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姬灵惜仔细观察府里的地形和格局来,府里清新幽静,有别于其他王府的奢华气派,只是寻常大户人家的布置,看来这座瀚王府只是君瀚弦在别处的一座落脚院子。院里婆子、丫头、小厮不多,偶尔从拐角处冒出来,行过礼,匆匆而过,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姬灵惜围着整个院子走了几圈,将地形路线记下了,预备等晚上夜深人静时出府。
回到屋里,吃过东西,躺在床上休息,四下无人了,姬灵惜才真正释放身体痛苦,她快要痛死过去了,在床上细声呻吟。这一天她都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实则在忍着剧痛,没有人受了这么多刀伤,还能不露出疼痛之态,可姬灵惜她不能,她必须靠伤口不痛才假装这是旧伤,她要瞒过君瀚弦的多疑。
这一痛,姬灵惜昏死了过去,她醒来时,一个影子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看清楚,原来是蝶儿。
蝶儿见姬灵惜醒来,松了口气,跺脚道:“还以为你死了,怎么叫也不醒,太医来了几趟了,都不见你醒,你要吓死我了。”
姬灵惜躺了一会,完全醒转过来,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这会是夜间子时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了?你睡了三天,你可真能睡,伺候你,我都要被你吓死了。”蝶儿又气又急。
三天?三天?姬灵惜心里默念,她又睡了三天了,怎么办?离了君东篱的药,她的嗜睡症又再犯了,偏偏袭香又不在身边。不行,这嗜睡症不知什么时候会再发作,她的时间不多了,等不及了,她必须马上离开瀚王府,她要到清河城去,她必须敢在心儿出事前找到刘紫熏。“我饿了,你去弄点吃的来的。”姬灵惜挣扎着坐起来,吩咐蝶儿去厨房,支走了她,起来穿好衣服,用丝巾将脸包好,拿了屋里一些值钱东西,药箱里一些药材,打成包袱,背在身上。临走前,将九针藏在袖子里头,收拾妥当,偷偷出了门。
出了房间,院子里大路两侧点着灯笼,照得整个庭院红光一片,姬灵惜不得不避开大路,绕道黑暗里的偏僻角落,躲开人慢慢走。
“你去哪?”蝶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姬灵惜身后,突然开口,一句话把姬灵惜吓了一跳,姬灵惜定了定心神,镇定自若道:“你都看到了,我要离开这里。”
蝶儿急道:“不行,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没法跟福妈妈交待。”
“你拦不住我,我必须要走。”姬灵惜认真起来,说完,她复又压低身子,偷偷往前移了几米。
“你站住,你再不停下来,我就叫人来了。”身后的丫头在低声威胁。
姬灵惜笑道:“你尽管叫人吧,越多越好。”
蝶儿沉默了一会,又跟上来,气道:“不行,你在害我,我不上你当。我坏了你的事,你肯定会报复我,你走了,福妈妈也饶不了我,不行!你去哪我也要跟着去,你不能一个人走。”
姬灵惜低声道:“你跟我走,我不害你,别说话了!”
蝶儿依言闭嘴,脚步轻轻地跟在姬灵惜身后,姬灵惜无奈至极,这个鬼灵精尾巴真难甩掉。两人摸着黑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前院传来马蹄声,没多久马蹄声静,听到一人脚步声,飞快地向内院走来。
蝶儿附在姬灵惜耳边,轻声道:“不好,只怕是王爷回来了,咱们回去吧。”
“别出声,等他过去了。”姬灵惜疑惑起来,这个时辰君瀚弦本该在军营里,他怎么可能这个时辰回来,不可能,这个人绝对不是君瀚弦,应该是府里杂役,她侥幸如是想。
蝶儿又凑近姬灵惜耳朵,压低声音道:“你几天不醒,我怕出事,派人去通知王爷了。”
听罢,姬灵惜简直要气出一口血来,毙命当场,蝶儿这丫头真是好心办坏事。她明明可以偷偷离开,只怕这会子,是君瀚弦突然回来了,不会这么凑巧吧?不早不晚,刚好就撞上了,被这个魔头逮到就麻烦了,姬灵惜心烦意乱,黑暗中狠狠瞪了蝶儿一眼。两人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姬灵惜心跳错乱,紧张不安,手心里全是汗,她聚精会神地听着脚步声,来人已快步走进外院,又穿过小径,向内院走去,脚步声跟着也远了。姬灵惜又立着耳朵等了一阵,听不到任何动静了,轻轻拍了一下蝶儿肩膀,示意两人快走。
