文官,这人从容镇定,不畏惧皇上的气势,大声回禀道:“太子就位以来,他勤理政事,以身作则,恪尽职守,从未做任何危害宗庙之事,众臣都看在眼里,臣替太子不服。”
皇上正颜厉色道:“刘丞相,君天国与西北墨族一战,你这么快就忘了?朕君天国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此战又筹备已久,我国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小墨族,让朕颜面扫地,也让君天国蒙羞。太子身为统帅,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这··皇上··”刘丞相想力保君东篱,只是战事已败是事实,他无话可辨,再说下去,就是强词夺理,惹祸上身了。
君东篱跪倒在地,仰起头来,大义凛然道:“父皇,西北战败一事,儿臣负全责,甘受任何责罚。”
皇上沉吟一会,态度缓和,指着姬灵惜,威胁道:“太子,朕再给你个机会,你把那个女子杀了,朕就轻饶你。”
“父皇,儿臣兵败,是儿臣失职,与她无关。”君东篱据理力争,没有动手。
“朕相信,如果不是这个女子蛊惑你,你是不会战败的,她是墨族派来的奸细,理应处死!”
“父皇,姬灵惜她不是奸细,她不是!儿臣现在有话说,今天谁都不能动她!”
皇上摇了摇头,叹气道:“看看,诸位看看,这就是朕养的好儿子,处事没有半分像朕,朕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
群臣一时没了主意,面面相觑,噤若寒蝉,这废太子可是大事,今天在这说错一个字,往后要脑袋搬家,他们是父子,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何况是一国之君的家事,谁敢指手画脚。这时,刘紫熏忽然闯进天阳宫来,哭声不断,伤心欲绝,哭哭啼啼道:“父皇,太子只是被那个女子迷惑了心智,你得救救他。父皇,我现在已经有了小皇孙,他是您第一个皇长孙,您能不能看在即将出世的皇子面上,饶了太子。”
姬灵惜和刘紫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早对刘紫熏恨之入骨,此刻,她却不知刘紫熏对君东篱也有着这份“真心实意”,当着众人的面,她为了君东篱向皇上苦苦求情,她姬灵惜差点要被这种真挚情感打动了。此举在众人看来,他们才是完整的一家人,而姬灵惜不过是一个多余者,干扰了他们的幸福,她姬灵惜是千夫所指的那个坏人。
姬灵惜直起身子,抬起头来,看着皇上,理直气壮道:“西北墨族之战,错不在太子!是我大哥领兵出征,打了败仗,既然是我大哥领兵不力,我愿替他赎罪,自裁于此,从此两清。”
皇上横眉倒立,手上大力一拍龙椅,又站了起来,大怒道:“你自称是霍楠澈之妹,由此看来,你们兄妹俩都是同一货色。西北墨族一战,霍楠澈不仅领兵无能,丢了战场,还贪生怕死,被墨族生擒,我君天国大军,主帅被俘,实乃奇耻大辱!朕与霍楠澈的账,迟早要算,就算他逃到敌营里,朕也要把他抓回来,治他死罪,而你,你自身的罪都已赎不清,不要妄想帮霍楠澈担责。”
姬灵惜忍不住狂笑,笑出了眼泪,不甘道:“皇上,你凭什么说大哥贪生怕死!你没有资格这么说!是谁一意孤行发起战争?战争刚起之时,这里所有的人,哪个不是贪生怕死,有人愿意亲自带兵上阵?这些食国家俸禄的臣子和达官显贵们,在国家用人之际,通通都选择了明哲保身!皇上,如果你能挑得到合适的将才,何至于把我唯一的大哥推上战场。”姬灵惜不管自己说的话有没有道理,至少自己觉得有道理,在她这是站得住脚的,她不是胡言乱语,她是在以理服人。
说完,姬灵惜又扫视了一圈众臣,义愤填膺,言辞激烈道:“而你们这群人,个个贪生怕死,居然还有脸挥动道德大棒来指责我大哥。请问你们失去了什么?你们有失去亲人吗?可是我则有可能失去我唯一的亲人。在你们看来,所有战争,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旦失败了,领军之人就是千古罪人,可你们怎么不去上战场,难道你们也怕兵败?呵呵··你们也不过是一群胆小鼠辈,没有资格来定我大哥的罪。”
“皇上,你说我是罪人,请问我何罪之有,我不过偶尔受点太子怜爱,难道这便成了我的罪过?”姬灵惜越说越起兴,恨不得将心里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刘紫熏站在她父亲刘丞相身边,眼泪涟涟,哭喊道:“住嘴,在父皇面前,你竟敢大放厥词!你出身青楼,千方百计勾引殿下,不断向殿下献媚,又挑拨离间殿下与父皇的关系,你不配得到殿下的抬爱。”
姬灵惜干笑两声,心里很是不屑,刘紫熏居然有脸来指责她,明明她才是不守妇道的那人,她冷笑道:“太子妃,你未必比我干净,你做的那些丑事,我也知道个大概,需要我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你吗?”