“谁!”那人大喝一声,姬灵惜闻声内心震颤,正是君瀚弦的声音,凌厉寒冷。还真是见鬼了,这个人听力真好,隔这么远,还能听到这边一点细微动静。
君瀚弦察觉到墙角暗处有动静,转过身,飞快朝这边走来。姬灵惜恨不得抽死自己,怎么不再等等,着急忙慌地,反倒让君瀚弦发现了。
“是谁在本王府里?出来!”君瀚弦站在不远处,冲黑暗喊道。
姬灵惜躲在暗处连大气都不敢出,哪里敢出声,更不敢出去,心里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紧张极了。
“不出来,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君瀚弦等了一会,没人理他,他怒了。
忽然,一道黑影跃过来,手指用力掐着姬灵惜的肩胛骨,欲将她拎出去,姬灵惜肩膀吃痛,条件反射,忽地拿出银针,向他手用地扎下去。君瀚弦手指吃痛,松开姬灵惜来,怒道:“你敢暗算本王,本王要你命。”
一阵掌风强劲向姬灵惜天灵盖上袭来,他欲一掌打死她,姬灵惜来不及多想,从腰间掏出匕首,向他身上刺去。
黑暗中,蝶儿害怕地喊道:“王爷,是姑娘。”
顿时,头顶的掌风收住,落在头顶的手没有劈下来,君瀚弦撤去掌势、收了掌,姬灵惜一时情急,本打算刺杀他,两人同归于尽,哪里来得及收住匕首。黑暗中,姬灵惜听到匕首刺破他的衣服,穿透衣服,直直接刺入他身体内。顿时,姬灵惜慌了神,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杀人,连她自己都害怕起来,一着急手劲控制不住,又生生把匕首拔了出来。
君瀚弦一只手揪住姬灵惜的衣服,把她拖到光下,问道:“不是说姑娘生病了,一直昏迷不醒?”
蝶儿站在旁边,低着头,害怕起来,弱弱地道:“姑娘方才刚醒。”就着昏暗的光线,姬灵惜看到,君瀚弦胸骨处衣服刺了个窟窿,往外不停渗出血来。她脸色惨白,君瀚弦身上却似没有感觉一般,不关心自己的伤势,逼问起她来:“你刚醒,就要离开王府,何事这么着急?”
姬灵惜哑着嗓子,颤栗不止,道:“王爷,民妇有要事在身耽误不得,必须马上出府,请王爷见谅。”
君瀚弦觉得胸口有点疼了,他捂着胸口,忍着痛,豪气道:“要事?说来听听,本王帮你办了。”
姬灵惜脸色惨白到像鬼一样,连忙推辞道:“民妇不敢劳烦王爷大驾,求王爷让民妇走吧。”说完,姬灵惜转身欲走,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君瀚弦从后面用手用力拉住她,姬灵惜挣脱不开,两人僵持在原地。
“你刺了本王一刀,就这么想走了,你怕本王跟你算账?”一时间,君瀚弦横眉倒竖,褪去刚才温文尔雅的态度,口气霸道异常。
忽然,府外街道上又传来连续不断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快速奔来,马蹄声来势汹汹,但到瀚王府门口就停了。君瀚弦一把将姬灵惜拽回来,推到蝶儿身上,命令道:“带姑娘回房。”
蝶儿使劲拉着姬灵惜欲往里走,姬灵惜忍着身上的痛,定在原地不肯走,大不了鱼死网破,让他杀了她,也好过被监禁起来。
外面几人脚步声响起,快速向里走来,君瀚弦豪笑了几声,大声道:“二哥,你来得好快,都不给弟弟我喘息之机。”
外院传来声音,充盈有力,说道:“为兄与瀚弦多日未见,特来拜会,叙叙旧。”
这声音姬灵惜再熟悉不过了,不是君东篱还能是谁,是君东篱来了!姬灵惜欣喜万分,忽然变得力大无穷,挣脱了蝶儿,快步向外走去,她马上要见到君东篱,马上!一刻都等不及。君瀚弦一个箭步上来,抓住姬灵惜的胳膊,怒道:“你到哪去?回去!”姬灵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睛里全是厌恶,一言不发。
眨眼的功夫,君东篱已进到了内院,隔着昏暗的灯光,姬灵惜看到他浑身是血,锦袍破烂不已,已经被剑割得不成形状。她不知道他受了多重的伤,身上有多少伤口,伤口有多深,只觉得心疼不已,眼睛泛红,眼泪就流出来了。
袭香与风广陵随后跟进来,亦是满身是血,看来三人经历过多次生死大战,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
君东篱一眼就看到了姬灵惜,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心疼,走了过来欲接她过去。袭香一见到眼前的人,眼睛就红了,哭道:“小姐,你好苦啊。”风广陵拔剑跟上来,看到姬灵惜这幅形容,亦是有些动容。府里婆子丫头小厮听到动静后,纷纷都起来察看,眼见太子深夜到访瀚王府与瀚王爷对峙,不知是何情形,面面相觑,惊慌不已,纷纷跪倒在地。