君东篱看向姬灵惜,摇了摇头,眼神里情绪复杂,在告诉她:“姬灵惜,给我留点自尊,好吗?”他是在忍辱负重,而姬灵惜觉得他在为刘紫熏开脱。姬灵惜眼睛里快喷出火来,仇恨的眼神回瞪他,她气得要发狂,她真的好委屈,委屈死了,她用眼神逼问他:“君东篱,你护着她?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她?”她的肩膀上有刘紫熏烙刻的耻辱,再加上心儿的血海深仇,这叫她怎么能忍?而他怎么可以如此忽视她的痛苦?她非常不甘。
没意思,真的好没意思了,姬灵惜悲痛欲绝,站起身来,向柱子撞去,想一死百了,身后一双手却将她紧紧抱住,姬灵惜淌下泪来,说道:“太子殿下,我求你,不要再装模作样地对我好了,我已经无法忍受了。”
“我不会让你死。”男子紧紧抱住她,不敢松手。
姬灵惜回头,看着君东篱,有难过,伤心,失望,她忽然想起陆逊的话来,看着笑中带泪道:“我的教书师傅曾对我说过,男人失去一个女人远没有那么痛苦,男人失去女人,还有自尊、前程、权势、野心支撑,并非一无所有,可是女人不一样。我失去你,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而你还有很多,太子殿下,这真的很不公平,不公平!”
这话君瀚弦听着极为耳熟,这话他的好友陆逊也对他说过,她的师傅?陆逊?她的师傅是陆逊?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很关键的事。
“姬灵惜,从我与你开始,就没有想过要与你结束,可我却让你这么痛苦了。”男子懊恼,他不知道怎么去爱她,想对她好,却总是让她失望。
姬灵惜心如死灰,一脸平静,从来没有过认真,说道:“太子殿下,我已经被伤透了,你成全我把,让我去死,我活着比死难受。”“不,我不会答应。”男子一口拒绝,她死了,他该怎么办?
“来人,将这个女人杖毙于庭前。”皇上发号施令了,他不允许事态走向超出他的掌控范围内。
话落,几个禁军过来想从君东篱手里夺人,君东篱忽然拔出剑来,将姬灵惜护在身后。
皇上怒道:“太子行为猖狂,欲庭前行凶,反了!来人,将两人与我一齐拿下!”
君东篱左手将姬灵惜揽在怀里,冲她微笑道:“姬灵惜,我们一起生,一起死,我早就厌倦这一切了。”
姬灵惜泪眼婆娑,焦急道:“不要,你不要这样,不值得,你不值得!”
君东篱一直在抵抗,禁军顾及他太子身份,一直不敢尽全力搏杀,只将两人困在阵间。
“死到临头,还负隅顽抗,对姬灵惜,杀无赦!”皇上下了死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